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流传着一张著名的冥婚照片,吓倒过无数人。
    照片难辨真假,看上去阴森怪异,男的握拳,显得紧张,女的表情呆滞,眼睛上翻,脚竟然是悬空的,有人分析认为此女用木架在背后固定,明显是将她吊着拍照。据说,这是一个活人和死人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女子已经死亡,男人倒插门和女尸结婚,继承家产。
    冥婚又称阴婚、鬼婚、冥配等,即家人为了让死去的未婚子女在地下不孤单,为地下有情人找到终身伴侣,便寻求合适的尸体一起合葬。它分为死人与死人以及死人与活人两种。
    活人和死人结婚并不多见,但是死人和死人结婚在某些地方已经不足为奇,而且衍生成了三百六十行之外的新职业——阴婚介绍。
    在开平,“冥婚介绍所”的广告宣传单竟贴到了居民楼的外墙上。
    在余林、吕凉、临分一带,每个花圈店都挂着冥婚介绍的牌子。
    这种职业也称鬼媒人,专门帮死人介绍对象,成功配对后收取一定费用。谈妥后,会安排两名死者的亲人见面,相亲即是看看对方的尸体,刚刚死亡的女尸尤为抢手,供不应求,腐烂或正在腐烂的尸体也有人要。
    一个兼职介绍冥婚的花圈店老板对一个想要配阴婚的家长这样劝说:你儿子是车祸死的,下面身子都没了,别嫌弃人家了,女娃不就是烂点嘛,骨感美,知道不?
    配阴婚的家长问道:我要给女方家多少彩礼钱?
    花圈店老板说:刚死的女尸,3万多元,就这还常常是有价无市,有个病死的女大学生,长的真漂亮,还是高学历,好多人来抢,最终是4万元成交……你这个,起码也得一万元。
    配阴婚的家长问道:要不要请阴阳先生算算八字,选个时辰,还有阴婚仪式是什么样的?
    蔡明亮和蔡小溪生前是娃娃亲,死后,双方父母在一天夜里为两个孩子举行了冥婚。
    警方找到了当时的一份冥婚结婚仪式主持词,摘录如下——
    各位亲朋好友、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
    今天我们齐聚在此,为亡儿蔡明亮与冥妻蔡小溪完婚,使逝者安息,活人得福,今生来世结为夫妻。我宣布,蔡明亮与蔡小溪结婚典礼现在开始:
    第一项:鸣炮奏乐,新人就位,来宾就位。(要选择正式结婚仪式的喜庆乐曲,两副棺材放在一起。)
    第二项: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福二位新人和双方父母,披红戴花。(先朋亲、后干亲、男方亲属、女方亲属、男方的姐家、女方的姐家,批红就直接披在棺材上,一定不要忘记将部分红披在男方棺上,花冠戴在女方棺材上面的头部位置,不必放进棺材。)
    第三项:宣读结婚证词,双方家长讲话(双方亲属要对儿女叮嘱几句话,比如在黄泉路上相互照顾等,也可以不讲话,但是仪式中必须有这项。)
    第四项:证婚人讲话,亲戚朋友讲话。(亲朋可以不讲话,但是媒人必须致以祝福。)
    第五项:拜天地。(抱着新人相框鞠躬代表)
    第六项:结婚典礼礼成,送入洞房。(抬起棺木,吹打手在前引路,扬起花红纸钱,入洞房就是下葬,下葬时放一串爆竹,不可在坟墓中陪葬童男童女。)
    蔡明亮和蔡小溪的父母对警方声称,他们给孩子举行冥婚,不是强求而来。亡故者要成冥婚,家中会提前出现预兆。有一对冥婚者,男方的母亲梦见死去的儿子抱着一个大石球,儿子刚死的时候,家里很不安稳。几天后,儿子的一个女同学就因病亡故了,女同学正好姓石。整理遗物时,发现了女孩写的情书,原来俩人相爱已久,女方家长就主动找来配了阴亲。
    蔡明亮和蔡小溪的母亲怀孕时,遇到了一个赤脚的道士。
    村口有一株老柿子树,熟透的柿子落在地上摔的稀烂,太阳快要下山了,两个身怀六甲的妇女看到一个赤脚道士坐在树下捡柿子吃,她们就上前要那道士给肚子里的孩子算命。
    赤脚道士说:你们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生下来是一男一女。
    蔡明亮的母亲说:神了,我刚做过b超,是个男孩。
    蔡小溪的母亲说:我倒是没做b超,我吃辣,都说怀孕时爱吃辣子,生女孩。
    赤脚道士说:你们生下来的两个孩子,前生是一对夫妻,这辈子也是夫妻,来世投胎还要做夫妻,这就叫三世夫妻,姻缘天定,谁也更改不了。不过……女孩是双夫之命。
    蔡小溪的母亲问道:啥子是双夫之命?
