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作喝下一杯酒,眼神凝聚,接着娓娓地说道:“农村地区的村落,多为一个姓氏为主集中居住,是为一个宗族;同姓的还会分布在很多村落,虽然不能经常行走,但因为一个姓氏,不同的村子,却形成一个族群。虽然宗族之间没有利益关系,但碍于是同一个姓氏,不得不顾及这个姓氏的情面,都会互相帮助。如果涉及到宗族之间的利益,就会引起宗族冲突。
    其实,存在了几千年的族权,曾在1949年至1976年间数次运动中受到历史性的压制,宗族势力在那个时期进入了暂时休克状态。这就是为什么当年农村不存在大规模冲突流血事件。
    为了争一块地或者其他事物,宗族冲突都是以上千人群殴为载体,造成流血事件。在中国大地上,因为宗族问题引起的宗族冲突绝对不是什么稀罕的新闻,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后,宗族势力死灰复燃,严重地威胁到基层政权(乡大队,镇政府,县政府)的建设。中国的宗族冲突达到历史前所未有的激烈,而族群跟族群的冲突更是不亚于前者,因为异姓村之间为了争夺土地,都大动干戈,死伤无数,从而衍生族武装(每家每户每年统一交钱,购置武器,如今依然存在这种现象)。
    现在依然还会发生族群冲突的事件,尤其在我们南方。外国的村落不像我们中国的村落那么复杂,毕竟发达国家在蒸气时代,已经对农村进行了血泪的改造,将农民都赶进城市里去。而中国是一个农民大国,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都生活在农村。村落与村落之间的距离不远,为了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一个姓氏的族人只能群居起来。‘一村惟两姓,世世为婚姻,亲疏居有族,少长游有群’反应的就是这种现象。
    中国的城市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以 03年为准),迅猛发展扩展,从而吸引了一大批农民走进城市淘金。中国的城市化还算人性化,只是以财富去吸引农民进城市改变命运。至于这场持久的淘金梦,有多少人为此付出多么悲惨的代价,这就难以说清了。可以这么说,美丽的城市乃是建立在一片骷髅上。”
    王力军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他喃喃问道:“那些姓沙的人难道就允许沙田鸡为所欲为吗?难道他们就没有一丝愧疚感吗?”
    全作沉声道:“出于族群的的考虑,每个人都会考虑到自身的利益。沙田鸡虽为恶霸,但不会欺负到姓沙的人的身上,因为这会被同一姓氏的人鄙视,今后出了什么问题,就不会得到姓沙的兄弟帮忙。而那些在社会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不会排斥沙田鸡,还会巴结沙田鸡,因为在社会上混,要黑白两道通吃,不然就混不下去。他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需要沙田鸡这种恶人出面才能摆平。所以说,中国的富翁,大多数都是见不得光的。不管是出于族群的利益,还是出于自身的利益,沙田鸡与他们都是息息相关的。所以,你动沙田鸡,等于向姓沙的族群宣战。而赤坎区是以姓沙的人最横最恶,有头有脸姓沙的人也最多。”
    王力军喉咙发出沉闷的声音,欲言又止。
    全作夹一块烫熟的嫩牛肉放进嘴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我的朋友曾向我大吐苦水,说因为姓墨的人很少,村落小,又没出什么名人贵人,所以村落大的人就会欺负他们,强占他们的田地。他记得小时候,在镇上开饭店,经常有隔壁村的人来白吃白喝,饭饱酒足后,还要勒索钱财。凡是村落大的村子,都会出一些恶人,这些恶人从而成为了那个村子的保护神,在镇里做生意,就不会遭到欺压。在镇里混饭,靠的是姓氏村落,不然就很难吃得开。”
    王力军干笑一声,道:“真想不到,一个姓氏居然会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听你一席话,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全作笑了笑,道:“在镇里,派出所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摆设,不能起到震慑群恶的作用。毕竟村落那么多,而派出所也就二十多人,想要约束几十个村落的恶人,确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任务。所以,派出所的所长跟那些恶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不是很过火,一般都采取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的态度。所以,在一个镇上发生的抢劫案,都会不了了之。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每当监狱释放出一批罪犯出来,派出所的所长都会知会这些刑释的人,叫他们不要惹事。老百姓常说,监狱放出一批‘白粉仔’,晚上的治安就不好了。”
    王力军听着,仿似发现新大陆那样新奇与兴奋。
    全作忽然问道:“你似乎不是从基层做起的,难道你是从警校里毕业,就直接进入省公安厅的?”
    王力军点点头,略显尴尬,说道:“我父亲曾是省公安厅的主任,处级干部,人脉很广,所以我很容易进入省公安厅刑侦局。”
    全作大笑一声,道:“原来你有一个李刚式的爸爸,难怪那么年轻就能担任湛江市公安局局长。不过呢,李刚教养出一个像混世魔王一样的儿子,而你父亲却培养出一个人民的好儿子。官二代并不是所有都是那么混帐的,总会有一些继承先人的优秀品德的人,比如说薄二波的儿子薄不厚。”
    王力军一听到“薄不厚”三个字,立刻肃穆起来,正声道:“薄书记是难得的好人,我曾经在他身边工作过,对他的处事作风十分敬佩。”
    全作道:“虎父无犬子嘛,不管怎么说,重庆打黑,让中国老百姓知道了薄不厚的一身正气。”
    王力军道:“我也把我的困难告诉了薄书记,薄书记也给了我指导与鼓励。所以,我现在正努力争取湛江市委书记等领导的支持。”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才能将事情办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孤胆英雄往往是悲怆的。要学会分化孤立敌人,更要学会壮大自己。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从利益分割上下手,逐一击破,方能将沙田鸡等黑恶势力解决。”
    王力军怪异地看着全作,道:“恕我冒昧了,以你的思考思维与身手,跟你的年纪不成正比。”
    “你这是怀疑我的身份?”全作笑着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奇人异士吗?奇人异士也有自己正常的生活。”
    王力军微微点头,道:“民间藏龙卧虎,这点不足为奇。能认识到你们这些奇人,是王某的荣幸。”
    “能认识王局长此等正派人士,也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对视一眼,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全作欲要站起来敬王力军一杯,一种警觉性促使他抬头一望。
    透过玻璃窗,一辆红色的悍马停在路边,从车里探出四个带墨镜的汉子,手持95式自动步枪对准全作与王力军。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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