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如实道:“这主意是我提得,我的要求就是给商人做,王大学士虽然性格执拗,但也是讲道理的,如果他拿了我的建议,又不应允我的条件,此非君子所为。”
    司马光一拍大腿,激动道:“原来如此!”
    张斐诧异地看着司马光,这有啥好激动的。
    殊不知那些天,司马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时他还以为王安石转性了,可后来一看,又并非如此,故此他猜测这个主意应该不是王安石自己想得,肯定就是张斐,他又很好奇张斐是怎么说服王安石的。
    毕竟他很少说服过。
    司马光倒是没有注意到张斐的目光,又问道:“如果你答应王介甫,他或许会给你更加丰厚的回报?”
    张斐眸光闪了闪,道:“我能有今日,在于我没有做过危害国家和百姓的事,如果这事交给朝廷做,那无异于与民争利,而百姓的利益,就是朝廷的利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说得好!”
    司马光突然激动了起来,“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王介甫怎就想不明白。”
    张斐故作不知地问道:“此话怎讲?”
    “他……”
    司马光摆摆手,“这与你无关。”说着,他又看了看张斐,眼中充满着赞赏,只觉相见恨晚,抬手轻轻拍了下张斐的手臂,“只要你谨记今日所言,老夫一定支持你。”
    张斐忙道:“多谢司马大学士。”
    第七十四章 惹不起惹不起
    张斐望着这司马老头晃悠悠地背影,是若有所思,他到底是不希望我入朝帮助王安石?还是说想将我拉到他这边,亦或者是另有目的。
    司马光的突然笼络,还真是令张斐有些始料未及,受宠若惊。
    思索半响,他依旧不敢妄下判断,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党争,将是非常可怕的,关键是两边都不好选,他目前又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这要是上错了船,这一生都毁了,且后患无穷,要知道就连那粉丝遍天下的苏轼也是折戟于此啊!
    “不行!”
    张斐摇摇头:“虽然我一只脚已经踏入这旋涡当中,但是我必须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如今我与王安石、司马光的关系都不错,为什么要急于下判断,这主动权在我,何不先在场外观望一下,若是入得官场,可就必须得选边站了。我现在连自己都没有安顿好,哪有资格去想国家大事。”
    他将此事抛诸脑后,然后往陈家牙铺行去。
    自遇袭之后,张斐又再住回了许府……不,应该说他从未离开过,那新房他可是一天也未住过。
    虽然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但是张斐也不打算搬去那里住,第一天搬过去,就被揍,再不迷信的他,也会感到怕怕的。
    但他也不会继续住在许府,搬走的决心是没有变得,他现在迫切需要夜生活,这可是穿越者的唯一福利啊!
    来到陈家,见陈懋迁穿着一件崭新的绿长袍,显得非常喜庆,不禁问道:“员外今儿有喜吗?”
    “呵呵!”
    陈懋迁讪讪一笑:“不是什么大喜事,也就未有给你们下帖子。”
    张斐问道:“过大寿?”
    “不是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喜事?”
    张斐瞅着陈懋迁左躲右闪,心里很是纳闷,这喜事还怕跟人说吗。
    陈懋迁咳得一声:“就……就是最近添了一房妾室。”
    房贷一出,马家那边疯狂地输出,他陈懋迁是赚得是盆满钵满,纳妾之喜自也是水到渠成啊!
    你个老色批,坑了我们的钱,就去找嫩妹,可真是岂有此理。
    张斐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别说妾室,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可真是羡慕嫉妒恨,酸溜溜道:“员外,你可别什么都大包大揽,如这种苦力活,交给咱们年轻人干就行了,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阁下说笑了。”陈懋迁老脸一红,赶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阁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张斐本来心情还不错,可见陈懋迁又添妾室,这可是他盼望的生活,心情顿时就不好了,哦了一声:“我来通知员外一声,我打算去官府告员外一状。”
    “什么?”
    陈懋迁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就连朝廷官员都被张斐告得离京了,他这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张斐折腾啊!
    “误会啊!”
    陈懋迁赶忙道:“三郎,你先别激动,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张斐固执地摇摇头。
    陈懋迁纳闷道:“没有误会,你为何突然要告老拙?”
    张斐道:“记得我当初让你帮我找房子,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安全,可结果呢,我第一天搬进去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你这都不能说是欺骗,你简直就是在犯罪啊!”
