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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绪……”这一声又是哀怨又是柔婉,数不尽的情意仿佛都在里头。
    斯绪看了看身边仍睡得香甜的女人,胳膊一撑便起来,一面朝外走一面面上微有些不耐的问:“你是哪位。”
    来电显示的是个没有姓名的座机号,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再三的重拨,他是不预备回复的。
    那头顿了顿,有些急切的道:“我是容欢啊,斯绪大哥,我……被我爸赶出来了,你能帮帮我吗?”
    “你需要钱?”斯绪站定,想了想问她:“支付宝或者微信,我叫人打给你。”
    容欢难堪的开口:“我就这么跑出门了,手机身份证钱包统统没带,你能来帮我下吗?真的很抱歉……”
    听了这话,他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看了看被他半掩住的卧室门,半晌,才道:“好吧,告诉我你所在的方位,我现在过来。”
    容欢挂掉电话,躲在电话亭里没出来。
    现在是七点整,夕阳还剩一条火色的边映在厚重的云上,但温度直线下降,她从家里跑出来一个多小时,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站在风口还是挺冷的。
    跟容建国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流落街头,身无分文。
    想起来那个女人得意的偷笑她仍旧觉得愤愤不平,她居然就这样被人变相的赶出来了,而自己的父亲却并不站在她这边。
    这事情追根溯源还要追究到上两周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就是容建国的私生子办十周岁生日的那天。
    自从自己的母亲因为糖尿病引发脑溢血中风偏瘫之后,容建国起初还装模作样的扮了几天不离不弃的丈夫,不过在病床旁守了三个多月,医生建议母亲回家静养,容建国请了个看护照料,自己就出去花天酒地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男人是花心的,不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绝对停不下来,更何况是容建国这种手上有点小钱,又觉得自己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这句话还是容欢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的。
    要是他光是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没多久,一个女人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肆意闯入了容家,那个女人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打扮的妖艳,身着新款皮草,拎着一只爱马仕经典款birkin,珠光宝气让人不能直视,她旁若无人的与身边的小男孩交流房子的大小和装潢,似乎有许多不满亟待她的指点。
    容欢不明所以,就要叫佣人将她们母子二人赶走,结果那女人却连连高声道:“你们推我干嘛!我们是容建国的老婆和儿子,你们再动我试试,我要你们好看!”
    这样尖刺的话语一下子戳中了容欢的心脏,她蹙眉居高临下的看那个女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容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女人见她终于开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然后就牵起了唇角:“哟,这是容家大小姐容欢吧?”她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叫姐姐,这可是你亲姐姐。”
    小男孩剃了个小平头,是个矮矮的小胖墩,听说自己有个姐姐,也不觉得开心,就嘟着嘴不肯说话。
    那女人也不勉强他,见容欢没有回自己的话,还是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于f,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容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谁要跟你一起生活了?我不管你是于f还是刘f,请你出去,现在。”
    女人张了张嘴,那个小男孩就非常愤慨的道:“你算老几,也敢教训我妈妈!”
    “你又是哪来的小瘪三,对我大呼小叫的,真是没教养!”
    ――“别吵了!刚一进屋子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不嫌丢人吗!”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人身攻击着,洪亮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容家的男主人容建国径直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对容欢说:“你阿姨和弟弟刚来家里,你就不能礼貌一点?”
    “爸,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阿姨弟弟的,我活了二十八岁还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弟弟!”容欢急急的质疑道。
    容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对女人和男孩说:“你们先坐一会儿,叫阿姨带你们去看看家里的房间,小老虎,你喜欢哪间房就住哪间好了,爸爸跟姐姐有点事谈。”
    说罢,他扔了个眼色给容欢,叫她同自己上楼。
    事情有一百种可能在她的脑海盘旋,可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最可怕的那个才是最接近事实的。
    在容建国简略的讲述中,这事也并不复杂,他大约十来年前认识了于f,然后有了小老虎这个儿子,现在小老虎渐渐长大了,不能总是养在外头,趁着家里现在也没有女主人当家,他就把她们母子俩接了回来,用他的话来说:“你们还能彼此照看照看,你妈也不至于不放心你。容欢,你是我的长女,不可再像以前那样骄纵,得做个好榜样给弟弟看。”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太可笑了,容欢一言不发。
    容建国看到女儿这样,也觉得尴尬不已,但再尴尬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干脆说:“下楼吃饭吧,你于阿姨不是坏人,她性格爽朗,爸爸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和睦是一个笑话,容欢就没见过小三外室可以跟正室的女儿相处愉快的,再加上还有那个小胖墩,这母子俩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自从他们来了,容欢就觉得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她变得喜欢外出,可惜没什么朋友,只好自己到处去买买买,如果在家,她也整日的呆在母亲的房间里,陪着眼歪嘴斜的母亲说说话,尽管昔日风采卓越能言善辩的母亲如今已经无法回应她。
    就算是这样,大小的摩擦还是不断,大约是十来年的二奶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她从不会在明处与容欢起争执,但私底下暗搓搓的小手段很多。
    容建国经常不在家,这样一来,他更是对于f的柔顺谦和十分欣慰,有时看到容欢高傲的模样还要教训上两句。
    那一天是小老虎的十周岁生日,容建国大办一场,一来是因为这十年来他从未如此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过过生日,二来他也是像借这个机会让所有的朋友来一起庆祝,让小老虎认祖归宗。
    容欢知道容建国于母亲之间的最大心结就是没能有一个儿子,当初母亲生下自己后就拒绝再生第二胎,碍于母亲性格上的强势,他也没能说什么,她们以为他是妥协,谁能知道他早就在外头把儿子给生好了。
    容欢买了个纯金的摆件,踏入宴会厅的时候强颜欢笑,这一段时间,没有母亲作为依靠,她渐渐学到了什么是隐忍,她微笑着对小胖墩说:“小老虎,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小老虎哼了一声,倒是于f十分得体的接过了礼物还连连道谢。
    当然,她是得小心翼翼的得体,这是在容建国所有老友与生意伙伴都齐齐亮相的场合,也是第一次宣告她儿子身份的场合,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必须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
    而平时宴会的主人公容欢便在这一次中受到了冷落,她出去透透气,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小胖墩正在与另一个小朋友的对话。
    “你姐姐真瘦真漂亮,你怎么这么胖。”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佣人,我妈妈比她漂亮一万倍。”
    “我可不信,她穿的那么好看,”小朋友说:“你叫容易,她叫容欢,你们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
    “我妈妈说了,我们才不会是一家人,她迟早得要带着她那个瘫痪的老妈滚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容欢忽然从后头走出来,“容易,你不知道撒谎会让鼻子长长吗,你住在容家,一个私生子,养在外头的小畜生而已!”
