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冷来得快,才国庆,就得穿秋装了,那树上一夜换装,凉快的世界坠入一个新的情景。
    石义尧发现,路昙的体育课是罗绥治的定向越野,他不禁担忧路昙的小身子骨能否受住罗老师的严苛,后来想起路昙一口气跑了八百米,他才稍稍放心。
    国庆七天假期,季宏说要去花阳看望小叔和教授,石义尧惦念着远离家乡的路昙会不会想家,季宏便把手机给他看了。
    上面是一个朋友圈,两个女生拉着行李的背影,石义尧认出了一个女生的纤细脖颈,配文“举国同庆,和可爱的室友出发西塘,去遇见华夏衣裳”。
    他的担心多余了,路昙和新朋友相处得还行。
    “谁的微信?”石义尧握着手机,忽然看着季宏问道。季宏咂咂嘴,回:“和她玩得好的室友的,她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我就关注了这个室友的朋友圈。”
    这个兄弟做的,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尽心。
    季宏收衣服扔进背包,过会儿问:“你没有她的微信?”
    石义尧默不作声,对于他而言,获得一个微信轻而易举,重要的是获得的过程,他想要路昙亲自给,这样路昙才能认真记住他。
    麻泓仁从外面进来,刚在公共浴室洗澡回来的他,全身松爽,一甩头就飞水。见季宏在收拾东西,他随口就问:“季宏,去哪儿玩?”
    “去琉川。”
    麻泓仁抓起桌上的手机,点了几下,又问:“回老家?”
    “不是,是去看望长辈。”
    两个人临上飞机,季宏忽然接到辅导员的电话,辅导员说任教授准备带一个新队伍,正四处搜罗好苗子,让他也准备一下参加面试,季宏了解过任教授,自己心里有个大概,就应下了。
    “去任教授的队伍做什么?建立体时息模型吗?”石义尧戴着墨镜,听完了季宏与辅导员的通话,突然不咸不淡说道。
    两个人过了安检,进入了登机通道,同一趟航班的人不多。
    并肩走着,季宏戴上黑色小礼帽,这才回答:“任教授手上有保研名额。”
    到了花阳,教授和石砾顺得到了一点神秘医生的信息,一起外出了,房子里只剩下季宏与石义尧,还有沉睡的小叔。
    石义尧正在房间里研读金融书,时间也不知道多少了,忽然收到了蒋叔发来的视频,还有信息,石义尧自己看了会儿,旋即出去找季宏。
    蒋叔在高考结束后,就调回天平了,负责公司的设备保障。
    “一种新的远程监控芯片?”季宏看完视频,发出了疑惑,暗藏惊喜,他喜欢这个小巧的玩意儿,充满无限可能与挑战。石义尧看向季宏的电脑,上面开着一个编程界面,季宏还在写那个游戏,石义尧便说:“这个需要我吗?”季宏的视线还落在那个视频,并未回头,迟钝地反应过来石义尧在说未完成的游戏,他回:“不用——后期形象设计你再来!”
    为了防止季宏沉迷于编码世界,石义尧抢回了自己手机,说:“出去走走。”“别啊,我这正灵感爆炸呐!”季宏护住自己电脑,一副要相伴余生的觉悟表情,石义尧定定看着他,已经习惯了他这个中二模样,淡淡的说道:“兄弟和程序,你选一个吧!”
    石义尧说完,离开了季宏的房间。
    季宏没有过多纠结,跟了出来。
    晚上,漆黑的天幕,疏星点点。都市的天空都是模糊的,映着混乱的灯光,呼应钢铁森林的不舍昼夜,而这个小城的天空,拥有小城姑娘的纯朴,可以看见调皮的星星,幽凉的轻幔安分罩着一隅之地,尝到新潮的甜头却不贪恋其中。
    两个高高的年轻人安安静静地散步,披着夜晚的寒凉,顶着空中的星星,踩着他们的少年心事与野心。
    “以前在天平,我俩都是跑出去网咖的,然后趁蒋叔不注意,又从后门溜走,去周老板的实验室。”季宏的语调轻悠,有些怀念却不感伤,他抬头,望见一颗星子在朝他眨眼。
    “嗯。”石义尧也若有所思。
    “而今在这儿,连个烧烤都没有!”季宏念着,忽然附近黑暗灌木丛里有猫叫,他朝那个方向问:“你也在找夜宵?”
