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许多年前了,估计是时间太过于久远,以至于我都想不起来那是哪年哪月了,只记得那天也是这么个秋,这么个暧昧的夜。
    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这样那样的孤单,这样那样的烦心,一到入夜总会看见扑地拱墙之人,在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故事。
    恰好我也是这群中二之中的铁杆,因为我也贪恋那夜色摇曳之下的痛快,我不需要理由只是闷头喝酒,发小总是喋喋不休的叙说着家庭的落寞。
    我也自然成了他情感电台的忠实听众,每次动情之时我也总是附和着狂饮一顿,狂吐一回。
    酒是粮**,越喝越年轻,这话不知从我们嘴里蹦出来多少个来回,酒乃粮中精品,绝非糟糠,你得品过它的细腻才会知道她的温柔。
    你得触碰过这伤,才能体会她的霸气鸣人。酒这玩意说实话你温柔,她就柔情似水,你孤单她就霸气侧漏。
    这也恰巧适合了我们所有人的品味,时而高雅恬静,时而狂野如潮,你的心情便造就了她的个性。
    那一夜,也同今日盈月。洒满这城市的大小角落,只是那个夜里多了酒精的陪伴罢了,楼上的小孩子估摸着又是做了什么傻事,正被训斥着。
    我那个时候也合着尚能与前妻一起吃饭,陪着刚上小学的女儿玩着扑克,月影萌萌,楼上的小姑娘一股脑的奔来,躲在前妻身后抽泣着,鼻涕吹出了大大泡泡糖的模样。
    小姑娘的父亲正儿八经的经历过战争的老兵,手里的竹条在挥舞着很是怕人,我怕那一挥伤及无辜,赶忙挡在了这竹条的淫威之前!
    女儿很是贴心,爬起来抱着楼上的小姑娘,叫着姑姑,姑姑。
    前妻则是一把将她护在了臂弯,我苦笑不得掏出烟来孝敬着她的父亲,闲聊之下才知道我那邻居妹妹又跑出去偷摘了别人家的石榴。
    好在都是一个单位大院里的,不计较只是担心小孩子会摔伤,出现意外云云……
    良久散去,这邻家妹妹居然口无遮拦的,跟前妻说长大了也要嫁给这个时常护短的大哥哥,前妻苦笑不得,女儿一旁傻笑着缠着姑姑姑姑的叫个没完没了。
    我尴尬不得,只能躲在阳台捣鼓着渔具,这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消息,就是一个孩子的口无遮拦罢了。
    想及却也依旧尴尬,转而又跑三楼蹭了壶普洱,听我那当过兵打过仗的邻居老头讲述那个特殊年代的每一寸光阴……。
    恰巧提及邻居家孩子的名字,想来也是有趣,她出生时也是在这样的一个秋,只是少了这弯月,多了一丝江南烟雨罢了。
    这小孩爱哭,比一般人爱哭哄也没用,你只需要把她放在一口大水缸旁边,她便逐渐的消停起来。回想儿时,我们家住的是平房门口确有一个用来养水的大缸,只是莫名其妙的少了关于这个孩子的一些记忆。
    时光荏苒,她也学会了走路,进了幼儿园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话多特别多的那种。
    这家长好说,老师同学可难受了,这孩子一嘚瑟起来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闭嘴,于是便由那个颇具欧美风格的“唐嫣倪”变成了文艺范的“唐不语”。
    这名字倒是改了,可那碎嘴的毛病倒是一成不变,依旧那么的光彩夺目,好在方圆之内都挺相熟不予计较。
    大院里的孩子,从我初生到成家,男孩子的比例总是跟不上女孩,自然年纪相仿的玩伴几乎都是女孩,照理这唐不语本该是文静如斯。
    熟料却天生一副男孩性格,爱抱不平爱惹些小事。即便那时尚且年幼,却还是给我留下了这幅映像想来也甚是好玩。
    这小我一十三载的姑娘,又是在初秋学业归来,风尘仆仆的拖着个看似比她体积还大的行李箱,一步三摇的走在大院的石子路上。
    行李箱的轮子摩擦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夸啦夸啦”的声响,大老远便有些大爷大妈嘘寒问暖起来,“这不是不语么?哟大姑娘了”
    就是这样的时间总能磨平一些看似坚不可破的堡垒,我曾幻想着能与妻子天荒,楼上那个爱惹事的不语妹妹,似乎依旧还是那副长不大的光景。
    我看着她一步三晃的样子,想笑,于是唤来前妻一同欣赏着她滑稽的模样,可能是两家相熟的时日过于长久,以至于都没有了客套有的就剩下了那浓浓的亲情。
    唐不语,好像发现了阳台上的我们,扯了嗓门大喊着哥哥、嫂嫂,我不得已别过了仍在微笑着的前妻跑去接过她手中那笨重的行李。
    饭后,两家人一同在大院的凉亭下叙说着一整年的鸡毛蒜皮,我们年轻人则没那份心情,于是闲聊过后便各自散了。
    小孩子夜里爱闹,缠着我要去姑姑家,我自然不便前往,因为她再也不是那个曾经要我抱着前去对面大姐姐家要糖吃的小嫣倪了,如今她已然是长大了的唐不语。
