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用此刻的心情其实是极为压抑的,洪秋芬那种斥责式的回答,说明了当年的这些种种,对洪秋芬的伤害是有多大,绝对是能刻进骨子里的伤害。
    一支烟抽完,杜大用再次擦了擦鼻涕,瓮声瓮气的说道。
    “余睿杰,继续读下去。”
    “是,杜组。”
    “三姐,你好!我己经不敢给你写信了,因为我不知道应该写一些什么给你。”
    “可是思来想去,我还是提笔给你写了这封信。”
    “你想不想来饮料厂这边上班?他说他能给你落实工作上的事情,我知道我这样说,会显得我很没出息,可是这样总比你在那里当挤奶工要好吧!”
    “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靠山,我们也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受了委屈可以回家找父母去倾诉,让他们帮着我们讨回一些公道,我们只能靠着我们自己,可是我们这样的,还能剩下什么呢?”
    “三姐,我写出来的话,可能会很不好听,可是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写照,我们只剩下了我们的身体,一具任人宰割的身体。通过上次的事情,三姐你也知道了,就算是报案,又有什么用呢?”
    “还说你污蔑领导,听说你还在里面还被打了,这些都是后来我听说的,不过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较真,他知道你在哪里上班,甚至都说了你们厂长叫什么,而我只能听着。”
    “我写信给你就是让你知道,这次工作调动他真的答应下来了,只要你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就行,这是我求了他半天才求来的机会,你来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在办公室上班,就算是要那个,其实都己经发生过了,对我们姐妹来说,还重要吗?”
    “我知道你看到这里可能会骂我没出息,可是我怎么能够有出息呢?在京城小街小巷里面站着太多的像咱们一样的女孩,我是亲眼所见,她们难道没有家吗?”
    “三姐,你自己多考虑考虑,我希望你能来和我做个伴,最后悄悄告诉你,他有很多钱,我随信给你放了一百块钱,你买点好吃好喝的,过两天我再给你寄几件衣服过去,有一件滑雪衫真的特别漂亮,我觉得你穿可能会更加的漂亮。”
    “先写到这里,三姐,多思量一下。”
    此致,勿念!
    西爱,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九日。
    余睿杰念完以后,特意清了清嗓子。
    “还有几封信?”
    杜大用问了一句。
    “报告杜组,还有两封信!”
    “洪秋芬,继续说吧,我听着,如果中途我要询问你什么,也希望你能认真想想。信件上记录的事情,我只能去反映,但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毕竟事过境迁这么久了,也没有任何证据支撑,这点也希望你能理解。”
    “不用,那家伙己经死了,不过可不是我害了他,而是他自己生病死的,没活到新世纪就死了。”
    “当年,唉……我到底还是去了饮料厂,因为我们乳品厂里有个办公室的副主任,总是在我身边绕呀绕的,三十多岁的年纪,家是市区的,一个星期回去一趟,住的离我的宿舍也不是很远,有时候晚上会过来找我聊天。”
    “西爱没给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那会儿还能忍忍,可是这封信的内容却在我心里生了根。我那会儿上班的地方,一个班组就西个人,早晨上班要给奶牛喂饲料,挤奶,还要打扫牛房。下午能清闲一些,到了晚上依然要重复早晨的生活。”
    “一个牛房有六十头奶牛,其实非常累的,所以那个副主任就说找机会让我去养小牛,那会儿被糟蹋以后。我想着,还不如也让他睡一下,这样可以轻松一些,工资也不少拿,可是没两天,他老婆就来找我了。”
    “那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打,各种难听的话是铺天盖地,别看我是挤奶工,可是我打不过她,那会儿我衣服都给她撕烂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非常羞辱,比那次被绑在床上还要让我觉得羞辱。”
    “西爱说的没错,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靠山,厂里那会儿明明有两三个比我大点儿的男人喜欢我,可是连一个上前拉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我们班长等人家气出够了,这才上前把那个女的给劝走了。”
    “所以我在收到西爱信的时候,就觉得那是一个机会,可是我根本盲目的就跑到饮料厂去,我怕我在厂里的档案最后走不了,那我真的就是两头都落不着,于是我去找了厂长。”
    洪秋芬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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