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凌晨一点的深夜,高赫南的车缓缓驶向他的住所,这是坐标在d都一环内的某个高级公寓。他抬头眯起了眼,看向了他的那间,在那陷入沉睡的大楼里,他看见了那一站明晃晃的光亮。
    他疲惫地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长长地喷出一团白雾。他在想朱青青这么晚了,还挑灯夜战在做什么,是受郝主编逼迫而苦逼兮兮地赶稿,还是趁着他外出的时间又探索出了什么有关方笑笑、或者说飞歌的秘密。他还在想,这小朋友真是不省心,就不能乖乖地被人保护吗,还要连累他跟着提心吊胆的。
    不可否认,高赫南是有点后悔了,可是当时在朱青青面前立了个这么大的flag:说喜欢她,誓死也要保护她,也不能啪啪打自己的脸吧。或者只有盛铭那种老父亲才能这么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天天盯着朱青青,还得时刻保持平常心,唯恐捏得太紧把人捏碎了,宠的太过又让她给飘了。
    直到吐出最后一口香烟,高赫南才缓缓吐出一个字“难”。不过,现在想把朱青青转手还给盛铭已经来不及了。想来这段时间,盛铭很少联系朱青青,不知道是还在气头上,还是已经体会到了没有熊孩子的快乐……
    此时的熊孩子,正埋头忘我地学习大学生计算机基础知识中。
    “哈喽呀,盛哥盛哥!有没有想我?”几个大字亘然出现在盛铭的笔记本前。
    盛铭前一秒正打算入侵某黑客的功夫全作废。他眉头微微蹙起,慢悠悠地回复到:“说人话,高赫南接近天鹅的目的查到了吗?”
    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
    盛铭心急地扣了个“?”回去,心想这小子火急火燎地找他,难道还要卖下关子不成?
    朱青青双手撑着脑袋,对于盛铭的回复感到云里雾里,心想:“天鹅?高赫南要是接近她父亲,她离他那么近,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发觉吧?”
    而且,显然盛铭没有发现入侵了他电脑的是自己,朱青青微微笑了起来,这倒是可以套些话出来。
    “天……”等等,她回过神来,看着输入法初现的“天鹅”一词,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换了个说法:“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知道此事吗?
    盛铭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语言风格的确和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子不太吻合啊,他是什么时候发展出这种文艺天赋的?不过,除了那小子之外,盛铭的确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入侵他的电脑。而且,也没有谁会这么恶心地和他说话。随后,他打下:“我猜估计不知道,不然早该找我了。”
    那边回复:“你就不打算告诉他吗?”
    盛铭盯着屏幕上的“他”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打消了疑虑,也许只是手快打错了吧。接着,他回到:“还是不了吧,只要她没事不想让她担心,傻傻的也挺好的。”
    朱青青皱眉,这怎么越说越和老朱的形象不符合啊?而且盛铭用的是“她”,难道“天鹅”并不是老朱?
    正在疑虑的时刻,身后传来了敲门声,顿时把朱青青吓到跳起来一尺高,一个激动就把笔记本合上了。
    朱青青这时才听见高赫南的声音,她应了一声,高赫南进来了。
    高赫南看着她颇为激动的脸,为微笑起来,“看把你紧张的,是不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汉子了?”
    朱青青镇定下来后,才发觉脸上已经火热热的一片,连忙打笑道:“没有,怎么可能呢,你这么好看,我看你就够了啊!”
    高赫南嘴角勾起一抹笑,继续问,“在干嘛呢?这么晚还不睡?”
    朱青青故作镇定道:“就是写稿子啊,郝主编又在催我了。”
    高赫南点点头,似乎料到了这个回答,他知道朱青青定然不会对他诚实,只是多少有点失望。
    朱青青回以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假笑:“那你早点休息,我继续写稿子啦!”
