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欢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三皇子身份贵重,这于理不合。”
    景煜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欢姐姐嫁人了,年少的情谊就全都忘了吗?你明明答应过会一直帮我的,你说只要我在岁末考核赢过二哥,我要什么奖励你都给我。”
    “现在我样样都比二哥强,连父皇都夸我学问好,可你却再也不肯见我了!你还喊我三殿下,你与我这般生分,欢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份情感压抑得太久了,景煜几乎是嘶吼着质问纪云欢,他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纪云欢面露尴尬之色,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三皇子特别黏她,就听她的话,她受长公所托,想尽办法哄三皇子读书,她记得最后三皇子要的奖励是她的一个拥抱。
    当时他们年纪尚小,抱了也就抱了,可现在三皇子已经长大成人,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胡搅蛮缠?
    “我并非厌恶殿下,只是男女有别,身份有别,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无礼罢了。”
    景煜抬眼看着纪云欢,眼中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让你像从前那般待我罢了!”
    “欢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你可以当我是弟弟,是徒弟,是朋友,当我是什么都好,你若是不管我了,我一定会被二哥比下去的。”
    纪云欢想起了前世之事。
    她困于宣武侯府,被老夫人和一个妾室压得死死的,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梁晚舟不在乎她,任由妾室欺压到她头上。
    她陷于内宅争斗,用尽了一切手段终于赶走了宛娘,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她就听闻景煜被皇帝厌弃的消息,连带着皇后都受到冷落。
    景煜失势,二皇子就显出来了,此后二皇子一路高歌猛进,最终登上了皇位。
    景国以嫡长子为尊,若无嫡长子,立嫡不立长。
    纪云欢的父亲是当朝首辅,为人方正,从不牵扯夺嫡之争,但她知道父亲心里肯定是偏向景煜的,二皇子自然容不下纪首辅,也容不下纪家。
    纪云欢心神一动,眼前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面板,她把读心术找了出来。
    读心术可以转赠给他人使用,但效果会打折扣,而且需要身体接触才能送出去。
    纪云欢抬手抱住了景煜,她用力的踮着脚,像是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景煜的后脑勺。
    “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胡闹?你是皇子,身边多的是出谋献计之人,哪里还用得着我帮你?仅此一次,往后不许再闹了。”
    一道金色的光点钻入了景煜的额头,除了纪云欢,没人能看见。
    景煜低着头,把脑袋搁在纪云欢的肩膀上,他闻着纪云欢身上熟悉的气息,消瘦的肩胛骨硌着他的脸,他发现欢姐姐又瘦了,比起大婚之时,她又瘦了许多。
    欢姐姐以为他们已有两三年未见,其实他偷偷去看过欢姐姐好多次。
    大婚那日,他看着一顶小轿从侯府的侧门抬进去,那一刻他杀了梁晚舟的心都有了。
    “不一样的,他们只是谋士,可你是老师,是姐姐,是知己,是我这一生最……最重要的人。没有你督促我,我怎么能赢得了二哥呢?”
    景煜在心里补充道,也是我最爱的人。
    纪云欢松开了景煜,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非要人在后面催着哄着才肯上进,往后想见我就来长公主府吧。至于宣武侯府……”
    纪云欢顿了一下,露出了落寞的神色,“我已嫁为人妇,不好在侯府里见外男。”
    景煜的怀抱骤然一空,想到梁晚舟那个混账能与欢姐姐日日相对,那个混账甚至可以拥抱亲吻欢姐姐,他就嫉妒得发狂!
    “若你不喜欢宣武侯府,我可以想办法,我能把你接……”
    长公主心头一跳,用力的扯了一下景煜,低声道:“煜儿,别说了!”
    景煜再这么说下去就不是年少情谊,或者师徒情谊可以遮掩过去了,欢儿若是知晓了景煜的心思,以欢儿的教养和性情,怕是真的不会再见景煜了。
    往后欢儿该如何自处?京城里会不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欢儿在侯府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就算是为了欢儿,她也不能让景煜戳破这层窗户纸。
    景煜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颓然的落了下去,他攥着拳头,低着头,哑声道:“我知道了,欢姐姐,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诗琴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喘。
    原来三皇子对夫人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害怕。
    此事若是传出去,对三皇子而言不过是年少风流,但对于已为人妇的夫人,却是灭顶之灾。
    诗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夫人的神色,夫人脸色如常,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平淡无波,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三皇子的心思。
    纪云欢淡淡笑道,“三殿下能明白就好,在外可不能这般言行无状,您是中宫嫡子,不可再做小儿之态,应该克己守礼,聪颖好学,让朝臣更加信任您才是。”
    景煜乖巧的点点头,“只要是欢姐姐说的,我都会听的。”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不敢再让景煜继续纠缠下去了,便指着桌案上的画,笑道:“欢儿你别理他,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来劲,过来瞧瞧我这幅画。”
    纪云欢围着桌案转了一圈,细细的鉴赏了一番,笑着夸赞道:
    “这幅夏景图画得极好,自在随心,潇洒不羁,颇有大家风范。工笔画若是过于写实,反而失了趣味,长公主这画热闹的很,有山有水有鸳鸯,意境深远,让人见之不忘。”
    长公主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欢儿有眼光,景煜这个呆子一点都不懂得欣赏本宫的笔墨。”
    景煜平复了一下心情,凑过来道:“分明是你画的不像。”
    纪云欢眉眼弯弯,转身看向景煜,温柔的呼吸洒在了景煜脸上。
    “三殿下这话可就说错了,长公主这是写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纪云欢说完便俯下身,拿起一支纤细的画笔,沾染了几滴红色的颜料,细细描绘起来。
    景煜僵在了原地,呼吸急促,手脚发麻。
    他知道欢姐姐端方自持,肯定不是故意的,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心动,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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