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安心上路
    南川府外城,有一寺庙名为觉明寺。
    此寺平日里香火鼎盛,便是而今乱象四起,也是诸多香客趋之若鹜之地。
    如往日一样,庙门打开时,又有数十名等了许久的穷苦百姓进入寺内。
    这些人都有病痛在身,无钱医治,求神拜佛是他们唯一的法子,且近几个月来,有关于觉明寺高僧救人的传言流出。
    正殿内,共四十七人跪伏在地,向着高坐佛坛上的佛雕叩头。
    拜完佛,众人看向佛坛下一长相憨厚的青年僧人,口中苦求。
    佛坛下,法号善空的僧人笑容和善,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随小僧来,但有病痛,保管药到病除。”
    一张张穷苦面孔上满是喜色,忙不迭跟上善空法师。
    他们来到寺庙的内院,见到了一缸水,缸子旁则摆满了瓷碗。
    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缸内有金光放出,一行人不用大师解释,急不可耐地围了上去。
    “诸位施主勿急,人人有份。”善空笑道。
    其他人争抢着以瓷碗盛水猛灌时,被挤在外边的两个汉子看向了院墙上,内院深处隐约有叫骂声和打斗声传来。
    “法师,这是有人闹事?我兄弟二人有些真气修为在身,可出些力。”
    善空笑看向两个汉子,摇头道:“有半妖前来,长老们已前去降妖,不劳二位施主。”
    两个汉子没多心,等水缸前空出些,上前各盛起一碗水。
    可他们手里的瓷碗刚凑到嘴边,又传来叫骂声,比方才清晰了些。
    “一帮秃驴,你们在寻死。”
    “敢杀我们蜕仙宗的人,等我宗柳师兄过来,你们必死无疑。”
    听到蜕仙宗三个字,两个武夫汉子拿碗的手狠狠一哆嗦。
    近两个月蜕仙宗在丰州到处杀人,凶名赫赫,觉明寺的法师居然是在对付蜕仙宗的人。
    “法师,觉明寺这是……”
    年长些的汉子正要细问,对面禅房的房门陡然打开,一双双血瞳映入兄弟二人眼帘中。
    十余血瞳尖耳的僧人扑出,两个一境武夫毫无还手之力,被当场拧去脑袋,精血分食殆荆
    见此一幕,水缸前其余四十五人身子发颤,被吓到全瘫在了地上。
    他们万万想不到觉明寺的僧人,大半成了赤月教半妖。
    一行人想着求饶,嘴里的话还没出口,齐声惨嚎起来,身上青筋暴起,体内五脏六腑如有烈火在烧。
    看着四十五人向着半妖转化,善空笑而不语。
    而他身前的十余名半妖僧人红着眼,眼神凶狠,神色间极为不满。
    “善空师弟,近日来的人越来越少。”
    “此事怨不得善空师弟,得怪那帮蛊师。”
    “被蜕仙宗弟子这么一闹,百姓闭门不出,近两个月香客少了许多。”
    说着,其他禅房的房门打开,相继又走出三十几名妖僧。
    这些一境僧人修为弱了些,杀人师兄们出力,他们则是将地上痛吼的四十五人给提在了手里,带往后院的密室。
    就在这时,前院七名僧人快步奔来,皆是还未转化为半妖的正常人。
    当先一人面色惊恐欲死,还未靠近,先张口大喊起来。
    “各位师兄,有个蛊师上门见人就杀。”
    院内一群近五十名妖僧闻言皱眉,他们觉明寺外院僧人不曾转化为半妖,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哪有人上门就屠普通僧人的。
    对方见人就杀,如此想来,多半是蜕仙宗来寻仇的,得知了他们杀害蜕仙宗弟子之事。
    “血侍大人赐下法器对付蛊师,能隔断他们与蛊虫间的感应。前头一个半妖血脉独特,她能带人过来许是撞了运气,可眼下为何有蛊师能追踪过来?”