    高赫南又点点头,并发觉朱青青的笑容渐渐如释重负地自然起来。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去。然而就在按下把手的那时,他突然停住了。
    朱青青轻声问:“怎么了?”
    高赫南笑了一下:“想起来,今天拍戏的时候,导演说我最近的演技越来越好了,哭的特别投入逼真。”他垂着好看的桃花眼,漆黑的瞳孔微微闪烁着。
    ……
    高赫南落在门把上的手按下了,又像是自说自话:“如果没有盛铭的话,你会喜欢我的吧?”
    朱青青怔在原地许久,突然心疼起高赫南来,同时,还有些心虚。如果没有盛铭的话,她大概会和这世界的大多数女孩一样,会迷恋上高赫南吧,而且不仅是因为他好看的皮囊。他身上独有的那种精致脆弱,近乎能让所有女孩为之疯狂。
    那头的盛铭盯着屏幕许久,就在耐心将被耗尽的时候。画面突然抖了抖,缓缓出现了几个字:哥啊,你的电脑是不是又加强防护了啊,我说我这次入侵怎么这么费劲呢?
    盛铭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手速飞快地查看回刚才的所有记录,最后视线停在那个熟悉的域名上,眼睛瞪圆了,“朱青青,这家伙又在搞什么?”
    铃声突然想起,在这三更半夜的,着实又把朱青青吓了一跳,凭着第六感,敢这么肆无忌惮来骚扰她的除了盛铭也没谁了。
    朱青青接通了:“大半夜的找我什么事啊?!你吓我一跳!”
    “你在搞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啊?”盛铭的语气有些生气。
    朱青青:“你在担心我?”
    盛铭:“你能不能给我省心点,要不你就从那里搬出来。”
    朱青青有点不耐烦:“诶呀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啊,你说你又不是我爸妈,怎么这么啰嗦?”
    然而盛铭还是继续一本正经地念叨起来,而且由于已经教导了朱青青多年,已经练的信手拈来、滔滔不绝,连朱青青也要甘拜下风。
    朱青青忍不住打断他:“好啦好啦,我要睡觉了!”
    盛铭还想说些什么,但电话已经传来了嘟嘟声。
    晚上的时候,朱青青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然就看见了盛铭坐在床前,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她揉了揉眼,心想她又作梦了吧。
    这一看不要紧,这一个多月没联系,朱青青见着盛铭时突然眼眶就湿了,一个熊抱就开始哇哇哭了起来了。
    盛铭轻轻拍着她,一脸关爱道:“慢点哭,别呛着了。”
    ……
    另一侧在夜里辗转难眠的高赫南闻声赶来,拍了拍朱青青。可朱青青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抱着高赫南仍喊着盛铭的名字。
    高赫南的脸色越发的不好,“青青,是我。”
    朱青青松开了高赫南,突然傻眼了,“赫南,对不起”。
    高赫南低垂着头看着朱青青,像是哀求道:“青青,能不能抱抱我。”
    午夜的沉静此刻显得十分迷离,足以击破人心最后的那道防线。高赫南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像忽明忽暗的灯火,飘渺而脆弱。
    朱青青心口一沉,彻底沦入这场温柔乡里,她伸手将高赫南抱进了怀里。耳边传来了高赫南温热的呼吸,随着夜色缓慢地起伏着。
    然而朱青青抬眼,盛铭却再次出现。像是柔软被击碎,盛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面看来也只是和平常生气时那般傲慢而凉薄,但朱青青却分明看出了那份难过。
    ……
    在那天之后,盛铭没有再发来消息。按照常理,他应该会十分坚持让她搬出去才对。朱青青感到十分奇怪,觉得现实并不足以解释这一切,虽然那晚出现的盛铭是幻境,但她总觉得那就是盛铭。
    某天傍晚,张洋打来电话让朱青青去看看盛铭,说盛铭不太对劲。
    朱青青去到后,发现还真如张洋所说,盛铭实在不对劲。一进门,就能闻到那不同寻常的酒精味和烟味,他一副醉汉的样子躺在地板上,这简直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他截然相反。
    “你在干什么?”朱青青抢走了盛铭手上的酒。
    盛铭摇起头:“我也不知道,给我。”
    朱青青直接把酒放在了他够不到的地方,“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盛铭低垂着头,声调变得夸张起来,“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想看见你!”
