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鹏回来了,他是趁着夜色偷偷溜进校园的,校园寂静,师生正上晚自习。他找了个借口在家待了半个月,虽然引起父亲怀疑,但他一向循规蹈矩,总算蒙混过关。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回城南中学,毕竟野川只有麻雀窝大,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想隐藏什么是不切实际的。何况他也深深爱上了高二(1)班这个集体,与大家朝夕相处一年多,融洽而快乐。洪卫送裴鹏进教室,大家友好地与他点点头,然后埋头写作业。师生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裴鹏自己倒惊讶,头脑中的重重顾虑烟消云散。他当然不会知道,几天前罗校长特地召开全校教师大会,专门讲了这个问题,要求各班主任和任课教师教育本班学生,对裴鹏不得嘲笑鄙视,也不得安慰劝导,以一颗平常心对待,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让他无拘无束,在校园里没有另类的感觉。各班老师高度重视,措施有力,顺利完成了任务,学生的表现恰到好处。洪卫开始关心本班每一位同学,尤其关心裴鹏,为他申请了爱心基金,资助他完成学业。要求全班同学在学习、生活上互相帮助,团结互助风气在高二(1)蔚然成风。
    为方便年级工作交流,办公室改为按年级而分。洪卫觉得这种组合更加科学合理,他与“棍僧”们交往频频,水乳交融,配合默契,工作得心应手。第二节课下,洪卫回办公室,放下书,洗手擦干,泡杯茶,坐下批改作业。
    丁得平牢骚满腹:“你们一班学生整齐,班风良好,羡煞我。哪像我们三班学生,一个个歪瓜裂枣,每天打得我的手生疼。”
    “对学生一定要有爱心。上级明文规定,不能体罚学生,这是一条高压线,千万小心哦。”全彪批改着日记,头也不抬。
    “棒打出孝子。别看学生人高马大,其实心智幼稚,要严格管理,不能掉以轻心。蛇有蛇路,鳖有鳖道,也算因材施教吧。”丁得平摇头晃脑。
    “严格管理是指思想上重视,制度上规范,行动上落实,并非让你体罚学生。学生心智虽然幼稚,但日益成熟。我爱我的学生,投桃报李,他们也会爱我。”洪卫真诚地说。
    “别说,洪卫,这儿有一份爱的佐证,写得不错。”全彪手里举着一本日记。
    办公室同事全抬起头,明亮的目光齐齐射过来。殷勤歪过身子接过日记,大声朗读:
    今天早上上学,我看见两个小贩又如往常,占领了学校大门过道,两只摊上摆满热乎乎肉包。宽阔大道变成狭窄小道,师生一个个小心翼翼,很是拥挤。班主任洪老师推着车缓慢进校,尽管他非常谨慎,还是撞到了一个摊上,两只肉包滚到地下。摊主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瞪起三角眼,要洪老师赔肉包。洪老师息事宁人,赔了摊主两元钱,然后进校。摊主见洪老师走远,拾起两只肉包,用手掸了掸,吹了吹,又摆到摊上卖起来。
    这些小贩,实在可恶。平时霸占学校大门路道,影响师生进出,今天还让洪老师赔偿,简直是敲诈,我气炸了肺。洪老师平时待我们不错,我要为他出口恶气。我悄悄从书包里摸出风油精,双手涂满,然后到“瘦猴”摊位浑水摸鱼,挨个把肉包摸个遍,又悄悄告诉了大家。“肉包上有风油精!”同学争相转告,结果隔壁摊位早早销售一空,“瘦猴”摊上的肉包一个没卖掉。他莫名其妙,呆若木鸡。哈哈,我为洪老师报了仇。
    “聪明绝顶,谁干的?”众人围上来,“毕晟?看不出来,平时吊而郎当,还有些责任感。不过也正常,只有他才想得出这种鬼主意。”
    听着大家的议论,洪卫心头一热。前天晚上难得睡在家里,昨天就碰到这种事。
