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 汤姆可是正儿八经的华国人,只是长的有点像洋孩子,跟打死你爷爷的m国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带着他一起玩, 以后婶婶做了啥好吃的都分你一点, 好不好?”看徐冲冲狼吞虎咽的吞着玉米糕,笑眯眯的说。
    “不要, 我和m帝不共戴天。”说着,徐冲冲把糕一吃, 嘴巴一抹,这就跑啦?
    汤姆一看着急眼儿了:“那么香的蜂窝鸡蛋糕, 我都没吃呢,他吃了一大块,还不是不跟我玩儿?我就说嘛,徐冲冲心里恨我。”
    “你把这块端到隔壁,给你徐婶婶去,咱们再看呢呢?”苏樱桃说。
    “徐婶婶?她向来不怎么理我哒, 保姆说她也特别讨厌我,讨厌我们全家, 哼。”汤姆摊着两手, 满脸的无助。
    不过就在这时, 徐嫂子提溜着徐冲冲,从门外头进来了。
    她一进门,还挺不好意思的, 笑着说:“我家冲冲是不是吃你们家的玉米糕了,小苏,身体不好就少做点儿, 来我也尝尝,闻着味儿可真撺。”
    总共也就做了五块糕,但苏樱桃大大方方给了徐嫂子一块:“一起吃。”
    徐嫂子只从上面掰了一小块,把一大块仍放了回去,指着徐冲冲说:“以后出门记得要带着汤姆和珍妮一起玩儿,不准再说他们是m帝鬼子。”
    “可是保大妈一直说,我爷爷就是叫汤姆的爷爷杀死哒。”徐冲冲脖子一拎,才不肯听。
    “他爷爷是一个老红军战士,怎么杀你爷爷,难道你爷爷是个走资派,大地主?”苏樱桃脸一寒,反问一句。
    这一句,不止徐冲冲,就连徐婶子都无声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只不过汤姆的爷爷因为路线问题现在给下放到五七干校了而已。”
    苏樱桃说的是事实,汤姆的爷爷在首都,可是特别厉害的大干部,只不过因为路线问题给下放了。
    博士不擅处理人际关系,从来没在外面跟人说过,以致汤姆和珍妮一直在被人误会而已。
    “冲冲,你不也一直被张冬冬和张兵兵欺负,带着汤姆去打一仗,让他给你做帮手。”徐嫂子说着,捧着半块糕出门去了。
    路线错误是党内问题,可牵扯不上国际仇恨,看吧,徐嫂子这不就同意俩孩子一起玩啦?
    妈妈的话于孩子来说就是尚房宝剑,果然,徐冲冲一扭头:“汤姆,走啊,咱们去跟张兵兵兄弟打一架。”
    看俩个孩子一前一后的走了,珍妮把自己那块糕悄悄放回了锅子里:这么香的糕,她可舍不得吃,要留着给一直在加班的叔叔吃。
    来了这么几天,苏樱桃算是咂摸出来了,汤姆和珍妮在这个院子里受欺负,全在于保大妈的挑唆,一边在俩孩子跟前说邻居的坏话,一边又在邻居面前说俩孩子的坏话。
    这才搞的邻居和俩孩子相互间,几乎不往来。
    而现在,她既然要长住这儿,就肯定得把邻里之间的关系给处起来。
    虽然说是养伤,但苏樱桃也闲不住,机械厂的食物供应虽然比农村要丰盛,但要说菜,可远没有农村那么多,毕竟自己不产东西,厂里能供应的也就土豆白菜,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菜。
    既然要在这儿生活,种菜当然避不可免。
    保医生要来的那一天苏樱桃就在开垦她的菜园子,既然最近还没法出去上班,她当然也不会闲着,得把菜种起来。
    而徐嫂子呢,一直在隔壁看着,见苏樱桃用土在地里夯了团结两个字儿出来,惊讶坏了:“小苏,你这是在用土垒标语?”
    “院子四边正好有四块空地,你看外面现在革命如火如荼的,咱们也不能闲着吧,垒几个标语,不太显眼又怕孩子们踩平,到时候咱们种点菜在上头吧。”苏樱桃笑着说。
    另一边,龚厂长的妈,一个特别威严的老太太,龚大妈也看着隔壁呢,这老太太人勤快,嘴巴坏,但用汤姆的话说,身上特别臭,总是一股鸡屎味儿。
    苏樱桃来了这么一段时间,俩人都还没搭过话呢。
    她一直也在关注苏樱桃,这一听眼睛亮了:“对啊,咱把标语夯起来,怕孩子踩平才要在上面种菜,这样种菜,就算g委会的来了,也不能说咱们啥吧?”