    前妻犟不过女儿,于是便带着女儿去到楼上,蹭了堆零食回来。我训斥了一番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娃娃,没曾想女儿却还是开心的姑姑长,姑姑短。
    我不得已只得将她暂时搁置一旁,不再理会。前妻是个沉默之人自然也就不理会她,不多会便睡去了。
    我不知曾几何时幻想着一家人走到最后还是一家人,但是人常说期望值越高带来的失望也就越多,转眼间几年碌碌无为的平淡,给我埋下了一个伏笔。
    这一笔画的几个圈,让我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女儿四年级了自然能知道些许道理,我不提是怕她哭,好在她比我想象要坚强,从来不曾埋怨前妻的不辞而别更没怨恨过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只是在深秋的一个夜里,她实在思念她的妈妈,才抱着我哭出了声音,我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眼眶跟着湿润着,这到不是因为对前妻有多少思念。而是实在是心疼女儿的无奈和那种想念。
    大院里有一颗法国梧桐,每到秋天便开始落叶,那叶子上的果实拿到锅里翻炒几下,便成了我儿时的零食,这天恰巧闲来无事便领着女儿在院子里那堆落满了金黄的世界里,翻找着那一颗颗小豆子。
    唐不语,老远便将女儿唤了过去打闹起来,我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点起了烟坐在一旁玩着手机,试图去联系上前妻不过结果还是如同从前一样,还是被对方挂断了。
    唐不语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问起来我与前妻的近况,我也同从前一样轻轻的摇着头,无奈的猛吸了几口烟,便要带着女儿离去。
    不想这不语妹妹,却说了句让我记忆深刻的话,这句话说是关心吧,却一度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这倒不是被她看不起,而是我觉得自己过于幸运。
    幸运这个世上还能有个不嫌弃之人,在默默的关心着,只是我自己觉得这是个很难跨越的屏障,且不说我是怎样的处境,单是这年纪便是个很难逾越的事。
    何况我那时打心眼里就觉得她是个小孩子,说任何话都是幼稚的。或许我已忽略了此时的她是真的长大了,而且还成了女儿学校的一名教师……。
    其实吧,这个秋天除了满世界的落叶,便只剩下了无尽了烦恼,我的消沉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同情和理解,更多的反倒是各种冷嘲热讽。
    夜,总是残留着白天的一丝热闹,就连那风吹过的地方都依旧还是残留着些许被遗忘的气息。秋寒入窗,总会夹带着一份浮躁。
    这是真的,真的可以烦躁到让人坐立不安,烦躁到让人只想知道酒精的麻痹过后是否会让人觉得痛快少许。
    在这座小城里有个比较靠谱的酒肆,那店名叫做“夜唔夜”是个让许多陈年旧事都能浮现出来的地方,自然也就使得我们时常光顾,尤其是与前妻分别过后的一些时日里。
    买醉几乎是我工作之余的必做之事,老板是个中年大胖子,平时不喜欢说话,为人倒是客气对于我这种独来独往的酒客,自然也就关照有加。从来不卖超出我酒量之外的酒于我。
    甚至于那淡到根本就算不上酒的果泡,今晚的秋风中不知为何总感觉是刮的有些莫名其妙,说不出名,只是觉得有那么几分复杂。
    于是提前跟胖子说了想要好好的醉上一次,醉过方知酒浓,醉过方知情深。
    这一杯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加油,这一杯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要喝,总知就是想要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念,不去为了那份不知道算不算不负责任的任性的小心思而醉的不省人事。
    冷,不过只是这一夜秋风所带来的思念和遐想,在融入酒精的过程中那一份孤独和无助才是最要命的东西,我竟然还是没有醉倒,反而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思路越来越清晰。
    仿佛看到了自己孤独终老的日子。依旧还是在这么一个微凉的深秋,依旧还是这个收割了我所有快乐的深秋,陪在我身边的还是这一杯冰冷刺骨的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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