    “校门口的摊贩该整治了,猖狂得令人发指。每天一下课,学生冲向学校大门口,隔着大门空隙购买食品。他们也没卫生许可证,学生哪天弄个食物中毒可就后悔莫及。罗校长平时住在学校,一叶遮目啊,我们早点告诉他。”
    “焊个实心门,坚决堵死购物渠道。禁止学生购买,谁买罚谁,让小贩饿死。”
    “扩大学校小卖部规模,薄利多销,方便学生,也为教工谋点福利,一举两得。”
    “……”
    上课铃响,激烈的讨论戛然而止。洪卫上班做练习,方静兼任历史课代表,她把试卷分发给同学。同学们埋头奋笔疾书,教室里响起一片“沙沙”声。洪卫目光如风,轻轻掠过同学们青春的脸。听着“沙沙”声,他突然想起上小学时,学校养蚕勤工俭学的往事。野川东郊有一条大圩,两边坡上全是桑树,校长为丰富学生业余生活,组织全校学生到东大圩采集桑叶。同学们爬上树,边摘桑叶边吃桑椹,欢声笑语,其乐无穷。桑椹是一种枣,蚕豆般大小,呈紫红色,味道清甜,挂满桑树。同学们摘满大包小包的桑叶,吃得嘴唇紫红,排着整齐队伍,唱着嘹亮的歌,高高兴兴回学校。洪卫把桑叶倒进大匾,蚕儿蠕动柔软的身体,咬啮着桑叶,发出“沙沙”声。蚕儿每脱一次壳就成长一次,不断脱壳不断成长,成长的过程叫变态变化。人儿如蚕,也要经历各种磨难,脱几层皮。人生经历磨难的过程,就是蚕儿脱壳的过程,就是不断成长的过程。洪卫目光扫过全班:裴鹏、方静……他的目光停留在每个同学脸上,最后落到毕晟脸上。他毛绒绒胡须下,喉结突出,却目光松散,心不在焉,钢笔趴在桌上。洪卫知道试卷绝对不是毕晟纵横驰骋的战场,不禁叹气。突然,毕晟低头从口袋掏出一张小纸条,悄悄展开,又揉成一团,然后迅速抓笔在试卷上写。
    洪卫走过去,目光逼视,敲敲桌子,张开手掌。毕晟有些紧张:“洪……老师,我没……作弊。”
    “拿来。”洪卫语气加重,同学们目光齐射过来。
    毕晟并不心甘情愿地掏出口袋中的小纸团,放在桌上,共四个。洪卫慢慢打开,四个小纸团变成四张小纸条,分别写着一个字母:a、b、c、d,他的泪水差点笑出来。毕晟正在做选择题,他把自己的成绩全部交给了运气,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洪卫想劈头盖脸骂他一通,但想起日记,决定放他一马。知恩图报是中国人的优良传统,他觉得欠毕晟一个人情,反正他也没作弊,就还个顺水人情吧。
    “学习要刻苦啊。”洪卫轻描淡写拍拍他的头,一把抓起纸条走过去。
    毕晟诚惶诚恐。他知道洪老师最痛恨学生学习不思进取,以为一定会遭到一顿暴风骤雨的痛骂,没想到洪老师只轻轻丢下这一句。毕晟自然不知内幕,他不会想到是自己的日记帮他躲过一劫,其实是他对洪老师的仗义之举解救了自己。
    方静每天都到办公室,低着头,红着脸,请教历史问题。洪卫欣赏她勤奋钻研的精神,每次都尽心尽力,为她解疑排难。洪卫还是感到了有些不对劲,上课时,她对他总是目不转睛,眼珠如葡萄,定定不动,火辣辣眼神让他惊恐莫名,他预感会发生什么。她又一次到办公室请教问题,他耐心讲解,她目光呆板,满脸绯红。临走,方静慌张地丢下一封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信,踩着凌乱碎步疾逃。洪卫四顾无人,拆开信,是一份情书,看完,不由面红耳赤,胸脯起伏。信中,虽无赤裸裸的海誓山盟,但每个字都喷发出一个纯洁少女情窦初开的真情。她对他的尊敬发自肺腑,对他的崇拜顶礼膜拜,她喜欢他!他感受到了她的脉搏,感受到了她的体温,他又有了初恋的感觉,惶惑而甜蜜。
