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道:“他们一方面在与辽使洽谈谈判的地方,一方面在到处寻找张检控,如今辽使又将营寨迁到大黄平,但是吕大忠他们仍未有答应。”
    “唉看来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张斐叹了口气,道:“准备一下,我们要回去了。”
    “是。”
    老龟走后,张斐又去到对面的包间。
    “哼!”
    正在屋里喝闷酒的曹栋栋见张斐入得屋来,当即道:“懦夫!”
    张斐挥挥手,示意涛子先出去,等到涛子离开后,他立刻反唇讥讽道:“你才懦夫。”
    “我呸!”
    曹栋栋拍桌而起,“本衙内是要往北应敌,你却要南逃,到底谁懦夫?”
    张斐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为何辽人要这么干,就是要激怒我们,等着我们去,然后再好好羞辱我们一番,我们才几个兵,他们一万多人,你还傻乎乎跑去,人家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是懦夫是什么。我不一样,他们想我北上,我偏偏要南下,此乃硬汉也。”
    曹栋栋被他这番狡辩,弄得浑身抓狂。
    “你先别激动,这结果已经说明一切。”
    张斐道:“如今辽使到处在找我们,甚至还往后撤了,哭着求着请我们去谈判。”
    曹栋栋狐疑道:“真的?”
    张斐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让涛子去问问。我告诉你,我还就不去,让他们在那里等着,我这还不够硬汉吗?”
    曹栋栋眨了眨眼,道:“张三,那咱们还是得去,这大事为重,万一真弄砸了,咱怎向陛下交差。”
    对方来挑衅,他这暴脾气自然是不能忍,必须予以回击,但你要说不去谈判,那他也不敢,他还能活到现在,没有被曹评揍死,就因为在大是大非,他还是很清楚自己干什么。
    “不去!”
    张斐道:“当初他们爱理不理,如今我就让他们高攀不起,今儿咱们兄弟不醉无归。”
    说着,他坐了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悠哉地喝了起来。
    曹栋栋眸子滴溜溜转得几圈,道:“行,咱就不去,怕他作甚。待我上个茅房来,咱们痛饮一番。”
    “等你!”
    “等我!”
    曹栋栋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马上将涛子叫过来,低声吩咐道:“涛子,你赶紧去打听一下,外面是不是都在找我们。”
    “哎!”
    仅仅过得一日,张斐就在曹栋栋的催促下终于出发了,准确的来说,是曹栋栋和涛子将他给抬上马车的。
    他这一露面,吕大忠他们很快就得知消息,因为如今整个地区的官府都在找他们,还生怕张斐回京城去了。
    又经过数日的赶路,张斐重新回到天池附近。
    见到张斐那一刻,吕大忠他们都快要落下热泪来,这真是折磨人啊!
    “抱歉!抱歉!这迷路了,我对这里的路况不是很熟悉,跑着跑着就跑到太原去了。”
    张斐拱拱手,很是歉意道。
    一个南,一个北,你这都能够迷路。
    我信你个鬼。
    吕大忠也没有跟张斐计较,人回来就好,道:“张检控这也是错有错着,要不是张检控逃,咳咳,迷路了,辽使那边也不会就出兵一事向我们进行解释,而且又从车场沟那边回到大黄平。”
    张斐喜道:“是吗?”
    “是是是。”
    随行官员也都是纷纷附和。
    如今在气势上,辽人反而是凶不起来了。
    吕大忠又道:“不过大黄平仍然是属于我国境内,下官三番五次与辽使交涉,他们仍然不肯退让,再加上之前他们入侵横都谷,又直接去往车场沟,看来他们的底线是以古长城为界。”
    张斐问道:“有没有图纸。”
    “有得。”
    吕大忠立刻拿出一张图纸来,铺在桌面上。
    张斐上前一看,虽然这地图非常不规则,但是不难发现,横都谷、大黄平、车场沟是西东走向,几乎是一条平行线,横都谷是往南最深,而车场沟则是往东最深。大黄平在二地中间,比较靠北。
    吕大忠一手指着图纸道:“而原本界限是在牛头山分水岭这里,几乎就是以连长城为界,如果让他们得逞,将会往南拓宽十七八里地。”
    张斐点点头道:“吕县令,谈判的时候,你来当我的副官。”
    “是。”吕大忠下意识地点头下来,但旋即又道:“但不知张检控打算如何应对。”
    张斐道:“边谈边说。”
    吕大忠又道:“张检控答应他们在大黄平谈吗?”