    “大娘,您那鸡也给我几只呗,一只小鸡儿我用两颗鸡蛋来换,咋样?”苏樱桃直起腰,笑着说。
    龚大妈顿时嘴巴一努,否认了:“什么鸡啊,小苏同志,你可不要给我乱扣资本主义的帽子,我可没违返过政策。”
    “大妈,您家的鸡一直是养在屋子里的吧,要不然您身上咋这么个味道,把鸡拿出来,我有办法让咱们光明正大的养鸡。”苏樱桃笑着说。
    龚大妈凶巴巴的看着苏樱桃呢,过了好半天,还真从屋子里掬了几只小鸡崽子出来:“你准备咋养鸡?”
    “这个就叫臭老九吧,这个叫走资派,这个叫老苏修,咱们把它养在院子里,以后见天儿的批评它们,不就行了,咱们不是养鸡,咱们是在批评黑五类。”
    苏樱桃可不光是说说而已,转身,挪着身体进门,从博士的卧室里翻出一支毛笔,用原来的红油漆,就认认真真的,在几只鸡的身上写上了臭老九,老苏修几个字。
    “来来来,小苏,给我们家的小崽儿,也把名字写上。”龚大妈说着,从她们家的屋子里,一下子赶出十几只老母鸡来。
    另一边徐婶子一看,手都叉上腰了:“龚大妈,也送我几只黑五类啊,我也想批判它们。”
    所以啥叫养鸡养鸭,在苏樱桃这个灵活应变的小h兵这儿,养的都是黑五类,是用来被批判的,至于将来吃它们的时候,咱也带着批判吃不就行了。
    凭着鸡和菜,邻里之间的关系这不就处上了吗?
    当然,苏樱桃可没忘了自己那108块钱票的事儿呢,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得趁热打铁。
    这天晚上邓博士没回来,第二天一早,苏樱桃就又扶着腰,慢悠悠的掀开门,趁着人还没上班,就又要到苏小娇家去了。
    “小苏,你身体不舒服,这又是去哪儿啊”徐婶子问。
    苏樱桃扶着腰,三步一喘气:“我姐吧,欠我点儿钱,我这儿吧,你看啥也没有,这不厚着脸皮,得问我姐要钱去?”
    “苏小娇是你堂姐吧,你都病成这样了,她怎么能不还钱?”龚大妈早晨刚买完菜回来,一听不乐意了。
    徐嫂子干脆伸手就把苏樱桃给扶上了:“走,我陪你一块儿去。”
    家属区。
    苏小娇可没想过要还樱桃的钱,而且昨天晚上张平安才跟她谈起要给樱桃钱的这事儿,然后她就炸毛了。
    跟张平安从昨晚吵到了今天早晨,这会儿还在骂:“樱桃在我家吃饭,我家读书,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带的,我当时不过是想哄着她对兵兵好一点,凭什么给她钱,你就是吃饱了撑的,答应她这种事情?”
    “当时我哪想到她笑眯眯的,会跟我提钱,我不一时不好意思就脱口而出了?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得去上班了。”张平安说着,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就要跑。
    但是,迎面就给趁着热乎新鲜追债的苏樱桃和徐嫂子俩拦住了。
    “姐夫,昨天你不是说把钱全折成粮票给我,折好了吗?我们家是真没票,都快揭不开锅了。”樱桃颇有几分困窘的说。
    “徐嫂子,您咋来了?”张平安俩口子可以不看苏樱桃的面子,但是,不能不看徐嫂子的脸,因为徐主任是工会的主任。
    “樱桃是我家邻居,看她这么费劲走一趟,我就扶着她过来了。”徐嫂子刚才也听见苏小娇骂人的话,这会儿看她,当然眼睛里就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不过苏小娇是什么人?
    “妹,你看你,我是你姐,能赖你的钱,这是50块钱的细粮票,你先拿着?”说着,苏小娇就把一大沓子的粮票啪一把塞苏樱桃手里了:“原来你就小器,啥都爱计较,姐是那么计较的人吗?”