    回到宿舍,洪卫躺在床上,双手托头,任思绪飞旋。方静是美丽的——青春就是一种美——尽管稚气未脱,但她含苞欲放,迟早是一朵鲜艳无比的花,娇嫩欲滴,芬芳无比。洪卫喜欢方静,喜欢她的上进,喜欢她的单纯,喜欢她脸红的感觉……如果她是同事,她真的是不错的选择。可她是学生,这种喜欢只是老师对学生单纯的喜欢。她与自己年龄相差较大,还要高考,大学还得四年。自己需要的是一个马上可以结婚,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现实的妻子。洪卫经历了浪漫的初恋,他的情感如一片烧焦的土地,不想再经受失败,害怕再次被爱的热焰炙烤得体无完肤。何况,方静应该集中精力努力学习,她前程远大,不能顾此失彼。他不想耽误她,也不想伤害她的自尊,希望找她好好谈一谈,但实在想不出合适场所。办公室、教室人多嘴杂,断然不可。宿舍更不行,最近农村中学连续出事,农村男教师找对象难,有的干脆靠船下篙,与女学生恋爱,宿舍成了约会最佳场所,孤男寡女难免干柴烈火。为了防微杜渐,学校已经明文规定,女学生不得进入男教师宿舍。到校外谈话,更会画蛇添足,引起诸多误解,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洪卫思前想后,心烦意乱,从床上跃起。他找了笔和纸,关了宿舍门,坐下来苦思冥想,字斟句酌,艰难写了一封信。晚自习下,洪卫喊方静,她的眼里放射出热烈的光芒。他赶紧低头避开她的目光,生怕自己被点燃,悄悄掏出信塞给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意,便迅捷闪开。方静牢牢抓着信,如获至宝,小心塞进书包底,目光在黑暗中随洪卫的身影远行。
    第二天大早,洪卫一进教室就瞟了瞟方静的座位,她的座位空着。他心急如焚,表面却不动声色。毕晟的座位也空着,毕台长来请假,说儿子感冒了。早读课下,方静仍然没有来。望着她的空座,复杂情愫紧紧缠绕了洪卫,他陷入深深自责中,昨天应该找她好好谈一谈的。他绞尽脑汁回想了信中的每一句措辞,觉得并无不妥。他先是由衷赞美了她,感谢她对自己的信任,然后指出她处于人生关键时期,不能掉以轻心,要全力冲刺高考,鼓励她美好的爱情需要美好的前程衬托。只是有一个事实千真万确:信中,他婉拒了她。也许她脆弱的心灵经受不起打击。洪卫暗暗后悔,对待这些心理生理尚未完全成熟的小女孩,自己缺乏经验,远不够老练,她们人小鬼大,怪自己轻视了。他打了电话到方静家,是她父亲接的,平静地说女儿上学去了,询问出了什么事。他吞吞吐吐说她上午没来,赶忙搁了电话。走出校长室,他心事重重,再也没有笑容。中午他布置同学去寻找她,自己关在宿舍闷头胡思乱想,也没吃饭。洪卫清楚,方静的失踪十之八九与自己有关,别人却不知。
    下午,方静仍未上学。父母焦灼不安到学校,向洪卫打听,最近几天是否发现方静有何异常。洪卫低声说没有,惴惴不安的表情弄得方静父母倒不好意思,连声劝慰他,表示此事与班主任无关,他们不会追究,让他不要紧张。晚上,方静仍未出现,父母报了案。方静是个非常乖巧的女孩,上学——放学,外出——回家,丝丝入扣,合拍衔接,即使偶尔耽搁,也会有充足的理由,从未出过差池。方静一天未归绝非正常,亲朋好友搜遍全城,外地亲戚也逐个打电话,反馈回来的消息让大家大失所望。家里像炸开了锅,她可是全家掌上明珠。父亲是普通干部,母亲是小学教师,但爷爷奶奶在野川也算高干,外公外婆是知识分子,真的是书香世家。方静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她的失踪掀起惊涛骇浪。洪卫的耳朵成了问讯处,全是关于方静的。洪卫不厌其烦反复叙述:昨天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现象,今早她才失踪,他本能地隐瞒了和她之间的事。人嘴两块皮,他怕闹得沸沸扬扬,毁了方静的名声,毁了自己的清白。洪卫发动全班同学到全城细细搜索,一个个无功而返。