    “这我也不想呀,而且……而且这与我毫无干系啊!”陈懋迁委屈地快要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挨打,你心里没数么,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
    张斐淡淡道:“我的确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但为什么我住在许府的时候,对方没有报复我?”
    陈懋迁道:“谁敢上许寺事家里找你麻烦。”
    张斐道:“也就是说,他们也只敢在你租给我的房子里面报复我?”
    “……”
    陈懋迁深知跟这人争辩,那只会越辩越有罪,忙道:“三郎,这回就当是老拙对不住你,我另外帮你找一间宅子,租金一定给你最低的,你看可好?”
    张斐道:“如果我再被打?”
    陈懋迁还真就不敢做这个保证,这小子仇人无数,被打那是很正常的呀,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前些时候那钱御史不是被使派外地为官么。”
    张斐错愕道:“钱御史,我认识吗?”
    陈懋迁道:“我听说他就是因为阿云一案,才被使派到外地去的,所以我以为你知道。”
    “哦……我只是珥笔之人,哪知道这事。”说着,张斐又好奇地问道:“这与我租房有何关系?”
    陈懋迁道:“之前他就住在许府后面,只相隔一条小胡同,他走之后,那房子就落到我手里。按理来说,那小院可比你之前租的要贵上一倍多,可我还是原价租给你半年,不加你钱,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许府后面,那倒是挺安全的。张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懋迁又道:“不过这回咱们可得说好,出任何事都不能找我。”
    张斐没好气道:“房子若是塌了,我也不能找你。”
    陈懋迁直摇头道:“那也不能找。”
    “哇……你这太过分了呀!”
    “三郎,我真是怕了,要不我退给你钱,再赔你一倍的钱,你上别家去租吧。”陈懋迁一脸委屈道。
    本是大喜之日,看到张斐,差点变成了大丧之日。
    我……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搞得自己没朋友了。张斐呵呵笑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就是想来换个房子,你别这样好么。”
    陈懋迁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万一你不是开玩笑的呢。”
    “行行行,就这间房,不找你,好吧。”
    可说着,张斐又觉得自己亏了,于是道:“要不,你再送我一房妾室,哥们现在还单着呢。”
    陈懋迁傻了。
    半价租给你,还要送一房妾室……
    强盗都没有你过分啊!
    “开个玩笑。”张斐见陈懋迁瞠目结舌,有些不好意思,又道:“行,就这么定了,咱们改签一份契约吧。”
    “不签,咱们就君子协议。”陈懋迁直摇头。
    张斐道:“契约都不签,那怎么行。”
    陈懋迁摇头道:“不签,签了的话,你就能告我,不签的话,你就告不了我。”
    “……”
    张斐傻了,“老陈,你别这样好不,我求你了,我方才真的就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以为打官司那么简单,要不签契约,你随时可以将我赶出去。”
    陈懋迁更是哭诉道:“我哪有这个胆,要也是你告我,我怎么敢赶你。”
    张斐神色一变,一本正经道:“你若不跟我立契,我马上就去告你意图偷税漏税。”
    陈懋迁吓得哆嗦了一下,“三郎,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行了!”
    张斐也累了,“你别闹了,也老大不小了,快点搞定,你还嫌我不够烦么。”
    在张斐的威逼利诱之下,陈懋迁含泪又跟他签订一份租聘契约,就三页纸,他愣是看了整整一个时辰,又讨论了一个时辰,确定无误,才让张斐签字。
    至于房子,张斐还没有看,不过那坊住着的多半都是官员,宅子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如今都是现房,属于那种拎包入住。
    陈懋迁也真是送佛送到西,当日还立刻派人去打扫一番,看看有没有贼人藏匿,顺便将所缺的日常用品给补上,真是超规格服务。
    这回张斐是真不好意思再跟许遵道别,只是吃晚饭的时候说了一声。
    许遵对此也非常满意,住在边上,也有个照应。
    一日后。
    许府,后门。
    “你也真是的,哪有放着前门不走,走后门的,这到底也是搬新家。”
    许芷倩神色怪异地看着张斐。
    张斐没好气道:“上回就是走得前门,直接见血,这后门虽然小,但贵在安全,再怎么走也不会出事啊!”
    许芷倩笑道:“你们珥笔都是这般找理由的么,你被打跟前门---!”
    “你闭嘴。”
    张斐瞪了眼许芷倩一眼,“都还没说你这乌鸦嘴呢,你还敢说。我回去啦。”
    说罢,他便窜出后门,不给许芷倩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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