    钱给了,但还是得茶言茶语的,损上樱桃两句。
    “大姐你可不小器,这钱欠了五六年了吧,你都没忘了,可见你心里没忘了我这个妹妹。不过我急缺八十呢,你再凑凑吧。”苏樱桃怎么可能叫她占了便宜?
    这在徐嫂子一听,啥,都欠了五六年了,还要分开了还钱,这当姐姐可真够可以的。
    看着苏小娇,她就只差冷笑了。
    苏小娇惨白着脸,转身进了屋子,不知道到哪儿倒腾了一番,又找了些票据出来,一股脑儿,塞苏樱桃手里了。
    “姐,那我走啦,我得赶紧买点儿细面去,家里没面了。”八十块钱的各类票据,苏樱桃没数,但估计不坐差太多,反正剩下的慢慢要,先拿到这八十再说。
    苏小娇惨白着脸,看樱桃慢悠悠儿的走了,就在张平安的腰上狠掐了一把,这种男人屁本事没有,整人整不倒,只会往外送钱。
    要不是他好说话,答应了樱桃,她能把票送给樱桃吗?
    苏樱桃也在冷笑:哄着我给你带了好几年的孩子,一分钱都不想掏,想得美。咱债多着呢,天长地久慢慢的算。
    拿到钱,给徐婶子扶回家,横竖博士加班一直不回来,苏樱桃到了百货商店,拿票称了二十斤她觊觎已久,但一直没尝过的八五粉回来。
    顺带着,她又买了几本红.宝书,再给自己扯了两米细布,还扯的是红色的布,这种红色的细布颜色正,又绵软,她从很久以前就想要一批了。
    俗话说的好,五十年代人帮人,六十年代人整人,七十年代,个人顾个人。
    为了应对那些总想整博士的人,她可得精修领袖语录,把自己扎扎实实的给武装起来,哪怕鸡蛋里,也让他们挑不出骨头来。
    正看着呢,汤姆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搂着一只小鸡,嘴里咕咕咕的乱叫着:“小臭老九,看我这个根红苗正的华国人怎么批d你。”
    “你根红苗正,那你爱这个国家吗?”苏樱桃于是笑着问。
    “不爱,但你要是不赶走我,我就爱你,只爱你一个。”这家伙,油嘴滑舌。
    但是苏樱桃发现他转身之后,蹬蹬蹬上了楼梯,进了邓昆仑的房间,却对着书桌上,邓昆仑的一张照片说:“放心吧叔叔,我最爱的还是你和我爸爸,我妈妈,我是不会背叛你们的,这个婶婶,我只是骗她的哟。”
    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十字,他还轻轻说了声:阿门。
    几只小鸡,小黑五类们,现在成了汤姆和珍妮俩的玩物,珍妮也抱着一只,上面写着老苏修。
    不过汤姆毕竟是男孩子,受风气影响,整天嘴里都在叫嚣着骂鸡。
    而珍妮则要温柔得多,摸着小鸡,嘴里不停说:“咱们不是老苏修,是可可爱爱的小苏修,好不好?”
    “婶婶,我考虑以后移民的时候带着你,好不好?”大概汤姆还从来没有被人像苏樱桃一样温柔对待过,而且今天跟张兵兵打架没输,心里高兴。
    跪在地上玩了会儿小鸡,突然回头,对坐着沙发上看书的苏樱桃说。
    哪怕将来是个流氓律师,但这孩子现在至少很可爱,两只褐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贼可爱。
    他长大以后就移民去了m国,而且做了一名律师,还专跟国内的企业打官司,苏樱桃目前还没有移民的打算,不过听这孩子说想把她也移出去,觉得挺好玩的。
    这不,正想跟孩子聊两句呢,突然就听外面哐啷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窗子上。
    “汤姆,有种你不要带徐冲冲,自己出来跟我打一架。你个狗m帝,小杂种,就只敢躲在徐冲冲的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就是个狗汉奸!”张兵兵在外头喊。
    汤姆的皮肤本身就很白,两只眼睛特别的大,眼眸是褐色的,捏着拳头愣了会儿,才说:“婶婶,早晚有一天我要抢光张兵兵家所有的钱,你信吗?”