    方静失踪了一天一夜,野川被搜了个天翻地覆。家人一夜未眠,担心她遇到不测,母亲哭肿双眼。洪卫一夜未眠,方静的身影如一只秤砣,沉重压在他的心上。深夜他才上床,辗转反侧,却找不到入眠的途径,真希望昏沉沉睡过去,直到方静平安归来。担心困扰着他,他又翻身起床,心存侥幸,骑车满大街转,渴望突然遇见方静。洪卫知道这是梦想,估计她一定躲在哪个角落,不肯示人。天亮,他想向罗校长坦白一切,但一想到后果,就不寒而栗。如果大家知道方静失踪与他有关,他就百口难辩。虽说有方静的情书,但别人也会说是他主动的,勾引女学生的罪名足可以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学校名誉也会受损,罗校长也会受到牵连。他最担心写给方静的信落
    到别人手中,那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洪卫心里暗暗痛骂方静,一个文文静静学习拔尖的女生,怎么会如此愚蠢,不知轻重?幸好,没人知道这件事。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成了罪人,良心将受到谴责。傻丫头,你在哪里?他真想逮住她责骂一顿。
    一上午,洪卫都昏昏沉沉。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经纬交错的地球仪,又不敢打盹,怕方静冷不丁冒出来。她的家人哭天抢地,但不曾把火烧到学校,因为方静是在上学路上失踪的,要么离家出走,要么被坏人陷害。但父母猛然想起女儿上学时,背着书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当时也没介意,现在倒是个疑点。他们立即赶到学校打听,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洪卫心虚地说没有。父母嘟哝着,奇怪,她上学自行车都没骑。
    中午,洪卫扛不住,睡了一小会。他很快醒来,满头大汗,身体成了一块烧饼,在床上烙来烙去。他肯定方静失踪与自己有关,千思万想,决定下午找罗校长讲清原委,顺藤摸瓜,早日找到她。
    洪卫红着眼上第一节课。只十分钟,警车长鸣,由远渐近,全校师生探头探脑,观望究竟。两辆警车冲进学校大门,从操场岔开道,冲向高二(1)教室,一左一右停住,两辆车上同时冲下三名威武的警察。同学们的目光一下罩住洪卫,他的心揪起来,一定是为方静而来!他不禁毛骨悚然,难道是方静遇害,从书包里发现线索,警察直奔自己而来?短短十几秒,洪卫思绪翻涌,目光定格在窗外,后窗警察站住向教室张望,前窗警察冲了进来。洪卫镇定自若,冷静望着警察,心头涌现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悲壮。警察没有理会洪卫,径直扑向教室后面,毕晟被扑在桌上。“干什么?干什么……”毕晟顽强反抗,两名警察扭着他的手臂,按着他的头,毕晟动弹不得,脸贴在桌上,痛苦挣扎。一会儿,毕晟便脸如死灰,血色全无,他被架着,推出教室。
    “老师, 救救我!”毕晟绝望地瞥一眼洪卫,激动地大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一切如此突然,全班同学如坠云雾踩在悬崖边,惊恐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却又茫然不解。警察把毕晟推上警车,两辆警车响着警笛,呼啸而去。洪卫冲出教室,追到校门口,愣愣地看着警车扭了屁股。一只手轻轻拍拍洪卫的肩,他扭头一看是罗校长。
    “罗校长,怎么回事?”洪卫疑惑的目光盯着他,心惊胆战。
    “小洪,出事了,出大事了,方静被毕晟杀了!想不到这小子色胆包天,心毒手辣……我怎么向家长交代,向社会交代……”罗校长点上一根烟,他的手直哆嗦,“我们学校出名了,臭名远扬……我这个校长也做到头。唉,晚节不保啊,不能流芳百世,却要遗臭万年了。你呀,没给我挣脸……”
