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皇庭还能美其名曰,捍卫乡法。
    只能是取消,这真是太严厉了。
    如此一来,律法就将会填补进去,乡绅的权力也必将会受到束缚。
    张斐道:“但我也并非是有意为之,而是公检法要求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不过是先跟他们说明这一点,免得到时发生误会。”
    苏辙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渡口!
    “下官见过吕知府。”
    去而复返的郭刚,再度来到渡口边上的驿站。
    吕公孺道:“他们可有收到检察院的传票?”
    “有收到。”郭刚点点头:“但是他们都表示不服。”
    “不服?”吕公孺很是诧异道。
    郭刚道:“朝廷之所以将陕西路的司法权交于张庭长,乃是为了让他在陕西路建设公检法,既然他们都还没有在京兆府建设公检法,我们就不应受到公检法的管束,毕竟二者制度区别太大,我们没有皇家警察,没有检察院,却又要受此约束,这样对我们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吕公孺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可说着,他又道:“但是你若这么说的话,那张庭长可能会顺势派人去京兆府建立公检法。”
    郭刚道:“他本是奉命行事,咱愿不愿意,也都拦不住啊!”
    吕公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倒也是。好吧,我再去找张庭长他们说说。”
    郭刚急忙抱拳道:“多谢吕知府。”
    第六百四十章 规则!规则!还是规则!
    这京兆府的官员与河中府的官员,来往都十分密切,对于公检法的机制,他们其实是了如指掌,他们怎么可能敢来河中府接受审理。
    这不是送上门来让人宰么。
    是!
    吕公孺虽然保证,如果是因为绝户田税,定保他们无恙,因为这种事情,不光是京兆府有,东京汴梁更多,皇帝、宰相心里门清,只不过朝廷是更看重财政,皇帝要钱,就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现在来清算这账,是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所以,吕公孺的这个保证,给得是非常坚决。
    放心,不会有事的。
    但问题就在于,这里面水里面浑得很,不仅仅是绝户田税,猫腻多了去了。
    根据公检法的机制,是不可能查不出来。
    这些琐事,那些官吏干得也不是非常干净,因为以前大家是同处一屋,谁也不干净,那就谁也别说谁,如今政法分离,公检法可不会帮他们打掩护的,非得全部给问出来。
    京兆府所有官员都清楚,要来河中府接受调查,必然是死路一条。
    可要不来的话,首先,这就是心虚,不打自招。其次,这可以说是违反法令,因为张斐是有这权力的,而且这个权力是皇帝和政事堂给的,可见这个权力是非常稳固的。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选择主场作战,将公检法叫过去,只要公检法去到京兆府,京兆府的关系网就会包围他们,而且公检法只是在河中府根基牢固,在京兆府可是没有任何根基的,主场优势是非常明显。
    当然,之前税务司那么一闹,他们对于公检法是有很大的抵触情绪,打算是继续拖着,只要新政在朝中压着公检法,那么朝中自会有人延缓公检法的扩张速度。
    如今的话,他们又想,反正公检法都要来的,就不如现在让公检法过来,对他们反而有利。
    他们的小心思,哪里逃得过吕公孺的耳目,之前他就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可以保你们无恙,但你们必须要来河中府接受审理,就是知道他们肯定会选择在京兆府审理此案。
    当然,吕公孺也知道,这其实是张斐打得如意算盘。
    他们松口之后,吕公孺就立刻去往皇庭,与张斐、苏辙他们交涉。
    “我听说吕知府回去了?”
    见到吕公孺,张斐是很欠扁地说道。
    吕公孺稍稍鄙视了一眼张斐,道:“现在又回来了。”
    “这样啊!”
    张斐尬笑几声。
    一旁的苏辙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转移话题道:“吕知府去而复返,不知是为何事?”
    吕公孺道:“还是关于那些京兆府百姓告状一事。”
    张斐问道:“不知吕知府有何建议?”
    “建议倒是谈不上。”说罢,吕公孺话锋一转,“不过我认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你们公检法也是责无旁贷。”
    张斐微觉诧异,“吕知府此话怎讲?”
    吕公孺道:“我曾三番五次让张庭长赶紧去京兆府建立公检法,为的就是这事,虽然公检法执行的也是《宋刑统》,但是制度却与以往的制度大为不同,不可否认的是,公检法的确是要更胜一筹。
    可问题也就是出在这一筹之上,因为旧制根本就管不到这一筹上,因为旧制之下,是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京兆府目前没有公检法,是根本管不了,而目前公检法尚未去到京兆府,可是张庭长又有权力在整个陕西路执行公检法,这能不出问题吗?
    我早已预见此番结果,故而来建议张庭长早起在京兆府建立起公检法,可是张庭长却是一推再推,以至于造成这等混乱,你们公检法是不是责无旁贷?”