    小老虎顿时脸涨红的像个朝天椒,他张大嘴巴反驳道:“你才是小畜生,怪不得爸爸不喜欢你跟你的妈妈,你们一点都不温柔!都是泼妇!”
    容欢想都没想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因为太用力手掌都震的发麻。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老虎胖嘟嘟的身体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头不小心磕到了瓷砖墙壁,顿时血流如注。
    热闹了,小孩子吓得大哭的声音、大人们急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和救护车呼啸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容欢自己都傻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后,所幸没有大碍,轻微的脑震荡和皮外伤,但就算是这样,容建国也震怒了,于f更是火上浇油,天天在病房里哭,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好不容易小老虎出了院,又到了今天,容欢在饭桌上再次与于f发生了口角,她气的摔了碗,结果容建国就指着门口叫她滚。
    容欢从来没有被人,特别是被自己的父亲这么对待过,想到以前一家三口是多么开心,现在就有多么讽刺,她一时觉得血管都要炸开了,就直接掀了饭桌跑了出来。
    然而,离开了家门她却茫然了,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似乎在父亲将二奶和儿子带回家后就慢慢离她远去了,再要联系她们总是推脱有事,久而久之,容欢明白,自己在曾经的那个圈子里已经沦为了饭后的谈资与笑柄,再加上她又是那样眼高于顶,这下没有人愿意再与她攀上任何关系,因为容建国的长女始终不如他的宝贝儿子来的有吸引力。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斯绪的单位门口,对啊,她还有斯绪,她怕什么呢?至少这个男人是这样的可靠,这样的高大,他会保护弱小,也会保护自己的,容欢胸口充盈着一股激动。
    她没有带钱出来,掏遍了身上的口袋,恰好有两个硬币可以用来打电话,好在她早就将斯绪的电话号码铭记于心,没两下电话就打通了。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那头都一直没有人接,也对,他是刑警,一向很忙的。
    容欢不知道自己能等多久,但等一时就是一时,就像她一旦打定主意要等斯绪,不等到她是不会放弃的。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守着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听到斯绪略显慵懒和放松的声音的时候都快要哭了,他最终还是没舍得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答应过来救她。
    斯绪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到的,容欢看到他的时候差点都要跳起来了,“斯绪大哥!”
    他穿了一件黑色开司米的毛衣,外头是一件深色的风衣,两条包裹在裤子里的腿更显有力和修长,他杵眉道:“走吧,我可以暂时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不过……”
    容欢又是羞涩又是楚楚可怜的打断他:“我肚子有点饿了,可不可以陪我去吃点东西……”
    祈愿翻了个身,醒过来,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被子倒是好好的盖在她的身上,那个对她为非作歹的人不见了。
    她坐了起来,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可下半身还是有些酸痛,这让她想起刚才的那一番旖旎……
    这个男人还问她晚餐要吃什么,说好一起去超市的,信用呢!
    不过,斯绪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走,想起他的工作,祈愿无意识的有一丝担忧,会不会又去局里了?当工作需要他的时候,不管在哪里,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往,就算是身上有伤,天上下铁他都会去的。
    她替他包扎好的伤还很新,是昨天落下的,让人没有办法不觉得疼。
    想到这里,她起来洗了把脸,决定自己去超市逛一下,只要一天还是夫妻,她就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把冰箱先填满吧。
    最近的一间沃尔玛超市就在离家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她叫辆车五分钟就能到。
    她在蔬菜生鲜区流连良久,因为不懂得分辨好坏,干脆挑了最贵的,就连自己都唾弃自己败家,将来万一一个人生活可怎么办呢?
    她从食品区出来,想到一件事,便贼头贼脑的去了生活区,她无法保证斯绪不碰她,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撑好小雨伞。
    五彩缤纷的包装口袋,冈本、durex,杰士邦……螺旋的,润滑的,草莓的,清凉的,应有尽有……
    祈愿挑了个冈本最大号,正准备逃之夭夭,救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祈愿!”
    她僵硬的回过头,一个长相清俊有些雅痞的男人嘴角弯弯:“一个人出来逛,斯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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