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方道:“据说目前是不够的,故此转运司还会在马家投入两万贯的盐钞,用于发给吏的俸禄。”
    正当这时,曹奕突然到来。
    “税单出来了!这是我刚刚从税务司那边得来的税单。”曹奕快步入得堂内。
    韦应方微微一怔,立刻道:“快拿给我看看。”
    曹奕将税单递上。
    一听税单,梁友义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起身走了过去,一瞅那密密麻麻的格子,“这税单真够详细的。”
    韦应方道:“上面果然写着免税额。”
    这令他稍稍松得一口气。
    其实他们反对税务司底气不足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与京城一样,因为税务司完全认同他们免税特权,这导致很大一部分人,就不跟税务司计较,逃税就是违法,就是一个共识,你没理由反对,但你要废除这个特权试试。
    梁友义突然眉头一皱,“这里面还有一个其它收入?这里面包括什么?”
    “这就是税务司大名鼎鼎的违法税入。”曹奕道。
    “违法税入?”
    “我方才仔细问过,这是为了方便那些强盗、贼寇交税,那些人总不能在上面写着打劫所得。”
    “?”
    梁友义和韦应方抬着头,看着曹奕。
    韦应方突然问道:“税务司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曹奕点点头。
    韦应方道:“你认为这么说,没有问题吗?这不就是在包庇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吗?”
    曹奕道:“我如何没有问,但税务司表示他们只看收入收税,这违法之事,也不归他们管,除非他们不交税。”
    梁友义听得是心慌慌,“这税务司当真这么厉害,连违法收入能够查到?”
    曹奕与韦应方对视一眼,均是摇摇头。
    这谁知道啊!
    府衙!
    只见两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人急匆匆出得府衙大门。
    “两位押司这是急着上哪?”
    门前衙差随口问道。
    其中一个押司道:“出门办点事。”
    那衙差嘿嘿道:“是去马家解库铺令俸禄吧。”
    “就你知道得多!”
    那押司佯装生气地瞪他一眼,便与好友下得台阶,往马家解库铺的方向行去,一边走着,一边唉声叹气。
    “唉以前是咱们给人发粮发钱,现在却轮到别人来给咱们发粮发钱,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这俸禄比去年多了不少,只要能发足额的钱,那咱们也不亏,就是往后那些衙差可能不是那么好使唤了,毕竟他们不求咱们发钱了。”
    “据说发得都是盐钞,我这心总是不安,盐钞怎么回事,咱们心里可清楚的很,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比纸还便宜。”
    “这倒是的,咱们等会领了盐钞,赶紧去买些东西。”
    “嗯。”
    来到马家解库铺,只见里面站着不少人,而且全都是老熟人,纷纷向他们二人打招呼。
    有趣的是,跟财政有关的文吏就闷闷不乐,与财政无关的文吏就开心不已。
    因为这种发薪方式,无疑剥夺了一些人的权力,但被此权力剥削的文吏自然就非常开心,以前他们去领工钱,不但要被剥一层走,顺便还得领一份人情债回去。
    一个小本本,一个盖章,然后夹着十几张盐钞一块递出。
    几乎是眨眼间就完成了。
    快得令人是目瞪口呆。
    这种效率真是官府从未想象过的。
    皇庭!
    哐哐哐!
    下课的锣鼓声响起,但是这回张斐并没有急着喊“下课”,而是向一众学生道:“先跟你们说一声,今年秋季,你们可能会变得非常忙碌。”
    一个学生立刻道:“老师是让我们去审案吗?”
    “你平时都不照镜子得么?”
    “呃!”
    那学生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
    其余学生则是埋头偷笑。
    张斐又道:“下半年你们必须全部到法援署学习,而到时法援署会安排你们协助税务司,去到各个乡村,帮助百姓登记税收。”
    “啊?”
    “老师,我们是来学习律法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官司是因为税收?”
    学生们立刻沉默了。。
    张斐又道:“而如今全部改为自主申报,如果你们对此一无所知,你们往后怎么去审理这类官司,这对于你们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们会充分明白,很多纠纷的根本原因是什么,这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你们必须打起精神来,珍惜此次机会。
    这也是今年的最终考试,到时你必须从法律角度写一篇有关自主申报的文章,成绩优异者,可去各地皇庭做事,成绩一般的,就得法援署那边锻炼,同时继续接受学习,不及格者,就得好好再考虑一下,自己是否适合这一行。明白吗?”
    “明白。”
    学生们顿时是汗流浃背,亚历山大。
    “下课!”
    张斐收拾好文案,便出得门去。
    出得法学院,张斐便是一声哀叹,“我这老师是越当越专业,他妈的,我到底是来当法官的,还是来当老师的。”
    当然,抱怨归抱怨,他也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这些课,只能他讲,除非他只想让公检法偏安一隅。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飘过。
    “白班!”
    张斐当即喊道。
    “哎呦!是三不,大庭长。”
    白班回头一看,立刻走了过来,毕恭毕敬行得一礼。
    张斐道:“老白,你来这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白班苦叹道:“哎呦!大庭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天忙得是昏天暗地,每天都得印刷上千份契约,征文那边天天就知道催,根本忙不过来,这不,我正打算跟他去说道说道。”
    “这样啊!”张斐道:“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可以不让自己这么累。”
    白班忙问道:“什么办法?”
    张斐道:“如果太累了,就将赚得钱,拿出来看看,心情会好一点。”
    白班眨了眨眼,“最近咱好像还真是赚不了钱。”
    现在他和洪中可不是打工人,河中府的印刷作坊,他们都是有股份,拿抽成的。
    张斐笑问道:“心情是不是好了一点。”
    “还真是好了一些。”白班也乐了。
    “那就好。”
    张斐笑着点点头,“跟征文谈过后,让他请你去酒楼吃顿好的,就说这是我说的。”
    “哎!”
    白班连连点头,“我记住了,我待会就去跟他说,那小子都不把我们当人使唤。”
    “呵呵,快去吧。”
    “哎!那我去了。”
    “嗯。”
    白班走后,张斐又是一番感慨,“差点忘记,我特么还是一个有钱人。对,我是有钱人啊!”
    忽然,他想起什么,赶忙追上白班,“老白,等等。”
    “大庭长,还有啥事?”
    “你可得记得交税。”
    “大庭长放心,这我早已经找征文帮我们算了。”
    “严谨!很不错。快去吧!快去吧!”
    白班走后,张斐便回到皇庭。
    “咦?芷倩!”
    忽见许芷倩站在屋檐下,往门前张望着,他悄悄来到许芷倩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张望了片刻,“你在干什么?”
    “啊?”
    许芷倩吓得尖叫一声,回过头来,嗔怒道:“你这人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张斐面不改色道:“我都叫了你几声。”
    “是是吗?”
    “骗你作甚。”
    张斐又纳闷道:“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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