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学校传来通知有几个补充志愿下来,要求和家长一起来听有关事项,会上老师大概把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分流情况讲述了一番,着重夸了初三8班班长余艳同学一人考上了师范学校,这次师范学校的分数比宁一中还高,我们5班最好的同学黄艺都没有考上师范学校,可见师范学校这届分数线有多高,余艳将来毕业出来就被分配做老师,张老师嘴里说的“老师是臭老九,工资一点点,还要象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想不到这么一个卑贱的职位,分数线比重点高中宁一中还要高!
    会后,樊英带着我,手里拿着补充志愿表去了老师办公室,向一个中年老师询问我的分数能不能考上中专,那个老师说“415分,蛮吃力”樊英说“填冷门专业能不能考上?”那个老师说“艾,这个倒是有点可能,填个冷门一点的,幸许能够挨上”正说时,王峰和一个又黑有干的老头走了进来,两人也来问老师,说话间才知道是父子俩,我也估计是父子俩了,没错,这个老头又老又黑又矮,象在农田里一直干苦力的人就是王峰的爸爸,生的儿子伶牙俐齿,长脸,下巴尖,五官秀气又透着淘气,读书特好,在初一初二做我同桌时,一直被他看不起,想不到他爸爸是这样的,我鼻子里在冒冷气,樊英跟王峰的爸爸搭讪说“你儿子考了几分,考了哪个学校?”王峰的爸爸咧嘴笑道“445分,这个分数在中专上”
    我想不到他爸爸那么和蔼和亲,老实容易接近,他那么满足他儿子的分数吗?那么满足他儿子考进了中专,可是当年在初一上课时,数学老师讲“考上宁一中的在这个班里只有一个是可以保证的,他就是王峰”
    我在和王峰一起同桌时,因为他的看不起,我一直心里对他有意见,现在看到他连高中都没考上,只考了中专,脑子里有点缠绕不去对他的怜悯,这样的人不能上高中就是浪费。此时王峰一声不响,我们同桌两年的交情,还不如我妈和他爸的交情呢,她们现在都聊上了,在谈分数线的事,而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跟谁打招呼。
    我妈在他爸面前夸他儿子读书分数高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我以前的同桌,他们在聊天,我一个人走出去看到了周兰,谁知道周兰比王峰还要倒霉,周兰志愿表填错了,连普高都上不了,去职校,她对我说“当初我本来要填中专的,我的老师说职校好,叫我把职校填在前面,我一时糊涂,把职校填在宁一中和师范中专之后,第三志愿里,师范中专这次分数线比宁一中分数线还要高,现在我的分数肯定不能进宁一中,那就更别提师范中专了,肯定要进职校里了,完了,完了,要是进普高还有3年机会考大学,还有3年盼头,论分数我应该进普通中专和普高的,现在肯定要被职校录取了”连叹了几声自己太糊涂了,她考了450分。
    我好吃惊啊,这个是我初一初二里读书上流的周兰啊,周兰赵莹和黄艺3个死党,那时候班里金字塔的顶端就是她们,她们3个好学生永远在一起,根本没人可以插进她们的圈子里,王峰有时拿
    着书也去讨教她们,赵莹重读,周兰考进职校,只有黄艺没掉到这个怪圈里。
    我突然领悟什么叫“有得必有失”,世上的确是有得有失,想当年周兰得到多少老师的器重,春风得意,鸿运高照,她们处在我们班里“人上人”的地位,当年的得意,现在让她失意,她被老师器重,现在又被老师害进了职校,和她们比起来,我变得有点厚命,我志愿表没有填错,我的普高也在志愿表的上面,我连冷门中专都考不上的话,那么就是进普高了。
    我问周兰“初中毕业证书拿到了吗?”知道她拿到手了,我并去了指定的办公室拿毕业证书,老师给了我一堆的毕业证书让我翻,都是3年苦读下来同学的证明,现在却被随随便便的乱放在桌子上,让我随便翻看,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可是照片贴的却不是我的照片,是张丽的照片,我跟老师说贴错了,老师看看照片差不多,两个人脸都是圆滚滚的,都是带眼镜的,我的天呢?我和张丽实际生活上长的还是有区别的,好不好,难道我们都带一副眼镜就变的那么象吗?真是眼盲,我要求换回来,老师说“好的,改天你约着张丽过来,把两本毕业证书送到教育组去对换”我说“好的”
    然后我去马老师那边拿农科的证书,结果从马老师那边听到我的证书被同学拿掉了,他也不知道是谁?马老师叫我在家里等,一定有同学来送给我证书的,我今天两本证书都没有拿到。