    “怕他一人作甚,我等先结金刚阵拖延一二,等寺中长老们解决掉那半妖,再来灭了来人。”
    看一众师兄没太当回事,七名前院僧人恐惧之下语无伦次,不及多解释,一齐冲着离寺的密道逃去。
    说出手之人见人就杀都是轻的,对方以数十万蛊虫结阵横推过来,像是奔着屠光整个觉明寺来的。
    众妖僧莫名其妙,对手不大可能是四境,蜕仙宗的四世身都到宜州才是。
    无暇阻拦逃走的外院弟子,一众妖僧有手持佛宝的,也有取出赤月教法器的,体表血色荆棘缠身,脊背上又有佛光绽开,奔行间身法比寻常二佛根快了不少。
    他们不过是刚出内院,还没赶到外院,便见前方滚滚毒雾弥漫过来。
    院墙、走廊、地面、佛堂……肉眼所见之处尽是蛊虫,其中还有两头体型过五丈的兵蛊在吞噬尸身精血。
    毒雾深处模糊有一紫袍青年,正抛出药物,就地以精血配药养蛊。
    没给一众妖僧多看的机会,两百余道人形黑影掠出毒雾。
    近五十个妖僧大半是一境,也就十余人是二境,双方很快遭遇在一起。
    落在后方的善空面皮僵硬,脸上的笑容消失全无。
    视线中血色四溅,一众师兄成排倒地,沦为蛊虫养料,黑压压的人形黑影涌向了自己。
    他最后一眼看去,来人无视他和遍地师兄尸身,几个闪身闯向内院深处,那里是长老们以法器布置的封禁之地。
    ……
    觉明寺内院深处,六具血色妖骸各镇压一方,将内院五座院落笼罩在内。
    此范围内血雾弥漫,如一方血窟迷宫,闯入此间之人如行走在无数座院落之间,难以寻到出路。
    血妖在此如鱼得水,他族则是时刻要受到血雾侵蚀。
    除六具血妖骸骨,袈裟、金叉、降魔杵、佛鼎……件件佛宝穿梭在血雾中。
    六名三佛根半妖身披袈裟隐去身形,手持戒刀,正驱使佛宝追杀奔行在前的半妖少女。
    合他们六人之力,又有法器和封禁在,他们却还杀对方不死。
    如此证明此女血脉强悍,等吞了其一身精血,他们的血妖血脉说不得能壮大不少。
    离血妖骸骨较近的院落内,这里同样也在上演着生死较量。
    一方是十七名二佛根,一方是三名蛊师。      在他们周围的地面上,已躺下了十八人,其中十五个是寺中僧人,蛊师才三个。
    拼斗到现在,妖僧是在以五个兑一个,余下三个更是难以对付,迟迟拿之不下。
    这活下来的三个蛊师,是徐曼香、冷秋月,和戚玉。
    此时,血雾外隐约有惨叫声传来,但声音极短,似是因死的太快,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徐曼香大喜,指着地上邱宇和另一弟子的尸身,狞声娇笑起来。
    “你们不该杀这两人,好好听听外面的动静,是我宗嫡系师兄赶到,伱们今日都得死。”
    “臭婆娘,我们先杀了你。”
    “贱婢一身毒血,杀了也讨不到好。”
    十七名二佛根半妖一拥而来,背脊上佛莲内的莲子化开,佛力暴涨之下佛印狂轰,佛火混着血色妖炎围堵成圈。
    与徐曼香一起入门的戚玉脸色不怎么好看,暗骂一声蠢女人,都到了此等关头还激怒对方。
    他们能撑到眼下很是不易,身上的蛊虫死了个七七八八,再拖下去也是死路一条,顶多带上几人一起上路。
    柳师兄估摸着已经杀到了寺内,稍等半刻就能冲破封禁进来,这蠢女人还敢多舌。
    可是,他倒是想岔了,六名跟随乔贝过来的弟子,最难杀的就属徐曼香。
    其体内除了寄生有衍瞳子蛊外,还有数千三品介蛊,虽说少了蛊虫本来的主人御使,但拿出去足以拖住十七名要拼命的半妖。
    强忍着剧痛,徐曼香以自身精血和虫药为引,引出体内四成三品介蛊,散向冲向自己的妖僧。
    此时此刻,如戚玉所想,封禁之外来人已至。
    一紫袍身影被阻挡在外,正是柳风。
    他看着前方封禁,能看到了隐没于血雾内的六具血妖骸骨,此封禁与阵势有些不同,没有阵门和阵眼,钻不了空子。
    便是如此照样有破绽可寻,不过需得费些力,先打坏一具血妖骸骨。
    至于里面正被妖僧针对的徐曼香,被他直接无视,为了此女性命,不值得动用四品佛骨傀儡破除封禁。
