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阁老这是又来我太仆寺打秋风了?”
    太仆寺的大门口,刚进京接手太仆寺事务的汪应蛟看着与户部尚书连袂而来的毕自严与袁世振,笑着道。
    “不过时间还未入秋,还没到今年的市马时间埃”
    “汪公这说的是哪里话。”
    听到汪应蛟如此调侃自己,毕自严的老脸不经一红。
    他把太仆寺常盈库里的银子都并给并入了太仓,现在太仆寺想要和蒙古各部市马,都要到度支司申请市马银。
    弄的太仆寺直接没了财务自由。
    “实乃是有不情之请要汪公出面埃”
    毕自严今年才五十一岁,而汪应蛟已经是七十一了,大了他整整二十岁,为此毕自严是用后辈之礼见汪应蛟。
    “在下袁世振,见过汪公。”
    这时,跟在毕自严身后的袁世振也上前见礼道。
    毕自严是汪应蛟的晚辈,他是毕自严的晚辈。
    “如今国家财用入不敷出,还望汪公解难。”
    “两位为陛下信重,我不过一垂垂老朽,得毕阁老举荐,方才得以入京,何敢称公。”
    伸手不打笑脸人,毕自严与袁世振以后辈之礼见他,他却不能托大,当即拱手回礼后,一伸手就请两人进去。
    待文书给两人上茶离开后,汪应蛟就忍不住看向毕自严问道。
    “毕阁老,你为何要支持陛下将漕运承包给民间商户呢?”
    “自嘉靖二十六年起,漕粮加过坝旱脚银,每石加银一分,漕运衙门每年查明造册,送户部查考,用以维系运河修葺。”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汪应蛟的问题,毕自严自顾自的说道。
    “此外,各州县以春雨连绵、粮米溃烂为由,每百石漕粮,加晒干米四石、晒扬米四石、淋尖米一石八斗,合计九石八斗,为私贴常例,延续至今。”
    “八百万石漕粮北运,算上修葺运河,实耗百姓八十万两白银,又加八十万石粮米。”
    “百姓苦之久矣。”
    “还有漕军。”
    随着毕自严的话音落下,袁世振补充道。
    “浙江、江西、湖广、南直隶、南京各总卫所每月给米3石,江北直隶并中都总各卫所每月支米麦二石八斗,邳州、徐州、徐州左卫、归德卫等支米麦二石六斗,山东都司及北直隶等九卫支米麦二石四斗。”
    “按照户部的计算,每月朝廷在漕运上就要支出近二十万石粮食。”
    “漕军之外,还有漕船。”
    待到袁世振说完了养兵钱,毕自严又开口到。
    “以清江浦船坞为例,一艘漕船耗银一百二十两银,去岁一年,新造船只三百余艘,今年工部又请造四百艘,耗银八万四千两。”
    “漕运上的烂账,算不清楚。”
    听着两人的话,汪应蛟略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而后道。
    “所以,两位是想?”
    “这是山东按察副使陶朗先的奏本,你可以看看。”
    见到汪应蛟看出了自己有其他的打算,毕自严也不藏着,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本,递给他。
    “自万历四十一年,山东饥荒,陶朗先在登莱开海运,输辽东之粮救济山东。”      “自万历四十六年辽东建奴叛乱,陶朗先在登莱两地从海陆运粮接济辽东,而在朝廷设了辽东转运使后,他又在山东招募百姓,到辽东屯耕。”
    “受他的启示,我想要开海运,输送漕粮沿海北上。”
    “难,难,难。”
    听到毕自严的话,汪应蛟思考了一会儿后,放下手中陶朗先的奏本,说出了三个难字。
    “第一难,难在风险。”
    “你看着陶朗先的奏章,去岁登莱就有船只被风暴所毁,损失粮食数千石。海运要从远洋行经,风波难定,如遇飓风,船毁粮没,人船皆失,而沿运河行之,虽然缓慢,但却稳妥。”
    “第二难,难在百姓。”
    “毕阁老不会不知道吧,运河之道,乃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从各省行至通州,不知多少百姓靠着这条运河在吃饭。”
    “而且,还有那些个漕军。”
    看着毕自严,汪应蛟正色道。
    “我是南直隶徽州府人,知道各地漕军是个什么情况,不说有八九万人,就算是有个五万人,一时失了生计,可是会闹出不少乱子的。”
    “此事若是放在朝堂之上,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此外,汪应蛟还有话没说,沿运河北上的那些个贪官污吏们,不给交够买路钱,船是难以北上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目前朝廷在慢慢的对各地漕军进行裁撤,让龙通商行的人去雇佣这些人。实际上,朝廷雇佣那些船行运输漕粮的耗费,是要比靠着漕军运输贵的。”
    听到汪应蛟指出漕运上的问题,毕自严就知道有准了,当即道。
    “用钝刀子割肉的方式,慢慢的给运河两岸的百姓与漕军找到生计,漕运就可改为海运了。”
    “陛下的办法好啊,让那些人因为银子自己斗起来,事情就好做了许多。”
    听到了毕自严的话,汪应蛟当即点了点头,而后又道。
    “你想要改为海运,还有第三难,难在张居正。”
    “敢请汪公教我。”
    听到汪应蛟的话,毕自严的脸色就是一滞。
    张居正,一个死人,怎么会跳出来阻止他的新政呢?
    “你们都是张居正被清算后,才踏入朝堂的,当是不知此事的。”
    看着两人,汪应蛟缓缓的说出了他刚中举之时,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嘉靖、隆庆年间,黄河泛滥,大小官员上下其手,一年损失漕粮四五十万石。隆庆六年,时穆宗尚在,高拱行新法,改运河漕运为海运试行。从淮安云梯关出发,沿海而进,一路至天津卫,十二万石漕粮,两月即抵天津。”
    “时京城粮价高悬,高拱以海运代漕,当年粮价遂跌,时人赞高拱有不世之略,乃可建不世之勋。”
    “然而,好景不长,穆宗驾崩,高拱因上谏言被逐,张居正当国。”
    “万历元年,山东布政使王宗沐进行第二次海运试行,当船只行至即墨福山岛,飓风大作,坏粮运船七艘,漂米数千石,溺军丁十五人。给事中贾三近、御史鲍希颜等交章劾奏,请停海运。”
    “张居正言,窃以为今欲河海并运,则当着实料理,岁岁加增;若止欲尝之,则二年之间,道路已熟,何岁以十二万石尝险哉!”
    “不久之后,尝试海运的山东布政使王宗沐就被调任为南京刑部侍郎,海运遂罢。”
    看着眼前好学的毕自严,汪应蛟感叹的道。
    “如今,朝廷给张居正平反不到一年,你就要行此张居正所废之法,朝堂上是会有人以此攻讦你的。”
    “有陛下在,不惧1(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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