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已经是给温娴准备了很多温娴爱吃的糕点和果子,正忙着打包。
    “母亲别忙了,这些太子府都有。”
    “太子府是有,什么都有,可母亲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这是我让人找来的药材,你一块带回去,又够你用一阵的。”李氏关切道。
    “劳母亲费心。”
    “还有一件事,你父亲已经向陛下递了辞呈,不日便回永南郡去。”
    “母亲愿意跟父亲一同回去?”不用李氏解释,温娴便知道其中原由,父亲母亲能回乡养老也是因为她嫁给了太子,前世便是如此。
    母亲肯与父亲一同回乡,互相能有个照应,温娴觉得欣喜?。
    “如今你成了婚,这些事情你也该知道,母亲几年前撇下你离开侯府,想必你还有怨气。”李氏说道,“我与你父亲自幼相识,他是永南侯嫡子,我是永南郡大族李氏的嫡女,我们二人的结合,可以说是十分相配的。”
    “那母亲你为何?”温娴问道。
    “当年老侯爷过世,你父亲刚刚袭爵,永南局势不稳,皇帝秘密派人前往永南郡,你父亲还在守丧时,便被带着圣旨的宫人胁迫进京。”李氏说道。
    当年老永南侯在永南郡的势力不容小觑,皇帝忌惮已久却也没什么办法,直到老侯爷去世,永南郡的局势不稳,皇帝才派人传了密旨,让永南侯携直系亲属进京。
    “永南郡是父亲的地盘,还会怕这个?”温娴问道。
    “当时老侯爷去世,军权被分散,一半在老侯爷的亲信盛华手里,一半在你父亲手里,老侯爷在世时,盛华还算忠心,老侯爷去世,他的真面目暴露,押着军权不肯交给你父亲,被分散以后想再抵抗朝廷毫无胜算,如果那时你父亲不答应,恐怕朝廷的军队马上就会把永南郡踏平。”李氏说着,言语之间有些唏嘘。
    “所以你和父亲就带着我进了京。”
    李氏点点头,继续道:“我那时想着,只要是和你父亲一起,去哪里都一样……可没想到的是,云都风起云涌,才安顿下来没多久,你父亲便带着毛氏回来,说要纳妾。”
    温娴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向来刚烈,自是不肯的。
    “我只愿与他一世一双人,哪里容得下别人,可你父亲执拗要纳妾,我便只能不甘不愿地照办。”李氏说道,眼里暗暗有恨意。
    “纳妾这便已经是我的底线,没想到,过了不久,传来了毛氏怀孕的消息,我……”
    “母亲,女儿如今也为人妇,你的感受,女儿多少也能理解。”温娴说道,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责怪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是糊涂,但我不曾后悔,幸而不是一尸两命,毛娘子母女二人还活着。”李氏接着说道。
    “……”温娴沉默了,她中毒的事就是温沛做的,前世毁她容,抢她位置的人也是温沛,温沛活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与你父亲生出嫌隙,也是应该的,倒不是便宜了毛娘子,我只是不愿意再与一个违背誓言的人一起生活。”李氏说着,怜爱地摸了摸温娴的头发,似是带着愧疚。
    永南侯当年迎娶李氏,起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后来却自己打破了,李氏偏要离去,也就是这个原因。
    “母亲,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能看到你与父亲一同归老,女儿很欢喜。”温娴说道,她只愿父亲母亲如前世一般顺利归老。
    顾泽和他的这位岳父不算陌生,永南侯被留云都,却依旧是手腕毒辣,人在云都,却谋划握住了永南郡的兵权,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他从不多问朝政大事,但没人敢轻看他。
    “侯爷准备何时出发,本殿当来送送。”顾泽说道,眉眼依旧带笑。
    “不牢殿下费心,七日后启程,只要殿下能好生对待娴儿,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永南侯说道,他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好。
    “那是自然。”顾泽说道,语气温和又信誓旦旦。
    看起来风平浪静。
    与父母亲团聚的时光过得很快,温娴依依不舍地离开,她不知道这一别后,是否还能有下次见面。
    回了太子府,太子依旧是去处理政事,温娴便回了朝阳殿,自她搬进来以后,朝阳殿里的布置更有人情味,不再是一味富丽堂皇。
    她养了一排桃树在殿外,如今还是小苗,待来年发芽出枝。
    今生她的身子很好,不知会不会有孩子。
    侯府这边,今日便启程回永南郡。
    永南郡在乾国南边,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几乎是种什么,什么都能丰收。
