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阿二又想了想,道:“他族叔方大田倒是说了他们家阿云生得俊俏,温柔贤淑,心地善良,至于阿云对这场婚事的看法,真是没说。”
    张斐听得眼中一亮,道:“当真?他族叔真的说过这些话。”
    韦阿二直点头道:“他们的确说过这些话,其实就算不说,俺们也是知晓的,不然的话,俺们兄弟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张斐笑问道:“现在你还这么认为吗?”
    韦阿二当即摇头。
    都已经持凶杀人了,哪来得心地善良。
    “这就对了!”
    张斐笑着点点头。
    韦阿二见张斐光问一些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于是好奇道:“你问这些作甚,还有,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张斐微微张嘴,突然道:“你能不能先将你大哥叫进来,有件事我得确认一下。”
    “行!”
    韦阿二好不容易才将韦阿大叫入屋中。
    张斐打量了下韦阿大道:“你的伤似乎都好了?”
    韦阿二道:“俺哥命大,除手指外,其余的都是轻伤。”
    张斐道:“是吗?能不能让我瞧瞧。”
    “啊?”
    韦阿大紧紧捂住衣服。
    张斐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韦阿二道:“哥,你就脱了衣服让张三哥瞧瞧。”
    那韦阿大扭捏了一番,缓缓脱下衣服来,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得。
    张斐一阵头疼,搞得什么似得。
    一番检查过后,张斐先是让韦阿大穿上衣服,旋即又道:“你们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十亩田地。”
    ……
    韦阿二领着张斐出得村庄,沿着小路往西边行去,而那韦阿大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们后面,一直低着头,仿佛羞于见人一般。
    张斐瞧在眼里,神色有些动容,暗道,其实他们两个皆是苦命人啊!
    行得半响,张斐跟着韦阿二来到一个小山丘上。
    韦阿二指着远处的田野道:“你看,那里便是俺家的田地,两边的就都是他们方家村的田地。”
    张斐顺着他的手指瞧去,从来没有耕地的他,一眼也看明白了,两边的田地,全凭中间那条蜿蜒的小河灌溉,可巧的是,这条小河是刚刚从韦家田地穿过,完美的避开了方家的两块田地。
    如果方家得到这韦家的田地,不但可以将他们家两块田地连成一片,而且还可以直接从中间开一条水渠,惠及他们家所有的田地。
    张斐突然问道:“他们家有多少亩田地?”
    韦阿二道:“你是问他们方家,还是问那恶婆娘家。”
    张斐愣了下,道:“阿云家也有田地吗?”
    韦阿二立刻道:“他们家如今还有差不多二十亩田地。”
    说着,又指着更远处,“你瞧,那棵柳树后面的田地就都是那恶婆娘家的。”
    张斐眺目远望,过得一会儿,道:“我听闻阿云的父母皆已经去世,如果她嫁到你们家,那她的田地怎么办?”
    韦阿二道:“那自然是归他们方家,他们可不会好心将那二十亩田地当做嫁妆送给俺们家。”
    原来是一石二鸟之计。张斐又问道:“那他们方家一共有多少亩田地?”
    韦阿二沉吟少许,道:“他们方家一共三兄弟,如今拥有这附近五百亩田地。”
    张斐惊讶道:“那也算得上大户人家啊!”
    韦阿二撇了下嘴,道:“其实在我们爷爷那一辈,他们家跟我们家也差不多,只不过这些年他们家是四处嫁女儿,从别的农夫手里换的不少田地,之后又陆陆续续买得一些土地。”
    看来还是个惯犯。张斐点点头,思索半响之后,他突然道:“五十亩田地。”
    韦阿二楞了楞,问道:“什么五十亩田地?”
    张斐道:“补偿你们五十亩田地,你们觉得如何?”
    韦阿二人都傻了了。
    “五……五十亩?”
    “嗯。”
    张斐点点头,道:“如果你嫌少的话,我还能够帮你争取更多的赔偿,但不一定能够得到比这还要多。”
    韦阿二直摇头道:“不少了,不少了,你……你真的能够帮俺们争取到五十亩田地的补偿吗?”
    五十亩田地,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农夫,那是不可想象的,那是可以多养活几口人啊!