    张斐叹道:“他们死皮赖脸要在那里谈,这不答应又有什么办法。”
    吕大忠见他回答的这么随意,心里有些着急,外交这种事,怎能如此随意,可转念一想,他动辄就跑路,这可能已经算是严谨。
    张斐又道:“不过谈判归谈判,双方都不能在当地驻扎,要空出这个场地来,否则的话,我不去。”
    吕大忠眼中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因为现在对方就驻扎在大黄平,这等于是让他们先迁出去,忙点头道:“是,我这就派人去与对方磋商。”
    而那边萧素他们得知张斐回来了,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碰了这么个神经病,也真是无语,可是面对张斐的要求,他们有些迟疑。
    如果是别人的话,那定不会搭理,但这小子太不惊吓,他们驻扎大黄平,那小子还真不敢来,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他们将营寨撤出大黄平,但也就是撤到大黄平边上,其实大黄平就是一个寨子,没有多大,在外在内,区别不大,只是在外交上,多一步,少一步,都是一个大问题。
    张斐这才答应来到大黄平,与对方举行谈判。
    拂晓之时,张斐就带着随行官员赶到约定地点,哪知道刚好在大帐外面遇见萧素、萧颖等辽国使团。
    这辽国使团没有一个有好脸色。
    因为约定的是辰时,但是张斐要早来,就是证明,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早早在此迎接宾客。
    辽人一直监视着宋朝使团,一看他们这么早出发,立刻就明白过来,赶紧出发。
    就没有一个睡好的。
    心里能不生气吗。
    “早啊!”
    萧素哪里还有心情进行那客套且虚伪的寒暄,气不打一处来道:“但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约定的是辰时。”
    张斐反问道:“那诸位为何早早就来了?”
    萧素激动道:“分明就是你们早到。”
    张斐道:“但我们好像是一同抵达的,难道这就是默契。”
    默契?萧素差点爆粗口,突然打量了下这位年轻官员,“你就是那珥笔张三?”
    张斐拱手道:“正是。”
    他倒不反感别人这么称呼他,京城还有百姓称他张大珥笔。
    一旁的萧颖突然皮笑肉不笑道:“可真是年轻,难怪身手如此矫健。”
    暗讽他跑的快。
    张斐不禁苦笑道:“不瞒二位,之前我也纳闷,为何圣上要派我一个年轻人来谈判,这是来谈判的,又不是领兵打仗,不应该是越有经验越好么,原来就是看中的我身手矫健啊!”
    萧素不禁眉头一沉。
    吕大忠偷偷瞄了一眼张斐,只觉眼前这个特使与那个逃跑的特使,真是判若两人。
    张斐突然伸手道:“诸位北朝使,里面请。”
    萧素一怔,也伸手道:“诸位南朝使,里面请。”
    谁先进去,谁是客。
    谁都想当这里的主人。
    最终,两边使臣是并肩入得大帐。
    第七百六十五章 英雄所见略同
    从这照面的气氛来看,此番谈判注定不会在愉快的氛围中进行。
    双方入得帐内,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长桌,桌旁是两排木椅,比较简陋。关于这会晤地点的设计,双方可都是盯着,那是不可能安排主客席,最终张斐要求就摆上一张长桌,大家各坐一边。
    入座后,虽然时间尚早,但是两边建立起友好的氛围,再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些“意外”,所以双方都希望这会晤直接开始,就别等到辰时。
    于是乎,会议正是开始。
    萧素是先声夺人道:“当年澶渊之盟,我们在关南约定以白沟河为界河,且在契约中,写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两国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但是你们南朝近年来在雄州展托关城的白沟驿馆增修十余座箭垒,这严重违反两国的约定,不知你们作何解释?”
    吕大忠等一干随行官员,暗自皱了下眉头。
    其实他们事先就已经想到,对方可能会先就此发难,从而占据谈判的主动权,因为如果根据两国协议来看,确实是宋朝有违反相关规定。
    但如果较真的话,辽国违反的更多,但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而且在这方面,宋朝是愿意做出妥协的。
    不过,如果轻易妥协的话,就会让宋朝这边在接下来的领土谈判,呈现出弱势。
    张斐是不慌不忙地向吕大忠道:“甲字号文案。”
    吕大忠稍稍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毕竟他第一回 与张斐合作,也不知道他的习惯,以前都是直接怼,因为事先就会将相关文案背好。
    张斐只是吩咐一句,就没有再管吕大忠,而是向萧素道:“关于白沟驿馆的箭垒,我方已经做了详细调查,就我方认定此建筑,并不违反两国的盟约,恰恰相反,是为了严格遵守两国的盟约。”
    萧素道:“阁下不会是弄错了吧,这白纸黑字写明,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那边箭垒就是近几年新建的,这还不算违反吗?”
    正当这时,吕大忠也终于翻找到甲字号文案,赶紧放到张斐面前。
    张斐立刻将文案翻开来,照着上面念道:“在庆历元年九月初十,数十北贼越河劫掠归信县三十民户。庆历元年九月十八,十数北贼又越河劫掠归信县十二民户,庆历二年!”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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