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却没有像林老夫人所说的那样亲自审讯几人,而是一股脑全塞到了祠堂,张着哈欠好像非常困顿。
    何嬷嬷一言不发蹲在墙角边,王芳哭天抢地没有一个人理她。
    “不是我啊,我没有扎小人,我什么也没干…”
    她非常委屈,“误会啊,都是误会!何婆你也说说啊,你也没有扎小人,不是你,是被人诬陷了,咱们还什么也没有干!”
    祠堂阴冷又潮湿,没多久王芳已经哆嗦着打起哈欠来了。
    又不给灯,窗户是钉死的,很是昏暗。
    哭够了闹够了,王芳蜷缩着睡了过去。
    何嬷嬷很久都没有动,她腿麻了脚也软了,眼睛看着墙角缝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吱呀一声,门响了,日光洒下来此时却非常耀眼。
    何嬷嬷瞪大眼睛,虽然泪水流了下来却还是一眨不眨。
    “妈妈。”
    身后,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响后,苏合蹲了下来。
    何嬷嬷浑身一颤,光是听到女孩子叫的这个声音就已经止不住心酸了。
    苏合靠过来,搂住她的脖子。
    何嬷嬷趴在她肩上,潮湿的感觉不一会儿就浸透了衣裳。
    “对不起…对不起…”
    何嬷嬷不停的道歉,苏合轻轻的拍着妇人的背部,没有说安慰的话。
    此时说什么都不顶用了,什么话也不用说了。
    王芳听到哭泣,惊起。见是苏合就急忙向她爬过来磕头,“姑娘,救我?救救我!我家抚抚还等我回家!”
    苏合默然。
    她一咬牙,“姑娘若救我,我给姑娘透漏…”
    “是我姐姐。”苏合开口,有些沙哑,她能感受到身上妇人一瞬间的颤抖,但是继续说,“我知道是她。”
    “姑娘,但是大姑娘并没有让我…”
    “人犯了错误就要承担错误,妈妈行厌胜之事理应紧闭半月,杖刑二十。”
    苏合冷静的说道。
    何嬷嬷缓缓松开苏合,“是,姑娘。”
    她哽咽着。
    “姑娘,我给姑娘说,是邹姑娘让我接触何婆…”
    王芳歇斯底里,但是苏合起身离去。
    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什么未完成的阴谋诡计了。
    …
    “没想到,你还挺狠的。”周姨娘捂嘴笑,见她出来了说道。
    “要是那小人真是她扎的便算了,可是那是你亲自为自己扎的小人,真是年轻人什么都不相信。”
    苏合颌首,这事情显而易见不想再提。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在温氏面前装三丫头还挺那么回事的,我差点也被唬住了,真的以为是她上你身了呢。”
    “温珞,会不得安生吗?”周姨娘挑眉。
    “应该吧。”
    苏合轻声说。
    “安不安生的,可怜三丫头是真不得安生呢。”周姨娘摸了摸手指甲。
    “是啊。”
    苏合不知望向哪里,眼神里面没有焦距。
    …
    她安不安生,她不知道啊。但是温氏…她知道她的娘亲会是什么反应,不会有见到女儿的喜悦涕泗横流,而是害怕事情败露的恐慌。
    若她早早的在初次回到林府便向她表露自己身份,等着她的不是亲情美好而是更加残忍的抹杀。
    所以她并没有在意她的娘亲,她安不安生不是她想知道的。她想知道的,是方灵均。
    尽管这件事情与他没有关系,自己之前是冤枉了他,他并没有对自己不好,而是对自己好的。
    但是这种好现在已经不能令她感觉到开心而是沉重。
    她看到了他抄林府,她看到了他下令放火烧死自己。
    而如今的他,是和自己一样重生了,或者是记得前世的事情吗?
    他所谓的好,是不是一种补偿呢?