    赤脚道士飘然离去,临走前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个孩子出生,果然是一男一女,双方父母都信了道士的话,给两个孩子订下了娃娃亲。
    两个孩子的童年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山村渡过,那里有很多柿子树,有我们的父老乡亲。蔡明亮和蔡小溪一起割猪草,一起爬树摘柿子,一起上学,一起在树洞里避雨,一起用手指划着树桩上的旧伤疤。
    山风吹过峭壁,下起一阵花瓣雨,树洞周围的草地落英缤纷。
    同村的几个女孩在草地上跳皮筋,蔡明亮趴在一块光溜溜的大石头上写作业,蔡小溪一边跳一边唱,这是一首在山村和乡下广泛流传的嫁女童谣:
    雏菊花,艾莲花,打扮的女娃坐下吧!
    豌豆花,石榴花,打扮的女娃起来吧!
    车前花,马蹄花,出嫁的女娃上车吧!
    牡丹花,金钱花,出嫁的女娃下车吧!
    蔡明亮跑过来拍手笑着说:堂客,婆姨,老婆,媳妇,妻子,爱人,恋人,心上人……
    蔡小溪板着小脸瞪他一眼,往地上吐口水,说道:呸,不要脸。
    同村的孩子开始起哄,一个孩子说:你们长大了,就要结婚的。
    蔡明亮继续喊:新娘子,我有一个新娘子。
    蔡小溪说:呸,你休想,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啊。
    蔡明亮说:你上辈子是我的新娘子,下辈子还是我的新娘子,算命的道士说的。
    两个小孩子除了玩耍之外,还要干一些农活。山村无煤,四季烧柴,雨季来临前,家家户户都会储存一些柴火,孩子放学的路上要砍茅柴,捆扎成垛,用棒棒挑着回家。蔡小溪力气小,只能捡拾枯树枝,捆的柴垛很小,挑回家就要挨骂。蔡明亮每次都砍一大担柴,像小山一样挑在肩上。嬉皮笑脸的孩子在干活的时候会瞬间长成一个朴素沉默的农家少年。有一次,天下着雨,蔡小溪捡到一截枯树杆,她艰难无比的扛在肩上,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前挺。
    蔡明亮说:扔了吧,你扛不动。
    蔡小溪说:我不。
    蔡小溪累的实在走不动了,蔡明亮接过了她肩上的柴禾,两个人的柴合在一起,由他一个人扛着。一担小山似地硬柴再加上一截树杆,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重量。
    他每走一步都挥汗如雨。
    她从心里佩服他的力气大,但是她不知道他有多累多苦。
    回家的路还有多远呢?
    夫妻不就是如此吗,一起共患风雨,一起承受生活的重担。
    天下着雨,两个孩子就这样走在雨中,沉默不语,他挑着一大担柴,她给他打着伞。雨淅淅沥沥,下的不大,但他的衣服全湿了,头发和眉毛上挂着水珠,她不忍心看着,只好走在他的身后。两个孩子不懂什么是爱情,他们一起上学,一起走路,一起砍柴,一起约定上市里的中学,他们长大以后要结婚。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呜呜咽咽地想哭出声来。
    蔡明亮问道:怎么了,小溪。
    蔡小溪说道:我想哭。
    蔡明亮说:那你就哭吧。
    小女孩大哭起来,忍了千百年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一刻,时光之河的并蒂花上,一只蝴蝶对另一只蝴蝶说,梁兄,别来无恙。
    如果存在着前生和来世,洛阳有牡丹盛开,济南有荷花凋谢,金陵的梅花飘香,北京的月季绽放,我们前生和来世的家又在哪里?
    从东晋到西晋,从长安到西安,三生三世,你还在我心底。我们一直形影不离,蝶翅约定了双飞,是谁在亭子里弹琴,杏花纷纷,纷纷落在地上变成尘埃。
    从楷书到行书,从长笺到短信,万水千山,我还在你梦里。我们始终没有分别,指尖承诺了同醉,是谁在草桥边送君,纷纷大雪,大雪铺满归来时的道路。
    最初的一拜天地,也是最后的一谢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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