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我主动打招呼。
    冯娟看着前方呆呆发愣,没有理我。
    我给她沏了杯茶,放到面前,然后坐下看着她。
    冯娟嘴唇动了动,捧起茶杯,却不喝,看着袅袅浮起的蒸气,轻声说:“昨天晚上,你去了吗?”
    我回答:“没去。”
    冯娟又问:“那你是有信心我们不会有事?”
    我说:“我没有把握你们一定会没事。”
    冯娟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安静等待。
    好一会儿,冯娟才瞪着我,哑着嗓子说:“我昨晚一直在盼着你能来救我们娘俩。那些人是真想杀了我们,我能感觉得到。我就想你说过不要怕,你一定会来救我们,可是你没来。他们被警察围住了,不肯投降,想要杀掉我们,冲出去拼命。我撕掉了你给我的纸人,他们一下子就都不会动了。警察才得着机会冲进来救下了我们。你不光知道他们是谁,而且还早就做好准备,所以才会让我别担心。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随身带着纸人怎么办,如果我没有想起撕掉纸人怎么办?”
    我直视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没有那么多如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从来不去想没有发生的事情。”
    “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对不对?”
    “对,他们想杀我,所以才会绑架你们来威胁我。你们会有危险,是因为你跟我关系太密切了。”
    “你没来救我们,干什么去了?害怕躲起来了吗?”
    “我帮你们报了警,然后趁这个机会,去端掉了那帮人在金城的老窝。”
    “然后呢?”
    “然后就回来睡觉了。”
    “就没想去看看我们两个有没有事?”
    “没有!”
    冯娟猛地站了起来,就想把手里的热茶泼向我,可在最后一刻,她却停了下来,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我站起来,在身上摸了摸,没什么东西适合擦眼泪,就过去伸手想帮她擦一下。
    可是她却一把打开我的手。
    我以为她会就此转身离开。
    可她跟着却扑进我的怀里,抬头重重亲在我的嘴上。
    带着无可名状的热烈劲头。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事还是去了卧房,没有在诊室做。
    这是我第一次在大白天做这种事情。
    感觉就很不一样,有种格外的刺激。
    以前看书说古代的纨绔子弟喜欢白昼宣淫,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懂了,真的跟晚上做的心情不一样。
    冯娟主动索取了三次,最后好像没了筋骨一样倒在我的怀里,大汗淋漓的身体软得跟烂泥一样。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我,轻声说:“我的病好了。”
    我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翻身坐起来,背对着我,默默地穿衣服,一件,一件,又一件,肩头微微颤动,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我说:“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我不是良配,你也不应该出现在我身边。”
    冯娟头也不回,带着浓浓的鼻音回答:“我知道。老高叔说过,你是真神仙。他其实后面还说了一句,真神仙都没有人性,让我离你远点。可我没听他的。”
    “忘了我吧,再找个合适的男人,你以后的生活会很好。”
    “我有樱桃呢,以后不会再找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止了穿衣的动作,就那么提着刚套到腿根的内裤,转身看着我,眼睛闪亮,“樱桃还没有大名,你给她起一个吧。”
    起了名就会有牵扯。
    不能起这个名字。
    我看着冯娟,没有说话。
    冯娟眼里的光亮慢慢熄灭了。
    她默默转回身,接着穿衣服。
    我问:“生辰呢?没有生辰怎么起名?”
    冯娟猛地转身看着我,眼里有喜色,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哽咽着说:“1994年11月15号,晚上7点26分,她爸姓乔。”
    “甲戌年,乙亥月,乙巳日,丙戌时……比劫,比肩,日主,伤官……命局显弱……”我掐着指节算了一会儿,“叫乔歌凌吧,歌声的歌,凌云的凌。”
    我下床拿出黄裱纸,提笔把这个名字写下来,叠成三全一品印,又从柜里取出个鼓鼓囊囊的皮包,将名纸和皮包一起交给冯娟。
    包里装的是当初郎正生赔我的钱和那个房证。
    “这个名字起了,我们的缘分就没有尽。”我说,“这个给你拿着,钱给樱桃,房证收好,以后会有人找你去取。我给你的木剑你仔细收好,以后乔歌凌长大遇到什么解不了的难处,让她拿着去木磨山的高天观求助。”
    钱给樱桃,木剑给乔歌凌。
    这话必须得说清楚。
    起名是为了安抚冯娟的情绪。
    可起了名,我就跟这个名字有牵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把一年后的退路留在冯娟这里,作为交换给乔歌凌留个承诺,让高天观来替我还,如此一来既可以把这个牵扯固定下来,又可以摆脱其中束缚。
    冯娟走了。
    走的时候,没有怨恨,只有一身轻松。
    她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跟周成的交集只不过是短短一瞬,从此以后再不相干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好在也没人来问诊。
    中午饭照旧是包玉芹送过来的。
    虽然早晚饭不用她管了,可她却依旧不肯放弃做午饭的权力,而且每天花样翻新地做,生怕我吃不好。
    等我吃完饭,她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嘟囔了几句一对儿女的事情。
    儿子在法林寺呆得福了,既不给她打电话,也不回来看;女儿跟教授出门都这么多天了,一点信儿都没有,也不知道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她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对不省心的玩意,然后又问我能不能给算算女儿是不是平安。
    其实何芳兵离开,总共也没有几天。
    不过包玉芹这个当妈的心情倒可以理解。
    我就告诉她,命越算越薄,本来不一定的事情,一旦算了,反倒会定下来,未必是好事。
    包玉芹立马就不提算命的事情了。
    吃过午饭,我哪也没去,却也没有再看书,而是躺在躺椅上,打开电视看新闻。
    一张一弛才是正道,经世大文也不能一直看,间中也得关心点别的。
    黄玄然教我多读书,赵开来让我多看新闻,邵老头则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读了书后,再从不同的角度来看新闻,或许不能像邵老头那样一针见血,但终究会有不同的收获。
    新闻,也是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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