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彝道:“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东流是难以避免水患。而我们之前就是顺着北流河道来得大名府,我们发现北流前几次水患,是在于河道失修所至,如果加固堤坝,其实是可以减轻水患的。”
    吕惠卿道:“这也是我最头疼的问题,目前朝中绝大多数大臣,都是支持东流的,因为这关乎我朝北疆的防御,如今虽然我们有权选择北流,一旦出现水患,那我们是难辞其咎。”
    侯、刘二人皆是不语。
    那怎么办?
    他们只能是提供技术建议,拍板还得是吕惠卿这位新上任的河北转运使。
    吕惠卿又道:“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做两手准备。东流河道以监视、巩固程都监留下的河防工事,主要目的是避免更多百姓因水患丧命,这样能够减轻舆论的压力。
    同时依从刘副院长的想法,集中人力加固北流河道,倘若东流再决堤,河水还是选择北流,那我们就顺势改为北流河道。”
    侯叔献、刘彝同时点点头。
    吕惠卿从来就反对王安石大张旗鼓治水,在他看来,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来到这里,主要就是弥补当初的一些错误,以及撇清这个责任,最终将河防交给水利学府,他就及时脱身。
    相比起还处于动荡中的河北地区,京东东路,已经慢慢恢复往日的安宁,青州是因为债务重组和事业法,使得财政增加,负担变轻,日子越国越滋润。
    而齐州等地,则是因为提举常平司往外面撒币,兴水利工程,百姓有了活干,而且土地得到灌溉,自然也不会去抱怨。
    而近日,苏轼也来到青州,主要是修复青州与齐州的关系,因为之前两法竞争,导致青州完全与其它州县断绝联系。
    但青州到底是京东东路省府,而目前公检法完全在京东东路铺开,得赶紧建设好公检法的层级关系。
    另一方面,苏轼也是来拜访欧阳修的。
    欧阳修对苏轼、苏辙可都有提拔的恩情,关键他们的政治理念也非常像似。
    中午时分。
    范纯仁请苏轼来到检察院边上的一家酒楼。
    刚刚入得酒楼,就见里面的客人是人手一张邸报,看得是津津有味。
    范纯仁赶忙问道:“又出新邸报了吗?”
    那掌柜道:“新鲜出炉的,东南均输案,再生变数,公检法终于介入。”
    如今青州事业官署,就属邸报院是吸金利器,京城那边一有动静,邸报院就马上刊登文章,关于均输案,已经快被检察院给弄成连续剧了,这一个消息,他们还分两张报纸发。
    但没有办法,由于官府垄断着消息,回回就是大卖,如今很多官员都后悔选择学院,没有选择邸报院。
    “是吗?”
    范纯仁忙道:“快给我拿一份来。”
    那掌柜讪讪道:“都已经发出去了。”
    范纯仁皱眉道:“真是岂有此理,邸报院的邸报竟然是先发酒楼,而不发我们官署。”
    苏轼笑道:“人家酒楼可是花钱订的,当然优先,他们事业官署,图得不就是挣钱么。”
    范纯仁虽然不耻这么做,但想想事业法为青州解决冗官之重,要不挣钱的话,那些官员不又得回来吃俸禄。
    那掌柜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但是心里倒是爽歪歪。
    其实这是沈括要求晏几道这么干的,官员是读物的消费主力,如果先发官署的话,那官员没有必要上酒楼去看了,如果先发酒楼,就能迫使官员去酒楼消费,这邸报价格就能够提高。
    过得一会儿,终于有人交还邸报,那掌柜立刻将邸报给苏轼、范纯仁送去。
    “东南均输案,再生变数,公检法终于介入?”
    苏轼手拿邸报,偏头看向掌柜的,“你方才说得就是这标题啊!”
    “是啊!”那掌柜直点头,眼中有些疑惑,这很奇怪吗?
    “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那小人就先去忙了。”
    等到那掌柜走后,苏轼笑道:“这个晏几道可真是深得张三的真传,舍弃他们晏家的文采,光靠这噱头去博人眼球。”
    以前的邸报,都是那种非常传统的通告,如今的邸报,更具有娱乐化,分析得也非常透彻,百姓可就爱这个。
    虽然这有违传统,但是挣钱吗,不寒碜。
    “这可不是噱头!”
