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楼下,秦阳仰头望了眼二楼,心中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我为什么要跑呢?就把戴纯给办咯,给陆捷戴顶油花花的绿帽子不是更好吗?陆捷当年用女色陷害老爸,我今天给他戴顶绿帽子,不正好一报还一报吗?”
    但他刚产生这个念头,就重重摇了摇头,将这个猥琐念头抛到了脑后,因为真要那么干的话,既会亵渎戴纯对他的心意,也有损天良阴德,太过卑鄙婬邪。
    “陆捷为了往上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我不能因为要向他报仇,就不择手段、沦丧天德!我要实现的目标是:日后某天我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时候,可以堂堂正正的跟他上说一声,‘陆捷,你不是我的对手!’”
    想到这里,秦阳心胸豁然开朗,只觉自己心境上升了一个层次似的,哈哈一笑,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转过天来是周五,按理说这是一周之中最放松的工作日,但青山县的领导干部却没一个敢放松的,反而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紧张。
    原因无他,今天市委书记高红光要来青山县调研!
    一大早,县委巡察办的干部就忙碌起来,在高速引线和县城各主要干道巡视检查市容市貌。
    县交警大队则派出全部警力,在从高速出口到县委大院之间的所有路口执勤警戒,必要时会封路保证调研车队通行无阻。
    秦阳也没闲着,先安排好了出迎仪式,又带队检查县委大院的卫生与秩序,确保给高红光一行看到青山县委最好的一面。
    尽管他明白,高红光只是来给薛冰站台的,但县里表现得太差劲了也不行,力求做到双方皆大欢喜。
    刚刚忙完,薛冰就一个电话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原来组织部长韩刚刚向她汇报了一件奇事,所以叫他过来一起听听。
    韩刚见他赶到,表情痛恨而又郁闷的说道:“蒙贺全跑了!”
    秦阳吃了一惊,道:“不会吧?”说罢看向薛冰。
    薛冰也很郁闷,朝韩刚努了努下巴,示意你听他说吧。
    韩刚叹道:“昨天傍晚,你从我办公室离开以后,我就给蒙贺全打电话,想把他叫到办公室,先骂他一顿,再让他承认错误,去纪委自首。可电话竟然打不通,我等了一会儿再打,还是无法接通,我就意识到有问题了,马上让人联系县扶贫办,一问才知道,一个多小时前,蒙贺全急匆匆离开办公室,开上车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没去他家找找?”秦阳问道。
    韩刚点头道:“找了,晚上下班后,我让秘书专门跑了趟蒙贺全家里,只看见他老婆了。他老婆也全然不知他的下落,一问三不知。我今早又给他打电话,他已经关机了,再让秘书跑他家里看了看,他还是不在家。”
    秦阳皱起眉头,缓缓说道:“这么说的话,倒真有点像是跑了,但还没法完全断定吧?”
    韩刚苦叹一声,道:“已经断定了,你听我继续说啊。我通过这一宿联系不上他也见不着他,就开始怀疑他跑了,但我纳闷的是,他是怎么知道我要找他问罪的呢……”
    “松山乡长刘雪峰!”秦阳听到这截口说道,又解释道:“我昨天是打着被蒙贺全介绍过去的旗号,才成功骗过刘雪峰的。刘雪峰虽然完全信了我,但事后未必不会跟蒙贺全通电话说我这个事儿。”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韩刚点头道:“我也是由你昨天的操作,联想到了刘雪峰头上,觉得刘雪峰事后跟蒙贺全说你这个事儿来,两人一对照蒙贺全就料到不妙,猜到县里已经开始调查他们了,所以就跑了。但他和刘雪峰狼狈为奸,不可能一个人跑,一个人留下顶罪,要跑肯定是两个人都跑。所以今早我让秘书联系松山乡,问他们刘雪峰去上班了没有,结果是没有!这我就能断定了,蒙贺全和刘雪峰两人是一起畏罪潜逃了。”
    秦阳又吃一惊,不敢相信的说道:“刘雪峰也跑了?那这个案子还怎么调查处理啊?”
    薛冰听到这插话道:“所以我叫你过来,咱们紧急商量一下,这事儿该怎么办?”
    秦阳想了想,总觉得蒙刘二人跑得有点不可思议,道:“之前县医院院长范宝江也跑过,但他是问题太严重,随随便便就从曹金父子手里受贿一套几百万的别墅,更不要说他捞到的钱有多少了,估计要上千万甚至数千万之多。可蒙刘二人又能捞多少?县里投到松山乡的扶贫资金,撑死了也就几百万吧,他们就算全都侵占了,分到每人头上,也就是一二百万吧。为了一二百万而潜逃,不太划算吧?逃出去又能花几年?”