    罗校长的目光狠狠盯了洪卫一眼,摇摇头,重重叹口气,在众人视线中凄然离去。罗校长的目光仿佛一道闪电,击得他神智错乱,灵魂出壳。他惊呆了,毕晟杀了方静?那天毕晟确实有作案时间,但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杀的方静?在哪?用的什么手段?班上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作为班主任,自己难逃其责。千头万绪在他脑中绞成一团乱麻,越缠越紧,他感到窒息。
    同事围上来打探情况,洪卫这才注意到,操场上站满老师和学生,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他推开众人,铁青着脸,低头疾步回宿舍,关上门,把自己掼到床上,用被子蒙了脸。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方静美丽的身影,眼角湿润。
    中午,丁得平打了饭菜端给洪卫,他一口未吃。同事到宿舍看望他,却无言以对。全彪理解他的心情,帮他安排好课,他昏睡了一下午。
    天刚擦黑,宿舍门“咚”地撞开,丁得平大呼小叫冲进来,掀了他的被子:“洪卫,起床,方静回来了!”
    洪卫没脱衣,翻身而起,眼睛瞪得滚圆。
    “是真的!”丁得平喜形于色,揪了揪他的耳朵,拉住他冲出宿舍,到办公室。
    “洪老师,我回来了。”方静低着头,声音若蚊。
    洪卫如梦初醒。他盯住她怒不可遏,大声咆哮:“你死哪去了?让大家担惊受怕!”
    方静双手绞在胸前,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快,跟我去救毕晟!”洪卫一声命令,扭头带她去派出所。丁得平赶忙去报告罗校长。
    一路上洪卫弄清了真相。原来,方静看了洪卫信后,心情郁闷,一冲动,乘车到南京闲逛了一趟,在旅馆住了一宿,今天回来。
    派出所里人满为患,真相大白。母亲抱住方静痛哭流涕,责问她为何一声不吭。她只说学习烦闷,出去散散心,别的一概缄默。一家人不再追问,欢天喜地前呼后拥回家。面对警察,毕台长大发雷霆:“我儿子怎么会杀人?你们乱抓无辜,我要控告你们,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警察却让他回家教育儿子,怪他自己惹火烧身,怨不得别人。众人不解,一再追问,警察讲清事情来龙去脉。方静失踪当晚,毕晟恶作剧,装出一副心神不宁,惊慌失措的样子,悄悄告诉同桌好朋友凡小虎,说自己上午杀了方静,让他保密,并反复叮嘱,一旦泄露就会死路一条。凡小虎知道他追过方静,遭到拒绝,一直怀恨在心,又被他的表演迷惑,信以为真。毕竟事关人命,夜里凡小虎心惊肉跳睡不着,犹豫再三,还是把父亲从床上叫醒,告诉了毕晟杀人的事。凡父是一名老党员,拍案而起。为防止打草惊蛇,凡父第二天报了案。
    “蠢货,蠢货!”毕台长眉头紧锁,右手一扬,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毕晟左颊,他的左脸立即留下五根粗红的“黄瓜”。
    毕晟被父亲带回家教育。乘父母不备,他坐了辆三轮车到教室,悄悄观察,凡小虎正在安静晚自习。毕晟像一股旋风冲进去,一把拽起凡小虎,一个擒拿,右肩一转,使劲一摔,凡小虎像一只实心麻袋重重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晟哥,饶小人一命……”凡小虎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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