    石义尧在阴暗里挑眉,季宏与小动物单方面交谈的习惯还是存在。
    石砾顺与教授铩羽而归,走了一趟昆明,教授的左腿打了石膏,心情也更加烦躁,失眠症状也加重了。
    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追寻了那么多年,还是不见曙光,如同上苍未曾怜悯。
    端木诘看着安然沉睡的石泺遂,眸中漫上悲伤,坐于轮椅上的他,一皱眉就觉得哀愁更重,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登岳揽星入清梦,江头微醺点蓝图,怎么就相对无言了呢?清醒的人坚持了那么久,就为了证明这个人不会苏醒吗?端木诘不甘,不屈,这成为他余生的动力,世上哪有封印一事?石泺遂只是生病了,总会治好的,他的大脑与技术,总会让这个人睁眼说话的那一天到来。
    沉睡的人无感无知,清醒的人却要咀嚼时光最阴狠的毒药。
    端木诘伸手搭在白被子上,他的胸腔悲痛得似要裂了,他埋头,手上用力,握住了石泺遂的脚踝,他的宽扁的肩膀不可抑制地颤了两下,这大概就是坠入黑暗的感觉,清醒地惧怕着,所谓希望就是绝望,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石泺遂躺在这里,他却接受着遥远的折磨。
    石义尧与季宏只接到教授,石砾顺直接回天平了。
    虎茶做好了晚餐,摆了一桌佳肴,教授却没有下楼的意思,石义尧与季宏也站在那个房门前沉默不决,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一点讯息让他们燃起斗志,然后失望而归,再坚强刚毅的人,失望攒多了,也会偶尔流露悲伤。
    笃笃——
    “教授,我能进去吗?”石义尧叩门,轻声请示。
    里面没有回应,希望外面也能默契安静。
    季宏扯动石义尧的衣袖,示意他一起下楼。
    饭桌上的菜快散完热气了,虎茶让两个小伙子先吃饭,他去楼上守着。
    “xsbn,昆明——是什么在吸引那个人?”季宏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念念有词。
    石义尧也在想,小叔的病情已经恶化到追寻古老阴阳术的地步了,身为医学界大佬的教授主动去寻找传说中的救命之术,是愚昧是无助吗?教授这两年查找的都是古怪的遗迹,以追踪真假不明的神秘医生,那位医生又是在追寻什么呢?各处留痕迹,满华夏地跑,是不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若是以前的石义尧坚定否决怪力乱神,但是现在的他早已承认玄幻的存在,没有那么一点点奇幻,他绝无可能离那个人这般近。
    “会不会——他在找穿越时空的方法?”
    石义尧轻缓开口,像在自言自语,垂着眼皮,幽邃的眸子静谧深远,他自己陷入奇怪的记忆。
    反常,季宏抬眸看着石义尧,既疑惑又了然,教授都可以采信的思想,他们也应该变得大胆不羁。
    “要不我们伪造一段离奇谣言,把他引出来?”季宏放下筷子,顺着石义尧的思路说,片刻他念头一转,说:“xsbn的那个人说过那里的石头阵是‘接引迷途的灵魂回归’,该不会那人是要复活谁吧?”
    心头一震,石义尧感觉突然失重,所有东西都快速流失,同时锋利的刀刃在划他的手腕。
    “十一?十一?”季宏眼见石义尧陷入呆滞,他狐疑中抬手拍打石义尧的手臂,唤了两声,石义尧的眼睛出现了古怪的空虚,他赶紧照石义尧的脸扇,“十一!”
    虎茶听见楼下急切的声音,忙冲到楼梯口,朝下喊:“怎么了?”
    石义尧捂着左脸颊,回神了却也愠怒,季宏居然真下手!?
    噔噔噔,虎茶几个跳跃就下来了,蹿到了餐厅,只见两个小伙子好端端坐着,但他还是快步到桌前,问:“怎么了?”
    “没事儿。”
    石义尧轻动嘴唇,眼睛却瞪住旁边心虚的季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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