    但是,自己不需要他的补偿。
    苏合又攥紧了手心。…
    转眼间这个月又要过完了,开始紧张不安,随着时间推移焦急的焦急焦虑的焦虑仿佛成了习惯。但是成绩出来,仍然使许多人觉得措不及防。
    一时间,什么府里扎小人,厌胜,三姑娘附身传的神乎其神的事情全部没有了,又都是林子骞成绩如何,有没有上榜,得了第几名的议论。
    不光是林府,基本上所有有考生的人都在家里焦急望眼欲穿坐不住,而贡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更是挤了许多看榜的书生。
    年轻的,中年的,还有迟暮的老先生,说是三世同堂也不为过。
    大红榜顺着墙根张贴,浆糊溢了出来,染红了边儿湿答答,或者没有沾牢翘起了边。
    但是所有人认真对待,有欣喜若狂,念念叨叨行为癫狂,也有垂头丧气痛哭流涕直接蹲在地上痛声大哭。几家欢喜几家愁,自古喜与悲,就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更多的人却没有留意这闹剧一样的场面,而是垫着脚尖,仔细的往榜上看去。
    公子哥家中富裕的人家自然不用亲力亲为看榜,而是让细瘦的书童挤进去,自己在轿子里面等着。无论是出了汗煞白着脸,还是腿软到走不动路,一道帘子掩盖住了许多体面,外面看去贵公子冷静自若。更有甚者压根在家里面不来这贡院,装作一副浑不在意的潇洒样子,将这姿态高高端起。
    忽然,来了好些穿红着绿的女孩子,轻薄春衫在风中飘起仙气腾腾,腰间坠的环佩碰撞叮当。
    她们肆意笑着,脸上没有蒙上面纱,在苦闷的人群中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名落孙山的自然不会凑这个趣,黯然的早早离开或是给这些女孩子悄悄腾开位置。恰好在榜上的则是挺着胸膛满面红光,自高自大的睥睨着天下,想要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
    繁重的学业告一段落,他们脑子里面全部剩下的只有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的男女之情,也愿意放肆玩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但是这些女孩子连他们看也没有看,她们嘀嘀咕咕,踮起脚尖张望四处打量。
    有女孩子别别嘴,娇里娇气:“晁大哥说的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会,他怎么忍心骗我们啊?”
    “听说他已经二十有二了,家中老母天天催着要抱孙子,实在烦的受不了才跟着郡王北上京城的。”
    “若他骗了咱们,咱们就咒他找不着媳妇!”
    “对!就是这样!让他骗我们!”
    女孩子们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气鼓鼓的低声咒骂发泄着,而此时,正在别院摸着小黑狗一脸享受的晁光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看了一眼席地坐在窗边看书的方灵均,又回过头伸手。
    小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眯着眼睛感受到潮湿的柔软,抖了抖身上的不适。
    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会儿便被更大的声音压了下去,这是炮声,有人在贡院门口噼里啪啦的放起了炮仗庆祝。
    可真是肆意妄为啊,没考中的人叹一口气,只有羡慕了,而考中的却伸着脖子前去张望是谁这么大的权势这么大的排头。
    只见硝烟滚滚而下,青烟上升四溅的壳和红色的炮皮炸裂开来,一溜圈站的笔直的小厮喜气洋洋。贡院大门开了,出来几个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管家打扮,很是儒雅,出来后便上了轿子。
    有小厮喊着起轿便行动一致的路过众人开道。
    见这排面,不用说就是哪家有权有势的公子考上了。
    人比人气死人有的考生不服气问那走在最后的小厮是哪家公子,考的榜上第几名啊。
    一问,那小厮桀骜的仰着头,用眼珠子斜他不屑说话。
    只是伸个手指头懒洋洋的指着身后墙上的榜单。
    那考生气的七窍冒烟,一转身去看,顿时闭上嘴巴灰溜溜不做声了。
    便腆着笑恭喜恭喜,为什么不同喜,小厮指的是红榜榜首会元头名,自己多大脸啊敢和他同喜啊。
    不服不行,一时之间恭喜恭喜场面热枕喜气洋洋。
    而就算没有获得前几名但在红榜之上的,逐渐也开始放起了炮响,一时炮仗连天响,有不知缘由的小孩子拍着手在街上窜来窜去,嘴里叫嚷着嬉闹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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