    张斐点了下头。
    忽闻后面传来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那浑家呢?”
    张斐回头一看,只见韦阿大脑袋一缩,当即哈哈笑道:“你都有五十亩田地,还怕找不到浑家吗?”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在这期间,张斐一直与韦氏兄弟保持联系,且暗中调查与此案有关的一些人等。
    同时,他也在加紧恢复自己的身体,其实之前他的身体情况,是根本无法支撑他打下一场完整的官司,没有落下重病,就已经是万幸。
    这日,傍晚时分,刘海来到衙门前,伸展了下双臂,朝着左右衙差问道:“今日可有人告状?”
    那两个衙差摇摇头。
    刘海轻轻松得一口气,无惊无险又是一日,旋即又叮嘱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们可得打起精神来啊!”
    话音未落就听得有人喊道:“刘幕客,刘慕客。”
    刘海听得声音有些耳熟,寻声望去,见得来人,当即惊呼道:“张三?”
    来人正是张斐。
    张斐快步来到门前,喘着气道:“刘慕客,你们还没有放衙吧?”
    刘海纳闷道:“你又来作甚?”
    张斐呵呵道:“来这还能作甚,当然是来告状的呀。”
    说着,便将状纸递上。
    刘海瞅着张斐手中的状纸,嘴角一个劲的抽搐,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张斐只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第五章 珥笔之人
    我们到底放出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刘海在官府做事,已有二十余年,通常罪犯出狱,那都是尽可能地远离官府,真是有多远,就离多远,内心是充满着恐惧,哪像这厮,隔两三天就来一趟,上市集可也没有这么勤快呀!
    “告状?又告状?”
    终于忍不住的刘海,是冲着张斐恶狠狠地咆哮道:“你当这官府是你家开的呀?成天就跑来告状,我说你是不是活腻呢。”
    张斐放下遮挡唾沫的袍袖,是心平气和道:“还请刘慕客多多见谅,其实小民哪里想来打扰刘慕客,只不过此地是唯一能够为百姓伸冤的地方,小民……小民实在是找不到他处,总……总不能让小民上京告御状吧!”
    “你……”
    刘海怒睁双目,死死盯着张斐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这越级告状可是官府最不能容忍得呀!
    更别说告御状。
    “不不不!”
    张斐连连摇头道:“小民只是说说,小民哪里敢啊!”
    刘海喘着粗气,过得半响,他突然一把夺过状纸来,双目一瞪,嚷嚷道:“你还杵在这里作甚,难不成你还想今日开堂。”
    “啊?哦哦哦!”
    张斐拱手道:“小民告退,小民告退。”
    他一看天色也不早了,而且这回他是正儿八经来告状,今天怎么也不可能开审,于是就离开了。
    刘海是非常不愿意搭理张三,但是他也知道老大的脾性,这要隐瞒的话,饭碗肯定丢了,于是他硬着披头来到后堂,“启禀知州,方才那张三又来告状了。”
    徐元听到“张三”,就气不打一处来,郁闷道:“当初真不应该将那厮放出来。”
    他是坚决反对引用免所因之罪来帮阿云减免死刑,他认为这甚至会影响到许遵的仕途,但许遵却一意孤行,已经以此理驳回大理寺的判决。
    这罪魁祸首就是张三啊!
    许遵微微瞧了眼徐元,倒也没有责怪他,又向刘海问道:“他又来告谁的状?”
    刘海道:“这回他是受韦家兄弟托付,状告那方大田伤人。”
    许遵错愕道:“伤人?方大田何时伤人呢?”
    刘海道:“说得还是阿云谋杀一案。”
    徐元立刻道:“关于此案,我们已经查得非常清楚,方大田并未指使阿云,方家上下对此都是毫不知情。”
    许遵轻咳一声道:“先将状纸呈上。”
    “是。”
    刘海立刻将状纸呈上。
    许遵看罢,问道:“他人在何处?”
    刘海讪讪道:“回禀知州,属下见天色不早了,于是让他回去等候消息。”
    许遵本想立刻召见张斐,可见属下都不爽那小子,怎么也得顾忌一下下属的情绪,于是道:“这小子也真是不安生,先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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