    我在家里等啊等,等了很长时间,我开始愤恨了起来,白白化了这个精力读农业知识了,这个时候我考进“民良高中”的录取书寄来了,我把没有拿到农业证书的事给忘光了,一个人沉浸在考取民良高中的喜悦里,民良高中在嘉宁区中心,陆宁的初中就在这个民良中学里读的,他带回来了这个学校比晋浜中学更开明更民主的教育风格,我一直很看中这个学校,而今我就要在这个学校里读高中了,我以前的读书历程是一年比一年好,我现在期待在高一更上一层楼,尤其是这个学校地处嘉宁区中心,而晋浜学校在最破烂的晋浜镇上,嘉宁,城里,而晋浜,农村,怎么好比呢,层次都不一样。
    陆石要到上海市区办事,他那个大队企业十几个人,只有他会写字而且还写的好,所以让他做了个小负责人,这次陆石要去上海一家外贸公司核对数字,我听说陆石的大队企业被马来西亚的一个老板看中,并签了合约,这次陆石是去上海老东家那边清账。
    我要去上海亲戚那边住几天,陆石带我去了上海市区,上海自从浦东大开发,如此轰烈,浦西依然最璀璨,翻天覆地的上海建设,高楼大厦林立,立交桥交错如腾龙,密密麻麻的人流,浩浩荡荡的商场,车水马龙,看的我心花怒放,一个人孤独惯的冷清,看到巍峨壮观的大都市,多么向往生活在上海,到处都是人,永远不会孤独,这里还是冒险家的乐园。
    我想大字不识一丁的人看到上海也会心花怒放,如果是识丁的人是不是头脑里都是铺天盖地的龙飞凤舞,连我脚下也踩了云,腾飞了起来,这个
    世界上的人怎么还有自杀的?要是想自杀的人来看看上海,滚动的潮流,繁荣的都市,我估计他们都不想自杀了,人为什么要自杀呢?我小学过的不好,连人型都没有,现在我不是很好,时间能够流逝一切,也包括创伤,自杀的人是最愚蠢的。
    我感叹上海的建设,造英雄的地方,路上开车的都是有钱人,人才济济,离开晋浜去一个更大的舞台,我觉得上海最适合我,它离我的梦想最近。
    我随陆石进了外贸公司,一个男的和陆石握手,他名字叫张章,对陆石说“带女儿来上海,是应该这样,父女一起来上海市玩才开心,你们中午的饭票拿好了吗?”陆石说“没有”张章从抽屉里拿出饭票撕下两张给陆石,客套了一番,然后离开,我跟着陆石,再进了另一个大的办公室里,陆石和一个叫姚容的女人核对数据。
    姚容气质好,长的漂亮,我在旁边看她们核对数据时,感到陆石和她的差距这么大,浓重的上海口音和浓重的乡下口音,我叹了口气:一个农民伯伯进上海。
    这时她们账目对到纸箱数据5万,这时数据严重合不拢,其他数据她们两个睁眼闭眼就过去了,陆石一口咬定纸箱5万,和账上出入太大,姚容为难了,叫来小杨,对小杨说“这个怎么办呢?”小杨说“谁经手的,叫过来问他”姚容对陆石说“这个账拍不拢,我一个人担当不起,你看要不要叫张章来核对一下”,陆石说“可以的”
    小杨出去叫张章,张章进门就说“纸箱哪里有这么多,谁用这么多纸箱,想都别想来骗我,有多少香菇要用掉5万纸箱,谁相信……”陆石说“不会骗你的,刚才核对数字,几个账目都填大了,我实事求是夹小了数字,但这个纸箱账目数字记小了,我实事求是,单前年出口……”小杨说“有老脚本的,对不起来,就对老脚本,把老脚本拿出来核对”小杨拉开火冒三丈的张章去找管老脚本的人,放老脚本抽屉拿钥匙的那个人出去了没有回来,我和陆石就干等着,这时姚容把自己的女儿带进来,姚容的女儿7,8岁,长的并不好看,不如她妈妈,可是她有一个好妈妈,在这么一个大办公室里上班,妈妈做人又能干,所以办公室里所有的人对这个孩子都很喜欢,她的出现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拿出巧克力给她吃,有人给她牛肉干吃,姚容一直说“别给她吃,她刚吃好,怀玉,给叔叔阿姨跳个舞”叔叔阿姨都开心的拍手,停下手里的活跟她说话,上帝的宠儿,我突然想如果我晚出生一年,我的命运是不是全部被改变,我就不会遇到顾老师,我也和跳舞的女孩一样的无忧无虑,我看着那个小女孩出神,这时,姚容从冰箱里拿出两根雪糕,一根给了自己的女儿,还有一根竟然给了我,我有点傻掉了,办公室里这么多和她熟悉又要好的人,她竟然给了我,我不敢伸手拿雪糕,她一直叫我拿着吃,嘴里说“天气热,快拿好,别看你爸,拿好”我一开始摇头不要,听了她的话,我怯怯的拿出手接过雪糕,谢谢她的执着,她在我这里劝了好长时间让我吃雪糕呢,其实我心里很想吃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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