    永南侯在这里有一处老宅,当年来云都时,留了人看家,每个节气都会寄信过来。
    这次他们回乡,便要住回老宅去。
    收拾了几驾马车,仆人多数遣散了,留下几个心腹的一同前往永南郡。
    李氏在嬷嬷的搀扶下出了府门,毛氏也紧随其后,后面是一个嬷嬷背着一个蒙面女子出来,三个侍女把蒙面女子送上马车。
    蒙面女子柔弱无力,身形枯瘦。
    毛氏眼里饱含泪水,深情悲痛。
    去年还是个窈窕佳人,今日却病入膏肓,蒙面女子正是她的亲生女儿温沛,她怎么能不心疼。
    毛氏找了很多大夫来都治不好病,甚至求了侯爷请宫里的御医来都没办法。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女儿就开始倒霉。
    “好孩子,不舒服你就眨眨眼。”毛氏心疼地说道,她和温沛一个马车,方便在路上照顾她,温沛本来是腹泻,但病太折磨人,温沛的身体底子被磨没了,现在经常呕吐,嗓子也坏了,说不出话来。
    温沛形容枯槁,眼神中带着恨,也带着不甘,如今她和废人有什么区别,口不能言,全身无力。
    一串紫玉镯在她的腕间依旧温润发光。
    温娴成了太子妃,一生荣华富贵,而她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再想要些别的也是无用。
    马车慢慢地加速,朝着那个温沛没去过的地方驶去,前面到底有什么,只有去了才知道。
    “娘娘,侯爷和夫人的马车已经出了云都。”合欢说道。
    温娴就祈祷他们一路平安。
    “在说些什么?”顾泽走进来问道,依旧是眉眼带笑,一身清风明月。
    “在说我父亲母亲今日归乡的事,你怎得现在就回来了?”温娴说道,往常顾泽还得再过两个时辰才回来,今日却回来得很早,太阳还火辣辣的。
    “侯爷和夫人必定会平安的,你看,这是永南郡来的木簪,虽不值什么钱,但赠与你留个念想。”顾泽说道,语气温温柔柔地把木簪递给温娴。
    温娴会心一笑,顾泽总是这么细心周到,相比之下,她的心思就粗多了。
    “我就看着你们。”如雪的声音传来,她很是不屑于温娴和顾泽太过腻歪。
    遥远的边疆,一个挺拔的身影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他皮肤白皙,在旁边黑瘦的几人中十分亮眼。
    “成兄弟,你说这样真的能行吗?”一个黑瘦的人问道。
    这群人正和景国的士兵斗智斗勇,景国的士兵就喜欢玩小把戏,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把界碑往乾国这边挪。
    几天不注意,界碑就被悄悄移动了好几尺。
    没什么办法,他们就只能把界碑又挪回去,但景国的小贼还真有些锲而不舍的精神,几次三番地搞小动作。
    让这群戍守边疆的人不胜其烦。
    这事说小确实不大,说大又犯不上,就像是一只跳蚤,时不时跳出来咬一口。
    成玉,是新来的士兵,看着不像是贫苦人家出生,却是个吃得苦的,刚开始好多人不服气,要和他比试,都被成玉比得心服口服,如今成玉虽然也只是个普通士兵,但在这群人里还算有威信。
    顾琢给温娴送了新婚礼物,目送温娴出嫁以后,便来到边疆投军,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还用了成玉这个名字。
    “只要他们来了,就得挂店彩。”成玉带着士兵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有声音!”
    “嘘。”
    一群鬼鬼祟祟的身影向着界碑靠近,带着铲子和锄头,正是景国的小贼们。
    只见他们动作利落地翻动土面,很快就挖了一堆土出来。
    “你别急嘛。”一个黑瘦对旁边的黑瘦说道。
    “这陷阱到底……”
    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那群小贼就全掉进陷阱里去了,摔得七荤八素,最关键的是坑底都是尖石头,有的很快就见了血。
    坑里传来叫骂声。
    成玉示意黑瘦们别出声,一拉手里的线,一桶辣椒水便下来了,把几人淋得哭爹喊娘。
    “我们走!”成玉小声道。
    “就这么走了?应该弄死这群龟孙!”黑瘦小声道,语气很是气愤。
    “先走,回去再说。”成玉的语气不容置疑。
    黑瘦们也不好说什么,也就跟着成玉离开了,任由景国的小贼在坑底叫骂。
    挪界碑这事在边疆看着只涉及了几个士兵,但背后关系到的还是两国的关系。
    可以惩罚景国小贼,但不能杀了,也不能被抓到把柄,那装辣椒水的桶还是偷偷从景国买来的,只要没有证据,随便怎么惩治他们都行。
    等这群人回去,报了信,大家也就都不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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