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谢筹与凌云被拦在了大门口。
    “我与安知县是结拜之交,从京城特地来探望,不让我进去是何道理?”谢筹长得文质彬彬,他摆着和善的面孔时,毫无威慑力。
    两个府衙打量了他一番解释“安知县死的蹊跷,恰逢大坝坍塌,为防止此事有人从中作梗,任何人不得出入县府,二位还是回去吧。”
    “回去是要回去的,安知县身为我的兄弟,若是不能为他的死查出真伪,我这个兄弟当得那太不是人了,二位若是不让我亲自查验一番,我必定会去到京城告御状。”谢筹陡然变脸,气势十足。
    两个府衙也因为他的威胁沉了脸。
    “既然二位执意要掺和,那就请进吧,只是后面要是发生了什么,还望二位不要后悔。”府衙意味深长的威胁了一句,便放了人。
    谢筹见状,神色一缓,对着二人点头后进了县府。
    “你怎么放他进来了?”待两人背影都看不见了。
    另一个府衙这才质问放行的人。
    “不放他进去,等他把事情闹大?这事你别管了,去通知人吧。”放行的人有些不耐烦。
    遇到找死的人,他就是想拦都拦不住。
    谢筹一进县府,便直奔前厅。
    只是他的愿望落空了。
    他刚进前厅就被人拦住了。
    “你是何人?”
    来人皱着眉头质问谢筹。
    谢筹对来人的身份猜测了一番解释道“在下是安知县的好友,听闻他死了,特意从京城远道而来吊唁。”
    来人听罢,神色变了变“公子消息真是灵通,我们知县死了没几日,您从京城都到了这里了。”
    谢筹也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抬步就要往前堂而去。
    本以为这人会再次拦住他。
    可是并没有。
    前堂的棺椁里,安知县的尸身已经开始浮肿了。
    谢筹伸手要去碰,被县丞拦住了。
    “县丞是从高处坠落,后脑勺砸在了地头上死的。”县丞说罢,亲自抬起了安知县的头,让谢筹看后方。
    谢筹抬眼看去,便见安知县的后脑勺已经凹进去了。
    “多高的地方?砸的这么狠?”脑袋都变形了,一般的高度根本砸不到如此程度。
    “县府最高的地方,就是二楼,知县在一处观景台上坠落,坠落的时候后脑勺砸到了锋利的石头,是值夜的人听到动静前去查看,这才发现知县死在了那里,我派仵作验过了,除了后脑勺那个伤口,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走吧,带你去看一看坠落处。”县丞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谢筹带着凌云跟着县丞来到了观景台。
    包围观景台的是一处假山。
    县丞指着观景台,又指了指一处沾有血迹的尖锐石头。
    石头周围还有不少的脚印。
    显然现场已经被破坏过了。
    “这里就是知县死的地方。”
    谢筹绕过假山上了观景台,从观景台向下看,其实高度不高,会武的人从这里跃下会毫发无伤。
    观景台有将近一米的栏杆。
    谢筹看了看地上和栏杆,地上瞧不出丝毫的痕迹,栏杆也没有踩踏的痕迹。
    若是安知县是自己死的,那他踩上栏杆就会有痕迹。
    若是他不踩上栏杆自尽的话,他摔下去的角度不会是后脑勺着地。
    周身的肌肤至少也会或多或少的淤青。
    谢筹又看了下面的石头,见其他石头都因为常年的生长嵌入土里严丝合缝。
    唯有那块沾血的石头,周边与土壤并不贴合。
    所以,是有人在安知县背后对着他的后脑勺一击毙命,然后伪造成了高处坠落。
    “公子可是瞧出些什么?”县丞出声问。
    “我可以见见安夫人吗?”谢筹不答反问。
    县丞一听蹙眉“公子是男子,安夫人又刚丧夫,怕是不妥。”
    “不用私见,就在大堂就行。”谢筹走下了观景台。
    县丞沉吟一会儿便叫人来去唤人。
    “您是县丞?”两人并排而行,谢筹问。
    “嗯。”县丞点头应。
    “那主簿可在?”谢筹又问。
    县丞摇头“许是病了吧,这两天没见到他,县府一直忙,我也没去找他。”
    “那主簿是个什么状况?”
    谢筹直言不讳。
    县丞的步伐停顿下来,他看向谢筹皱眉问“公子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汪主簿?
    “任何人在我这里都有嫌疑,安知县都死了,汪主簿却不见踪影,我有理由怀疑他,不是么?”
    县丞一听,沉吟片刻后突然说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主簿那天是说有要事要找知县,但主簿不会杀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两人交谈间,县丞没有一处有破绽。
    若这人真是背后凶手之一,其心机之深沉,足叫人刮目相看。
    来到前厅
    安夫人已经到了。
    见到县丞跟在谢筹身边。
    安夫人脸色顿时一沉。
    现在的她谁也不相信。
    县丞跟主簿,她都怀疑。
    “夫人,县府这几天的来访有记录吗?”谢筹问安夫人。
    安夫人头也不抬的回道“不知道。”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吧。”县丞看了安夫人一眼,转身走了。
    安夫人这才抬起头来,见县丞走远,她这才压低了声音“府邸的事,相公在时不愿意让我插手,那时我还以为是相公体谅我,怕我劳累,现在看来,他是担心我知道的多,对我不利。”
    想到丈夫的体贴关心,安夫人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想当初她嫁给夫君多年后没有得子被人说三道四,她都做足了底气想要给他纳妾,却不想他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起初,她也以为他是顾及面子,可后来他常年如一日的待她好,她才明白,有的男人,他品性就是好。
    哪怕外面流言蜚语都在说,他安知县这个好官可惜夫人没给他生个儿子。
    他也从未有过纳妾或丝毫给她摆脸色,反倒是宽慰她“女人生产都是拿命在博,你都为我闯了一道鬼门关了,我还为莫须有的儿子与你闹,那我与畜生无异。”
    往日耳边的温柔细语扑面而来,安夫人想着想着,心口忍不住撕裂般的疼。
    她扒着棺椁,看着那面目肿胀的脸。
    “噗。”的陡然呕出一口血来。
    谢筹大骇,连忙让人将伤心过度的安夫人搀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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