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嫔自从听说科尔沁部要送女子入宫的消息后,便没有一日睡得安稳。她与恪贵人同住,自然对博尔济吉特氏与皇家的关系十分眼热。
    景仁宫内,她细细听着江太医的嘱咐,脸色不太好。
    恪贵人命人送走江太医,回头见她沉郁的神色,便上前安慰,“你入宫早,又身怀皇嗣,哪里会比不上博尔济吉特氏?再者皇后娘娘不是默许要为咱们晋位吗?”
    颖嫔摸着小腹,依旧无法展颜,“皇上一日未下旨意,我便一日不安。遥想当年我阿玛受了多少白眼,全拜博尔济吉特氏所赐。如今身在宫中,无论如何我也要高她一头。”
    虽有皇后举荐,但最好能讨好皇上,由皇上亲口下令封妃,才是无上荣耀。
    思及此,颖嫔便想起最初进宫时,皇上最爱她的模样,思索一番后便吩咐道:“阿宝,你盯着绣坊,让她们动作快些,本宫要穿着它去见皇上。”
    永寿宫内,沈滢与茉心细细地翻看着内务府的领用记档,将一切与胎儿无益的物品一律划去。
    嬿婉浅笑着看向如临大敌的几人,颇为无奈,“永寿宫一切安好,娘娘如此谨慎,都把春蝉澜翠给吓到了。”
    “主儿,和妃娘娘与茉心姐姐说得在理,到底还是奴婢跟澜翠不够细心。”春蝉振振有词。
    看完这些交代完毕后,其他宫人退下,澜翠了然地守着殿门,只留几人在内叙话。
    “娘娘也听到了,愉妃口口声声说为皇后腹中的孩子备衣裳,这才去绣坊盯着。”嬿婉轻笑出声,慵懒地靠着,“她眼下此举,还真是猜不中真正用意是什么。”
    沈滢点点头,“先不提愉妃,颖嫔忽然让宫女去绣坊赶制宫装,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如此警觉,未雨绸缪呢!”
    嬿婉摇了摇头,她将宫中新制的点心推至对面,示意对方尝尝,“颖嫔若有这心思,早就看出皇后真正面目了。何至于到现在还巴巴地往翊坤宫送东西,娘娘彼时在围场不清楚,颖嫔初入宫时甚为张扬。
    她倚仗皇上纵容,皇后捧着,便肆无忌惮地命令花房培育向阳花,还道皇上说她最像向阳花了。”
    “后来呢?”沈滢感觉自己错过了大戏。
    “花房本是培育名品,忽然接到颖嫔的命令也不敢违背。宫人便种植了几株。起初还顺利,也送了景仁宫几次。后来花房才发觉,这向阳花长得高不说,植株粗壮,旁边不少花都受了影响,尤其是太后最喜欢的凤凰展翅。
    花房的宫人们不得已,怕太后与皇上再生嫌隙,连累他人,才求到了内务府那儿。秦立是个眼力活的,好不容易让皇上看到。为了这事儿,皇后差点让秦立去见他祖宗。”
    沈滢恍然大悟,难怪皇上会立即吩咐让秦立继续管事,这颖嫔也太不知轻重了,“皇后故意为之,颖嫔可是树敌不少啊!她如今让绣坊赶制宫装,不会又是奔着向阳花吧。”
    嬿婉喝水润了润唇瓣,春蝉忙上前添水,“说不准,她认为向阳花是她与皇上情意的见证呢。”
    沈滢想起穿越前去看向阳花的时候,忽然对这种黄色的花朵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看着桌上精致的豌豆黄,忽然有了主意,“说起来,绣在衣衫上,谁会看得清是不是向阳花呢?”
    正如秦立猜测那般,玉氏使团中有一位出身不低的翁主,乃是玉氏王爷同父异母的幼妹。
    全安回禀说玉氏接到京城消息,彻查境内,将涉及刺杀案的一干人等全部押解至京,交于皇上全权处置。
    此番投诚之举让皇上甚为满意,不仅以双倍回礼,更是在圆明园大摆“外宾宴”。
    玉氏使团在宫外安置,那位翁主便随嘉贵妃住在启祥宫。许是跟皇上提过此事,倒也无人置喙。
    嘉贵妃风光无比,满心想着如何刺激额驸福僧额尽快让格格与四阿哥成婚,自然也不会主意送到启祥宫的宫装有何问题。
    就这么不凑巧,一脸新奇的玉氏翁主便撞上了来御花园散心的颖嫔与恪贵人。
    颖嫔小腹已微微显怀,远远瞧见翁主便冷哼一声。她自是瞧不上玉氏毫无战力只想依附大清的姿态,眼下也对翁主也无好脸色,只是那衣服,怎么那般熟悉?
    消息传来时,沈滢在陪太后下棋,准确来说是太后教她。
    前朝平静,太后心情也好些了。
    福伽悄然进来时,淡然地示意其他宫人退下,又上前为二人添茶。
    “回太后,颖嫔与玉氏翁主在御花园起争执,都闹到了翊坤宫。嘉贵妃听闻也去皇后处,怕是有得热闹了。”
    太后挑眉,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哦?你可知道是什么缘由?”
    福伽回话道:“颖嫔认为翁主穿了她专门命绣坊赶制的宫装,差点动了胎气,要以僭越之名问罪翁主。嘉贵妃自然不遑多让,便一起去翊坤宫求皇后做主。”
    “玉氏使团还在京城,这颖嫔也太不知进退。”太后脸色不悦,她语气微冷,“什么衣服,也值得闹成这样?”
    沈滢浅笑着接话,“既然闹到了翊坤宫,自然是皇后接了这热闹。您还没教臣妾怎么赢您呢?”
    太后侧目瞧着她,眼神中似乎带着看透不说透的精光。
    待回到咸福宫,双喜才来禀报,将翊坤宫中发生的一切详细道来。
    颖嫔好不容易抓到了嘉贵妃的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可到了翊坤宫,众人才察觉那宫装上绣得淡黄花朵根本不是向阳花,而是姚黄牡丹!
    双喜恭敬地道:“颖嫔当着众人面确认翁主身上宫装是她命令绣坊赶制,闹得翁主与嘉贵妃好是没脸。后来发觉是姚黄牡丹后,嘉贵妃差点派人去养心殿请皇上来。”
    沈滢脑补了当时的画面,只觉得没有亲眼目睹有些可惜,“姚黄牡丹乃是中宫皇后才可用,此番僭越的罪名颖嫔可担定了。她出身蒙古,又孕中多思,再加上当时翁主站得远,她看不出来也正常。”
    “娘娘说得极是,皇后有心袒护颖嫔,可嘉贵妃是个不饶人的。后来不得已让颖嫔回宫抄写佛经自省,又安抚了嘉贵妃与玉氏翁主。”
    沈滢挑眉,疑惑地问:“皇后没有问罪绣坊和内务府?难道是因着愉妃?本宫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双喜笑道:“明着没有,暗地免不了要细查,可也得查出证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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