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喻盛快步过去扶住了老人的手臂,他自责道:“您知道了……”
    何老头收起落寞的神色,笑着瞪了喻盛一眼,“你当老头我是瞎了聋了傻了不成?”
    且不说这小两口偷偷离开的举动有多蹊跷,单单回来后院子里的动静,当他听不见不成?
    亏得他睡在了乖宝房间,否则只怕要被瞒到明天去了。
    喻盛:“今天太晚了,我想明天再告诉你。”
    何老头点头表示自己当然知道他的孝心,“我知道你是好意,累了一天,快去休息,乖宝那边有臭小子守着呢,你们不用担心,快去睡吧。”
    “可是您……”
    “不用管我,我困了自己会去睡。”
    老头难得执着,喻盛也没劝他。
    他和慕榆离开后,何老头又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他才赶紧躲到了一边。首发
    两个年轻人在院子里打水洗了脸,之后也回了屋子。
    没多久,屋里的灯就暗了下去。
    老头又在原地站了片刻。
    离开时,他眉宇间总算有了一些轻快的神色。
    屋里。
    保镖查尔斯说:“少爷,他走了。”
    谢镜平躺在床上,从窗外穿进来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了他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眸。
    他“嗯”了一声。
    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的他,五感要比常人更敏锐一些。
    院子里多了个人,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以为老人会进门,没想到……
    他不由又想到了飞机上别扭的母亲。
    妈妈,你是不是从来都没见过、也没想过他会有如此“胆小”的一面呢?
    ……
    次日一早。
    喻盛起床后先去看了老头,见他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熬药,便又去看了晚睡的女儿。
    “哥,宝宝还没醒呢。”喻清棠打着哈欠说。
    喻盛轻轻地摸了摸锦晏的头发,又拍了拍喻清棠的肩膀,“你也没睡醒,再眯一会儿吧,我去那边看看。”
    他出去后,喻清棠又躺回了锦晏窗边的单人床上。
    锦晏眼睛看不见,为了避免她夜里醒来身边没人害怕,才安置了这张单人床。
    本来困得一直打哈欠,可躺下后,那种困意却一下子消失了。
    就像是昨晚一样。
    睡前明明很困,哄着锦晏睡着后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老头起身偷偷去小院的时候,他的意识一下子又清醒了。
    睡不着,便睁开眼睛看着锦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地睡了过去,可还是没能睡个安稳觉,一晚上都被困在各种离奇古怪却让人无法捉摸的梦境里。
    早上醒来,梦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记忆也像是被封存了一样,脑子一片混沌迷糊。
    唯一记得清楚的,便是小锦晏的声音,将他从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拉了出来。
    他不记得那个梦是什么了,可梦里那种仿佛溺水了一样的绝望,却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试了几次都无法回忆起梦境的记忆后,喻清棠干脆不再去想这些事。
    他翻过身,看到床上睡的香甜的小孩儿,眉间的愁容和不解又慢慢消散了。
    管它什么梦镜,都没有当下美好的一切重要。
    另一边。
    喻盛过去时谢镜的助理和保镖正在打扫卫生,他们不仅把院中花草树木都擦拭的绿油油的,连各种石板路都洗的一尘不染。
    早上刚起来,喻盛自己还穿着拖鞋呢,看到院中的改变,他一时不知道脚该不该往上面踩。
    这时,艾伦将拖把丢给了查尔斯,他上前一步,跟训练有素的管家一样恭敬地说:“喻先生,请进。”
    喻盛开玩笑说:“看来昨晚上还是委屈谢少爷了。”
    艾伦一顿,很快又用很官方的口吻说:“您说笑了,打扫只是我和查尔斯的爱好,少爷他真的可以适应各种环境。”
    喻盛:“……”
    适应一个完全全新的没有细菌的环境吗?
    看艾伦又要解释,他便说:“我知道了,我刚刚开玩笑的。”
    艾伦:“……”
    这玩笑可不好笑。
    让少爷听到了,只怕宁愿忍着生理上精神上的各种不适,也不会让再让他们做任何清洁工作了。
    “他醒来没有?”喻盛问。
    艾伦:“少爷的作息时间很规律,这时候他通常在学习中文相关的一切。”
    喻盛:“不用倒时差的吗?”
    艾伦:“少爷他的自律不允许……”
    话没说完,谢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他走下台阶,来到喻盛面前,语气诚恳地说:“喻先生,我想去拜访一下外祖父,不知道方不方便?”
    喻盛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跟你母亲很不一样。”
    谢镜不否认地说:“我妈妈很天真。”
    这个回答,完全在喻盛的意料之外。
    何晓确实很天真,天真地以为当年要是师父不将她们送出国的话她母亲就不会有事。
    但这个答案不该出自一个十岁小孩,而且是何晓自己儿子的口中。
    喻盛的意外却在谢镜的预料之中。
    他继续说:“她很天真,你也可以说是愚蠢,但站在她的立场上,这一切也是合情合理的。”
    喻盛没接话。
    谢镜:“只是她太别扭,甚至是偏执,偏执地将仇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哪怕发现问题也不肯回头看,不愿意去直视问题的根本和犯了错的自己,这需要她自己走出来,我没办法。”
    随后,谢镜对喻盛说:“对不起,我为我妈妈曾经的行为对你和你的家人造成的伤害向你道歉。”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她也没必要。”喻盛说。
    何晓的那些举动,伤害的只有师父。
    如果说他们的内心受到了伤害,那也是因为师父,他们只是心疼师父,不忍他被血肉至亲伤害而已。
    谢镜没有再说道歉的话,他沉默地跟着喻盛来到了何老头的院中。
    一家三口的照片上高大英俊的身躯仿佛是经过了电脑合成一样。
    眼前的男人,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而凌乱,躯体干瘦,脸上每一条崎岖蜿蜒纵横交错的沟壑都在对外释放他已然垂垂老去的信号。
    看到这一幕,谢镜和喻盛都没说话。
    片刻后,谢镜倏然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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