    范纯仁放下邸报来,“真的就如你所料,王介甫果真利用检察院进行起诉。看来你那封信,并没有及时送到京城。”
    原来苏轼在得知此事后,便立刻想到,王安石可能会从检察院进行起诉,于是赶紧书信司马光,让他防着这一招,但可惜他用的不是官府快马,因为这属于私信。
    苏轼却也不在意,笑道:“即便及时送到也可能阻止不了,到底公检法是讲证据的,既然检察院敢接下这官司,就证明他们手中是有确凿的证据。他们错就错在,不该最初选择御史台。
    而应该先选择公检法,将御史台视为后手,利用御史台去监督公检法,那样的话,就不会这般被动。”
    范纯仁道:“我认为最好的解决之法,就是御史台也通过检察院进行起诉,到底御史台的审理制度,是远不及公检法公平、公正的。”
    苏轼笑道:“也许这就是张三的意图。”
    东京,皇庭。
    赵抃在仔细审阅过张斐递上来的起诉状和相关证据后,又张斐道:“张检控,虽然你们检察院提供的证据,足以开庭审理,但是但是御史台那边可能不会接受这次审判。”
    张斐笑道:“我们检察院追求的公平公正,而不是为求博取御史台的认同。”
    赵抃道:“但是此案到底与御史台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不参与的话,这如何审理?”
    张斐道:“此案的关键,在于薛向是否是清白的,我们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御史台有些徇私枉法的嫌疑,所以他们不参与,也影响不了什么,当然,我们检察院可能会得到一些便利,但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那也怨不得我们检察院。”
    赵抃道:“但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判了,可能会执行不了,御史台那边已经扬言,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会捉拿薛向。”
    张斐笑道:“他们这么横,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只做到我们该做的,至于他们要怎么办,那是他们的事。”
    赵抃问道:“就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吗?”
    张斐道:“我们检察院也努力过,但我们的人连御史台的大门都进不去,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赵抃叹了口气,“我们皇庭还得商议一下,到时会派人通知你们检察院。”
    “是。”
    这看上去,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御史台是连谈都不谈,你们不尊重老子,老子也不承认你们公检法的审判,这回就连皇帝都被逼的是束手无策,因为此案,朝廷已经完全割裂,一边是毫无保留地支持御史台,另一边则是毫无保留地支持公检法。
    赵顼索性也不问了。
    这两边都是爷,得罪不起啊。
    溜了溜了!
    司马家。
    “唉这个苏子瞻,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弄一匹快马送来,要是早一个月送到,又何至于此啊!”
    司马光放下苏轼的信来,嘴里是忍不住地抱怨道。
    过得一会儿,刘述突然拜访。
    “相公,皇庭刚刚发布通知,已经决定在三日开庭受理薛向一案。”
    “这在我意料之中。”
    司马光点点头,道:“赵相公最初就希望将此案放到公检法来审,唉。”
    叹了口气,他又问道:“文公他们怎么说?”
    刘述道:“他们统统都不会出席的。不知相公可会去?”
    司马光稍一沉吟,“我当然会去,我也想想看看,到底御史台哪里冤枉了薛向。”
    反正他是去意已决,也无所谓了。
    关于这一点,他跟王安石也是极其相似,二人都不贪念权势,入仕为官,只为实现心中抱负,如果没法实现,他们就会马上离开,绝不会为权势留在朝中,他们对那些都不感兴趣。
    二人都是不置家业,不娶妾侍,生活也是朴素到不行,吃穿住行什么都不图,权力只是实现包袱工具,实现不了,权力就变得毫无意义,这一点连范仲淹都比不上。
    三日之后。
    只见一支由百余名皇家警察的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往皇庭的方向行去。
    领头的正是刚刚回来不久的曹栋栋,只见他与马小义坐在高头大马上,后面还跟着数量马车。
    两边的皇家警察是里三层,外三层护着马车。
    这引得无数百姓围观。
    “马车里面坐着得是什么人?”
    “据说是发运使,以及东南均输案的一些证人。”
    “证人要这么保护吗?当初那谋反案,可都没有这阵仗。”
    “这你就不懂了吧。据说御史台已经对这发运使发布通缉令,这么做就是避免御史台将发运使给抓走。”
    “啊?”
    白矾楼上。
    但见一群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人站在五楼窗前,遥望远处的那支队伍。
    正是蒋之奇、彭思言等御史谏官。
    “别得不说,这公检法哗众取宠的能力,可真是令人心服口服啊!”
    “是呀!他们明知我们不会上去抓人,还偏偏摆出这阵仗,吓唬谁呢。”
    “只要咱们不认同,那薛向就是一个通缉犯,我就不信他还能够在朝中待下去。”
    今日张斐、王巩、齐济等人早早就来到皇庭准备。
    齐济往周边瞄了两眼,是清一色革新派的人,不禁小声道:“张检控,真是一个都没有来,包括司马学士。”
    张斐笑道:“他们来与不来,皇庭的判决,都是具有律法效力的。”
    齐济道:“但愿如此吧。”
    他还真有些不信,因为御史台职权可不比公检法小,甚至应该算在公检法之上的,他们不认,审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正当这时,忽听得一声高亢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在场的官员闻言一惊,皆是寻声看去,只见赵顼在刘肇的陪同下,入得庭来。
    他们都知道,皇帝以前也偷偷来此观审,都非常低调,这是一回如此高调的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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