    四品佛骨以他本体佛力无法支撑,需耗费不少血祭换来的佛力莲子,如此才能发挥出四境之力。
    很显然,徐曼香不值这个价。
    “嗡嗡……”滚滚毒雾伴随着虫潮移动而来,如一堵堵密不透风的虫墙。
    兵蛊裂齿、蛇蝎,粗壮虫足上皆是挂满残肢。
    毒炁控制之下,兵蛊裂齿盘结成丈许巨剑,自行落到了柳风手里。
    下一刻,柳风佛力加持人魃肉身,提剑飞扑向左侧第二具血妖骸骨,大剑瞬息间连斩十余剑。
    每一剑下去,气机相连的六具血妖骸骨都会随之一起剧震。
    他在外边不急不躁地破坏血妖骸骨,可封禁之内,三人却是有些等之不及了。
    十七名妖僧接连中毒倒地,硬生生拼死了大量三品介蛊。
    徐曼香对成片死去的蛊虫视若无睹,周身水光分出幻象,闪避拼命的妖僧。
    双袖甩动,大量花刺裹挟异香攒射而出,她这手擅长蛊毒的蛊术对付寻常佛修尚可,面对这些身具血妖血脉的妖僧却是见效慢了些。
    “柳师兄,救救妾身。”徐曼香扬声呼喊,语气中透着亲昵和依赖,以柳风的人自居。
    血雾之外毫无回应,有的只是血雾一次次震动。
    没有等来料想之中的相助,院内三人,包括戚玉和冷秋月心中一沉,以为自己高估了柳师兄,连柳师兄一时间也无法破开封禁。
    很快,被妖僧针对的徐曼香首先遭殃。
    六名僧人见强敌到来,体内妖血涌动,凶性大发,接连十余道印法近身轰在此女身上。
    徐曼香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就在戚玉和冷秋月也要遭殃时,血雾外亮起一抹耀眼佛罡。
    四佛根才能动用的佛罡,完全不同于三佛根佛力。
    只见一具洁白如玉的佛骨轰破血妖骨骸,一闪杀至近前,佛罡摧枯拉朽般横扫而过,仅剩的十一名妖僧被齐腰截断。
    见此一幕,戚玉不由瞥了眼冷秋月,想到了宗门内关于冷秋月和柳风的流言蜚语。
    徐曼香奉献出身子给柳风养蛊,换不来柳风动用四品傀儡,而冷秋月却能。
    冷秋月受伤不轻,护在体表的二品兵蛊蛇蝎也被打坏了虫甲,但她全然忘了这些。
    其被虫足遮掩下的面孔上,粉唇微抿,露出了难以压抑的笑容。
    血雾涌动,顺着封禁破开的一角散出,缺口处紫袍身影闪身走来。
    徐曼香满嘴是血,五脏尽被佛力震碎,张口向来人乞求:“妾身对柳师兄忠心耿耿,柳师兄定有手段能救妾身,求柳师兄出手。”
    柳风神色冷漠地看向徐曼香,伸手一招,此女体内衍瞳子蛊和残余的三品介蛊悉数收回。
    “连我交给你的蛊虫都养不好,要你何用?安心上路。”
    没有多看第二眼,柳风转向乔贝与六名三佛根交战之处,转身便走,乔贝这个得力手下还得及时救下。
    徐曼香此女,最不该的并非拿他的蛊虫挡死,而是始终别有用心,总想着从他身上捞好处。
    说到对他忠心耿耿,没人比脑子出了毛病的陆瑶更忠诚。
    收起佛骨傀儡,前方看似无穷无尽的院落,在他眼中暴露出原形,乔贝与他只隔着两座院子。
    有了柳风出手,觉明寺今日注定要不复存在。
    乔贝一改攻势,口中精血散作漫空蜃气,拖住六名三佛根半妖。
    少顷过后,地上再多六具尸身,六人体内精血足够乔贝补回损失,还大有赚头。
    解决掉此处麻烦,柳风正要设法收走余下五具血妖骸骨,被乔贝一把拦下。
    “先与我去密室,我来时听到他们抓了一个罗氏族人,还是嫡系血脉。”
    柳风闻言神色一动,此次任务除了杀赤月教半妖养蛊,弟子能拿到的最大好处便是以罗氏嫡系向宗门换取药蛊。
    若是此人血脉真是罗氏嫡系,单一人便能换到三条蜕仙遗骸内的药蛊,这是给他这位嫡系的,其余跟随的弟子也有其他赏赐。
    这样的罗氏嫡系来上两人落到他手里,交给宗门,换来的药蛊够他将体内余下三种异蛊全蜕皮三次,真正三世身圆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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