天色已晚,二人见有客栈,便决定住下。
    深夜之中,被褥单薄,半睡半醒中将袍子盖上,重又迷糊起来。突然传来细微的“嗦嗦”声,以为是马棚中的绝影在吃夜草,可这声音更沉重,李乂顿时警觉,凝神细听,似有蟊贼在蹑手蹑脚的走路,便握紧枕边长剑,起身出门。
    张公辅也觉察到了,悄无声息的起床,跟了上去。
    轻手轻脚的靠近马棚,借着星光,看到有名黑衣人正在解缰绳。李乂二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偷马贼笨拙的表演,到了此时,偷马贼还没觉察身后有人,依然和绝影较劲。李乂打个口哨,绝影听到召唤,便提步出来。出来马棚,偷马贼欲上马开溜,可绝影暴烈,将偷马贼拉的东倒西歪,看到这里,二人忍不住大笑。
    偷马贼这才知趣的停下,客栈伙计也觉察到异常,手持棍棒冲了过来。借着灯光,看清此人瘦高,面孔蜡黄,两撮胡须像是鼠须,怎么看都透着猥琐,要不是眼神看起来清亮,完全就是獐头鼠目。虽然面对拿着棍棒的众人,可偷马贼依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众人暗想,难道是附近山贼前来探路的前哨?
    李乂问道:“半夜三更,不知这位兄台要做什么?”
    贼人冲着李乂笑了笑,皓齿朱唇,也不令人讨厌,嬉皮笑脸的言道:“小哥,我就是来相相马,如此神骏,不知兄台能不能卖我啊?”
    李乂都被他气笑了,“你也没和我谈买卖啊?”
    “小哥,今日相见,便是缘分,天也快亮了,不如就此别过吧!他日有缘,小弟我一定请客。”说着便拱手对众人告别,颇有江湖豪气。
    见到众人依然不让路,偷马贼笑道:“这里的钟县令可是我的老相识了。”说着,对看似掌柜的言道:“掌柜的,你现在就去将钟县令喊来吧。”
    这句话让众人一愣,偷马贼的折扇拍着掌心,一脸的轻松惬意,“掌柜的,让伙计搬个座位来,我就在这里等着,等钟县令来了,你怕是不好过了。”
    掌柜的听这句话,觉得偷卖贼是官场中人,就摸不清底细了,小心的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等县令问起,我们也好答话。”
    偷马贼很是不屑,“你也配问,你就告诉他,这里有人让他来。”
    掌柜察言观色,见偷马贼神态倨傲,不似做作,更是觉得偷马贼不简单,笑道:“钟县令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烦劳他老人家了。”说着,就对手下伙计挥了挥手,言道:“既然大家也都没损失,就让他走吧。”
    偷马贼大摇大摆,将手中银子抛给了掌柜一锭,“算你识相。”
    掌柜掂了掂,感觉银子颇重,又看到底部官印,更是忌惮偷马贼的身份,只得放任偷马贼离去。等人走后,掌柜将银子底部亮出来,对李乂言道:“小兄弟,人家是官家,咱们惹不起,这住宿费就不收了,算是给你赔礼了。”
    天色放亮,到了小镇,见到有家颇大的店面,闻到阵阵肉香,二人进入,要了碗羊汤,就着大饼,大口嚼着,香甜无比,顺嘴打听去巨嵎城的道路。
    紫袍青年牵着白马,笑嘻嘻的问道:“这位小哥,可是去王都?”
    李乂感觉眼前的面孔很是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谁,看着对方猥琐的笑容,猛然想起,这正是昨晚那个偷马贼!看对方年纪不大,眼光灵动,加上两撇八字胡,虽然猥琐好笑,并不惹人反感。偷马贼热情的打招呼,“兄台,在下王恭,山路幽僻,现在从皇领那边过来的饥民也多,我们结伴,也多个照应嘛!”
    李乂不喜此人,准备离去,逃出钱包结账,却发现钱袋空空如也,又去翻行李,藏着的银两也消失无踪,张公辅翻遍上下,也是分无分文,李乂惭愧的面色发红,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小哥,不好意思,这银子昨晚被人偷了。”
    听说没有银子,小二当是来吃霸王餐的,话就不好听了,“这位客官,你知道你刚才吃了多少,你知道现在的粮价有多贵吗?”
    李乂言道:“这里有什么力气活,我们去做,算是抵了这饭钱。”
    王恭冷嘲热讽的提醒道:“我说小二,这二人不但不给钱,还打算在你们家继续吃三天啊,这种无耻之徒,就不能轻饶了,依我看,报官算了。”
    小二听到这“仗义之言”,顿时来了底气,见到了他们腰中的长剑,“这样吧,你们的剑押我这里,等有了钱,再来赎。”
    李乂和张公辅自然不让小二取走长剑,小二见状,招呼伙计上来,将二人围住。伙计们人多势众,手拿棍棒,很是威风,又看二人像游学士子,知道这些文人多喜欢逞口上的能耐,其实没多少力气,更是有恃无恐的言道:“小子,给你留条路,竟然不识抬举,今日不把剑留下,休想出这个门。”
    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见到对方如此混横,脸上慢慢挂上了寒霜。
    王恭风言风语的言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堂堂男子汉,难道要吃霸王餐不成?”信步走到李乂面前,教训的口吻言道:“这位兄台,你也不是一无所有,外面不是有匹大马嘛!我向来公允,绝不坑你,你若同意,我这匹马给你,再给你一百两银子,换你那匹马,如何?”
    听到这个建议,伙计很是高兴,转头恶狠狠的威胁李乂,“小子,这位爷可怜你,给条活路,还不赶紧的按这位爷的意思去办?非要等我动手不成?”
    李乂冲着王恭大喊,“无耻之徒!”
    王恭被羞辱,怒目横眉,拔出长剑,恶狠狠道,“小子,小爷我这是为你好,没想到你竟如此嚣张,我们切磋切磋,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哼!”李乂没理睬对方。
    “怎么,不敢?”王恭以为李乂是怯阵,更是肆无忌惮,上前一步,拔出剑来,用剑身当镜子照着自己脸庞,甚是满意的样子。
    李乂毕竟少年心性,见对方如此蔑视自己,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站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道:“你这贼人,昨夜偷我的马,没和你计较,你不思悔改,反而恩将仇报,就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
    王恭愤怒拔出了长剑,指着李乂,准备大干一场,李乂也毫不示弱,将野望剑拔出。王恭看到野望剑如同黑铁,禁不住的鄙夷,“拿根烧火棍算什么?”
    李乂略显紧张,握剑的手不自觉的加力,野望剑散发出的气息随之扩散,四处弥漫。王恭握紧手中长剑,准备痛殴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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