    “抢他家钱干嘛,一顿多吃点儿,练好了拳头,不跟着徐冲冲你也能打倒他不就完了?”苏樱桃反问说。
    其实她是真不想没完没了的,牵扯到孩子们之间的斗争中。
    但这张兵兵呢,她妈一下子损失了80块钱的粮票,在会儿在家肯定骂骂咧咧,说不定还打了兵兵。
    这孩子能高兴吗?
    他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身上揣着好几个用报纸包的大煤灰团子,哗啦又是一个,就扔到窗子上了。
    苏樱桃也是忍够张兵兵了,正想起身出门给张兵后人一通胖揍呢,就听哎哟哟的一阵叫声,紧接着,居然是邓昆仑充满着威严的声音:“你是张平安的儿子?”
    “你管我?”
    “以后再给我抓到你往我家窗户上扔煤灰,我就给你这样的好看,行吗?”博士的语气,听起来还颇斯文。
    苏樱桃和汤姆,珍妮三个一起凑在门上,不见张兵兵,倒是见邓博士手里拎着一条小孩的裤子就进门来了。
    到今天,邓博士已经加了三天的班了,胡子拉茬,两只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儿。
    “回来啦?”苏樱桃笑着问。
    “我饿,咱们继续吃饼子吧,麻烦你先给咱们烙饼?”邓博士说着,吞了一口唾沫,唾沫都是涩的,可见他已经累了多久了。
    “行,那你等着,我给咱做饭去。”面前的小h兵笑吟吟的转身,邓博士眼皮子一跳,发现她还是那件粗布衬衣,但是大概因为怕天热,把衬衣挽在腰上,衬着腰格外的细,紧实翘挺的屁股,在欧美都少见,更甭说女同志们身材普遍要瘦一点的亚洲了。
    咳了声,邓博士把目光挪开了。
    他刚才到院门口的时候,要不是张兵兵正在团着包纸往里面扔煤灰,嘴里还喊着汤姆,都没认出这是自己家来。
    这不,等苏樱桃进厨房了,就站在台阶上看,后面是团结,前面是奋进,用土垒起来的几个大字,博士的眼皮就先使劲儿的跳了几跳。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那些鸡。
    一只只身上涂满了油漆,像印第安部落的某个原社会的教派,准备进行□□,或者某类祭祀一样,当然,这也是革命的产物,带表着某种性质的批判。
    “叔叔,你可不准骂我婶婶哟,这不是普通的鸡,他们是黑五类,我们要代表人民批d他们。”汤姆多好的眼神啊,一看他叔叔就是误会这事儿了。
    邓博士于是转身过了门,客厅里其实本来就没啥东西,也就只剩下一张沙发了,但就那张真皮沙发上,也给苏樱桃用红漆端端正正,写上了‘大力发展农业,努力摆脱饥饿’几个大字。
    这个家,三天没回,从里到外,从皮到芯,红透瓤子了。
    他转身,看汤姆还在自己身后站着,清了清嗓音,把这孩子拉到了一边,屈下身体,悄声问汤姆:“明天,你婶婶的父母要来咱们家,到时候,很可能叔叔得和婶婶睡一起,你说,叔叔到时候该怎么办?”
    啥,一直分房睡的叔叔婶婶,居然要睡到一起了?
    “不行,你们不可以睡一起,要不然她会送走我们哒。”汤姆可给着急坏了。
    邓博士把张兵兵的裤子递给了汤姆,拍了拍他的小屁屁说:“把这裤子还给张兵兵,我保证他以后就不敢再打你了。明天晚上,你跟叔叔婶婶一起睡。”
    是这样的,在博士和苏樱桃结婚之后,厂领导因为苏樱桃这个女同志的表现确实足够优异,又帮博士解决了那么大的危机。
    所以,厂领导们就打算把她父母请到厂里来做个客。
    这样,邓博士和那个小女同志,俩人不得不躺在一张床上了。
    倒不是怕诱惑,怕在诱惑后被揭发,邓昆仑毕竟是从m国回来的,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什么人又没见过,只是,哪怕对方是个小h兵,但她最终还是个小女孩,其一切任性,冲动和现在所谓的热情,还是因为她年龄小,不成熟的缘故。
    夫妻同床后再被揭发,邓博士不怕下牛棚,只怕自己的工作任务被中断,那对于国家,将是可挽回的损失。
    有汤姆在一起,她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至少有人能够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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