    他神情激动,口沫横飞,张斐看得出,他是在发泄,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是是是!”
    张斐连连点头道:“这都是我的错,但我这确实是人手不足,司马学士说派人过来,结果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这必须甩锅司马光啊。
    吕公孺一挥手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张斐讪讪道:“吕知府说得也有道理,这情况,我与苏检察长也都非常清楚,我们公检法也不会去清算旧账,我们还是会给予宽容处理的,最多是将责任归咎于官府,而不是归咎于官员头上。”
    苏辙也是点点头。
    吕公孺却道:“但你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啊!而且,你想想看,如这种事,陕西路百姓都能上河中府告状,那些州府的官员会怎么想,他们还敢有所作为吗?这必然会耽误公务。”
    张斐点点头,又是谦卑道:“不瞒吕知府,这官场中的事,晚辈是经验不足,不知吕知府有何建议?”
    是呀!你小子这般年轻,是上哪学的这些坏心眼?吕公孺心里也纳闷,但嘴上却道:“事已至此,唯有你立刻去京兆府建设公检法,然后此案也转交给京兆府的皇庭审理,如此才合理,也能够避免其余州府官员的不安。”
    苏辙不禁暗自一笑,三个清白人,在这里装糊涂,真是可笑可笑啊!
    但由于各自代表的势力不同,许多事情就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张斐犹豫半响,“好吧!一切都依吕知府。”
    你当然会依,这不就是你想的么。吕公孺还是没有忍住,隐隐瞪了张斐一眼,好似说,你小子真是好样的。
    张斐自然是权当没有看见。
    等到吕公孺走后,苏辙便向张斐问道:“你打算何时动身?”
    张斐一愣,道:“我没打算去啊。”
    “啊?”
    苏辙一愣,难道里面还藏有目的?不禁道:“那你方才还答应吕知府?”
    张斐“哦”了一声:“抱歉,是我表达的不清楚,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打算亲自去。”
    苏辙问道:“那你是打算?”
    张斐道:“让蔡卞他们去。”
    苏辙略显诧异地问道:“你就这么放心他们?”
    张斐笑了笑道:“如果什么都得我去解决,那就不应该让我当庭长,而是应该让我去当宰相,我们的目的是建立起这一套制度,如果离开我就不行,这无疑就是一种失败。”
    苏辙思索半响,稍稍点头,“难怪你近一年来,都不怎么开庭审理。”
    张斐只是一笑,算是默认了,又道:“但是苏小先生可以过去一趟。”
    苏辙又看向张斐。
    张斐道:“这皇庭到底是被动的,而检察院是具有攻击性,京兆府的官员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我怕那些检察员镇不住场。反倒是河中府这边公检法已经是深入人心,大家已经习惯于照章办事,即便我们不在,一切也可以如常进行。”
    上回来河中府,完全就是他在拼杀,这回也该我出点力了。苏辙暗自思量一会儿,点点头,“好吧!那我亲自就过去看看。”
    在去年的时候,张斐就曾说过,今年公检法的任务就是对外扩张,而不是什么税收风暴,因为那是一早就确定好的,努力了一年多,最终就只是收割时刻,对于张斐而言,爽感早就过去了。
    对外扩张,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而如今张斐已经将路铺好,给公检法创造出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对方的把柄握在公检法手中,对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就是派遣人马,去京兆府建立起公检法。因为河中府和京兆府是边州两个大本营,只要控制住这两个州府,再去延州、麟州等地,可就方便多了。
    但是,正如吕公孺所言,旧制的确缺乏人力、物力、财力,公检法其实是很花钱,等于是将之前的吏变得精英化,纪律花,要升级,就必须要花钱,故此公检法若要前去,这背后是必须要有财政支持的。
    财政可就得找元绛,于是张斐今日悄悄将韩绛、元绛请到皇庭来。
    在内堂的一间小屋内,只见韩绛、元绛与张斐坐在酒桌旁畅饮。
    “呵呵,你小子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灵机一动。”韩绛笑吟吟道。
    张斐认真思考一会儿,道:“不瞒韩寺事,这不能说是早有预谋,也不是灵机一动。”
    韩绛好奇道:“此话怎讲?”
    张斐道:“那吕知府都算到会有今日之事,我当然也有想到,故此当时我就在想,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借机在京兆府推行新政。”
    “原来如此。”
    韩绛点点头,突然一愣,道:“你说什么,推行新政?不是!”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我可没有忘记王学士当初交给我的任务。”
    元绛忙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张斐道:“二位以为这官司该如何判?”
    二人面面相觑一眼。
    “是呀!这官司即便到京兆府去审,也不太好判。”元绛眉头一皱。
    韩绛难得去猜,张斐在律法方面的造诣,真是令人惊叹,摆摆手:“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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