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长河那肥胖的身体,从车里挤出来的那一刻,徐伟连忙迎了上去,“丁书记,您来了。”
    倒背着双手,丁长河一言不发,径直向前走去。
    他来这里干嘛,难道是找自己麻烦的?
    为什么对于自己的问候,置若罔闻呢。
    跟在他的屁股的后面,徐伟心中忐忑不安,忽然,他想到一件要命的问题,修这条路的事情,自己还没有跟他汇报过呢,他该不会是来挑理的吧!
    “丁书记,马圈村的这条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徐伟笑着说道,“我联系了一下交通局的领导,想申请一下修修路,没想到,人家领导特痛快地就答应了。”
    “本来打算修好了之后,再请您过来看看,没想到您还是提前知道了。”
    搓着双手,徐伟陪着小心说道。
    丁长河停住脚步,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小徐呀,你很能干,我很欣慰。”
    “马圈村是全省挂了名的烂村,如果你能把这个村子的矛盾解决掉。”他拍了拍徐伟的肩膀,“我举荐你当副镇长,甚至,位置会更高。”
    在红山镇工作了近三十年,丁长河从一个小科员一步步爬上镇党委书记的位置,本来是有希望再进一步,提拔为副县长的,就是因为马圈村,耽误了他的前程!
    不错,莫说是提拔,即便是平调,丁长河都没有机会。
    调离红山镇的要求,他向几任县委书记都提出过,提出要求的时候,都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到了常务会上就会被否决。
    假如,马圈村就是一个魔鬼的话,那丁长河就是一道符,没有哪个领导敢轻易地揭掉这张符。
    无论马圈村的村民怎么折腾,终究是村内的矛盾。
    有太多的省市领导,过问过马圈村的事儿。
    丁长河都能对答如流,详细地把三家的恩怨,说个透彻,并且每次领导亲临,丁长河都会单独汇报。
    汇报完之后,领导就会离开,再也不问。
    很多县级干部,都想搞明白他对领导们说了什么,甚至好多次,都打算趁丁长河喝多,撬开他的嘴巴。
    但是,只要提到马圈村,他都会闭上眼睛,说自己困了。
    这更加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让人们多了许多凭空臆测。
    后来,丁长河年近五十,知道这辈子不可能在仕途上,有大的提升,索性在红山镇当起了土皇帝。
    徐伟嘴角动了动,“多谢丁书记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这龟孙给自己下套,一个接着一个,一不留神就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还推荐自己当领导,简直胡说八道!
    丁长河抬手,朝着旁边的吴天来挥了挥手,示意他走远一点。
    吴天来后退几步。
    “想要搞定马圈村,一定要扶持马家。”丢下这句话,丁长河转身便走。
    扶持马家?
    徐伟一脸的懵圈,搞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马家的男人,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该死的死,该伤的伤,扶持马家干嘛呢?
    难道,他跟马家有亲戚?
    可是,通过前几天的械斗来看,丁长河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呀。
    徐伟低着头,正疑惑不解呢,帕萨特轿车,卷起一股黄色的烟尘,从他身边迅速穿过,飞扬起来的烟尘,瞬间将徐伟吞噬。
    “咳咳。”捂着鼻子,徐伟低声骂了一句,“妈了巴子,吴天来你他妈着急投胎呀!”
    汽车内,吴天来一只手抓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档把,“丁书记,徐伟这小子,不会真能化解三方的矛盾吧?”
    他很想知道,丁长河究竟是怎么想的。
    毕竟,红山镇只能提拔一个副科级干部。
    “上百年的恩怨,他能解决个屁。”丁长河依靠在后排座上,闭着眼睛,眉头紧蹙,“老天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马圈村都是些什么人,莫说带把的,即便是个娘们,抡起菜刀也敢砍人。”
    “这小子自以为,能给马圈村修条路,就能在村子里站稳脚跟了,呵呵,做梦。”
    “陷得越深,死的越透,咱们拭目以待吧。”
    吴天来顿时明白,之前用的那些招数,都是背地里捅刀子,现在丁书记用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方法!
    高啊,果然高!
    “丁书记,我吴天来太佩服你了。”吴天来推了推鼻梁骨上的眼镜儿。
    掏出手机,丁长河给老楚拨了过去,“楚南生,现在开始,可以执行第二套方案了。”
    中午,徐伟回到家里,楚潇潇已经做好了饭,等他回来呢。
    见进门的他,脸上带着喜忧参半的神色,楚潇潇问道,“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儿?”
    徐伟也不隐瞒,把丁长河来的事儿,以及说过的话,跟她讲了一遍。
    “这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呀。”楚潇潇说道,“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帮忙打听一下。”
    楚潇潇拿起电话,给母亲拨了过去。
    徐伟早就饿了,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等她挂了电话,这边徐伟已经吃饱了。
    “我妈答应帮忙问问。”楚潇潇说道,“不过,她还是劝你,不要上班了,你怎么想的?”
    徐伟打开电视,“恐怕暂时不行,丁长河他们越想将我踢出红山镇,我越要留下。”
    “嗯,像我男人!”楚潇潇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连山镇。
    老楚陪着几个客户,参观了锻造厂之后,中午吃了个便饭,下午休息一下,开了个座谈会后,双方签订了合同。
    晚上,老楚和儿子楚风,在自己家的富豪酒家宴请宾客,这顿饭吃到晚上十一点钟,把来的客户方一行五人,全部喝倒之后,才最终散场。
    出了富豪酒家的门,老楚松了松系在脖颈上的领带,“扎领带真不舒服,每次系这玩意儿,都让我想起小时候,村东头陈二娃家的那头老黄牛。”
    楚风嘿嘿一笑,“哪有这么作践自己的,我送您回去。”
    父子二人上了车,开车直奔老楚所住的那个小区。
    穿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忽然绿灯变红,楚风踩刹车的时候,惊骇地发现,刹车线失灵。
    而此时,左边一辆渣土车,轰隆隆开来。
    d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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