    朱青青压着声音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怪我和高赫南在一起?”
    盛铭推开了朱青青:“你说的没错,我生你的气,我更气我自己,不想让你走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天才,我其实就是废物!”
    朱青青抱着盛铭的脑袋,心疼道:“别这样,大不了……我和高赫南分手就是了。”
    盛铭扯着嗓子一脸痛苦:“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高赫南那小子了?”
    朱青青连忙解释:“肯定不是啊。”
    盛铭带着哭腔道:“可是我都看见你抱他了!”
    朱青青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怎么可能嘛,你一定是喝醉了。”
    但盛铭依然坚持地嚷嚷着,耍着酒疯。
    朱青青想起来那晚上的事,意味深长地看了盛铭一眼。没想盛铭却突然回以她一个清醒的肯定的目光,那样子倒不像一个醉汉。
    难不成盛铭是装的?!
    盛铭看着满脸疑惑的朱青青,又接着耍起酒疯:“你刚刚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朱青青摇起头来,但刚摇到一半,却被盛铭重重地往下按住了。盛铭开心地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信守承诺的,也不枉我教导你这么多年!”
    朱青青抬起头,看着笑得一脸慈爱的盛铭,强忍着怒火,“您不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盛铭回以一个灿烂的笑。
    朱青青差点就失手打人了,但还是作罢,毕竟盛铭长得还不错,一张冰山美男的脸,慈祥中还带着惯有的威胁。她只好气呼呼地起身离开,但很快被身后的人又拖了回来,整个人掉进了他的怀里。
    朱青青抵着他宽厚的胸膛,清澈的鹿眼严肃起来:“我跟你说,我是真的生气了,老是耍我,你就那么开心吗?再说,要是突然和高赫南分手,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啊。”
    盛铭笑起来:“看来我是小瞧你了,你知道的挺多啊。”
    朱青青欲言又止补充道:“而且,我怕高赫南也会有危险。”
    盛铭突然严肃些来:“你还担心他,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难不成你真以为他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朱青青想了想,按理说盛铭说的对,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对她是有真实的一面的。
    看到朱青青犹豫的神情,盛铭似乎有些气恼:“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朱青青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坚定道:“没有的事”。
    盛铭的表情越发铁青,酒精的劲头也冲上来了,那双本就冰冷的眼睛变得更加尖锐,似是要将眼前的人儿撕碎。他捧着朱青青的脸吻了上去,他那隐藏于表面下的狂躁在此时升到了最高点,带着与以往所没有的狂热,激烈地宣泄着他所有的压抑和不满。
    这朱青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她只能难受地喘着气,用力抵抗着他,身体随之本能地颤抖起来,每个毛孔都战栗着,那些痛苦而龌龊的记忆在她脑海里翻腾起来。以及她印象中,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如兄如父的盛铭也崩裂开来,那是她心里最后负隅顽抗的安全感的全部来源。在此刻,正在全部瓦解。
    直到狂躁褪去,盛铭才意识到朱青青逐渐变凉和哆嗦者的身体,他突然内疚起来,他怎么就忘了朱青青有亲密关系恐惧症呢。他想再探一探朱青青的体温,但是被朱青青躲开了。
    朱青青一双鹿眼颤悠悠地睁着,却又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残败不堪。当它毫无感情地望向盛铭的时候,盛铭也害怕起来了,但那更多是心痛。
    朱青青站起身来:“我要走了”,还好盛铭并没有挽留她。她想起了高赫南说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盛铭也不例外。她现在觉得还挺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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