    韩刚摆摆手,道:“这不是能花多少年的问题,而是会不会坐牢的问题。如果他们不跑,那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定会被判入狱;反过来要是跑了呢,就不用坐牢了。而就算是跑了以后还会被抓回来,那也不过是跟不跑一样的结果,完全可以承受。”
    这话倒有些道理,秦阳点了点头,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可我还是觉得,他们为了这么点罪刑跑路,实在不划算。”
    薛冰忍不住问道:“你纠结这一点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了?”秦阳反问了一句,补充道:“这一点能分析出好多东西来。比如,如果他们真跑路了,那他们身上就有更严重的我们不得而知的经济问题。再比如,如果我怀疑的是对的,那他们就没有跑路。”
    薛冰挑眉问道:“没跑路他们上哪去了?”
    秦阳随口说道:“可能两人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串供去了,顺便做下自首的思想斗争。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今天上午不露面,下午也会露面。”
    韩刚呵呵笑起来,点头道:“听起来还真有点道理。”
    薛冰也为之失笑,嘲讽秦阳道:“你说这话的样子,还真有大仙儿的风范!”
    秦阳道:“你不信?不信咱俩打个赌吧。”
    “哥……”薛冰一听打赌这个字眼,就想起前夜他伺候自己的那暧昧温情一幕,脸孔一红,脱口就要骂“滚你的”,但刚发出第一个音,就意识到韩刚还在场,赶忙改口:“瞎说什么呢?堂堂的领导干部,又是办公场合,哪有打赌的呀?你也不怕韩部长笑话!”
    韩刚见她和秦阳关系相处得如此融洽,甚至可以用随便来形容,完全没有上下尊卑一说,又是惊诧又是赞叹,笑着摆手道:“没事儿,这里没外人,呵呵,随便说什么都没关系。”
    薛冰怕他多想自己和秦阳的关系,特意解释道:“韩部长你还不知道吧,我跟秦阳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算是同门师姐弟,平时私下里都以师姐弟相称,关系很好,所以我们俩互相说起话来就没什么避讳。”
    韩刚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夏天薛冰刚到县里,就把秦阳给提拔成了副科级,原来二人是这样一种关系。
    薛冰又问秦阳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就先听你的,不让县公安局派出警力实施追捕,先等着蒙刘二人主动自首?”
    秦阳道:“别,他们要是真跑了,我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这样吧,咱们做两手准备,一边等着二人自首,一边通知县局,让他们开始追查二人的下落,这样他们跑也跑不了太远。”
    薛冰颔首,问韩刚道:“韩部长你觉得呢?”
    韩刚谦虚的道:“秦阳精明睿智、思虑周到,我自愧不如,就听他的吧。”
    秦阳笑着摆摆手,道:“好,那我这就联系王局长,请他部署追查工作。”拿出手机给王兴华打电话。
    韩刚等他打完这个电话,内疚的对薛冰说道:“书记,我作为蒙贺全的老领导,这些年来疏忽了对他的……”
    薛冰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用自责,也别往心里去。先回去忙吧,过会儿跟我一起陪同高书记调研。”
    韩刚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秦阳看下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对薛冰道:“你准备准备,就带着郝主任去高速路口迎接高书记一行吧,我就不去了,在家等着你们。”
    薛冰叹了口气,道:“我最讨厌这种迎来送往的勾当了,却又不能不去,尤其高红光还是冲着我来的,我也只能捏着鼻子上了。”
    秦阳见她一头青丝梳了个利落的马尾,脸上略施粉黛,俏脸雪白,檀口红润,姿容明艳而不失淡雅,脖子上围着条既能保暖又能装饰的素色纱巾,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衬得身姿苗条、气质成熟,当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官场美人,心中爱煞,笑问道:“你昨晚洗澡了?”
    薛冰妩媚的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说什么呢,你又跟我说什么呢?我警告你,以后在办公室不许再跟我说风话,更不许对我动手动脚,不然等到了私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阳笑了笑,拉长声调道:“好,我全听你的!”
    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唱响,他拿起来一看,见是戴纯打来的,看到她的芳名,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昨晚在戴真家里跟她亲热厮闹的一幕幕,兀自有些兴奋,不敢当着薛冰的面接听她的电话,否则她万一追究昨晚的事怎么办?举步走出,到外面走廊里才接听:“大姐,有什么事吗?”
    戴纯语气淡淡的问道:“你在几楼呢?”
    秦阳吃了一惊,失声叫道:“你找我算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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