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什么?”
    “像化悲愤为物欲,生气待哄的豪门阔太。”温虞喝了口咖啡。
    她哑口。
    温虞继续说:“可是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何总监多骄傲啊,工作上飒爽无敌,私下是自由恣意的灵魂,被什么难住了?”
    “我花钱怎么不恣意了?”她反驳。
    “你不会这么几天就被向繁洲拿下了吧?”温虞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你这哪跟哪,”何慕笑,“我不过是最近太多项目赶一块了,加班加多了,心累,要解压。”
    温虞不置可否。
    半晌低头,打开手机,调出相册,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确定没选错之后,把手机递到何慕面前。
    “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温虞说。
    何慕以为是什么新的八卦内容,完全无心吃瓜,慢条斯理地接过,不情愿地觑起眼看。
    结果,瞬间从座位上把脊背挺直了。
    那图片上是一个餐厅的内景,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内容,只是觉得环境真的不错,拍摄技术不错。这前景带到了装饰花,虚化了,颇有点艺术效果,显得画面中心正对坐着的男女,宛如一对璧人。
    但定睛一看,何慕立刻能明白温虞为什么要给她看这张图。
    女孩是甜美可爱的长相,皮肤瓷白,笑盈盈地望着背对着镜头的男人,眼里的情绪满到要溢出来。
    笔挺西服的男人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是她一眼便从饱满的后脑勺形状与宽阔的肩膀,认出了他的身份。更何况这张视角露出了他的手,那指节和轮廓她根本不可能认错。
    男人是向繁洲。
    何慕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推回去:“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温虞看她的反应,判断她定然认出了向繁洲:“我上周回京市和朋友约饭碰到的,这女孩是,京市周家夫人娘家,汇江实业董事长江平成的千金江姿,刚从德国回来的。”
    还挺复杂,绕这么大一圈。
    京市周家应该是周氏集团,也就是周景浔家,周景浔母亲娘家的人。
    直接说是汇江实业千金不就完了,她确实回国没多久,但是汇江实业在大湾区的实力,也是有所耳闻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何慕不动声色地说。
    “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傻,”温虞怒其不争,“你不想听我走了,我忙着呢。”
    何慕及时拉住了收拾东西的温虞。
    温虞这才露出笑意,把包又放下,整理好仪容才说:“向家和周家可是世交,向繁洲和周家的小女儿周景禾自小青梅竹马,京市一直有传闻他们两家定然要联姻的,不想周景禾十五岁的时候丢了,警力扑进去不少,但是至今都没找到人,向繁洲可是因此消沉过好一阵的。”
    “现在两家绕这么个弯子又攀上关系,你猜什么意思?”她继续说。
    何慕这才懂了温虞介绍这个女孩时,为何要绕一圈提到周家。
    不过,她捕捉到的最重要的信息是,周景禾大概率是那个向繁洲回不来的白月光。
    至于江姿,于向繁洲或许只是一顿饭的关系。
    但向家和周家什么意思她自然也窥得一二,无非是顺从市场规则,尺枉寻直,没人能放过这种一本万利的资本积累方式。
    这世界此时映照在我们眼中的面貌,无非是无数个马太效应集合的结果。
    蜉蝣撼大树只是理想主义的献祭。
    向繁洲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可以和向家对抗一时,但不可能是永远,向家早晚要出手,他现在躲着不解释不反抗,大抵就是临阵脱逃。
    他们俩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兴许明天向家人就会发现这段荒唐的婚姻,让向繁洲悬崖勒马,让她哪远哪待着。
    他们俩走出咖啡厅,温虞还在说:“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你们何家又不是小门小户,只是资产都在外边,向家知道了你的身份,没准要偷着乐呢。”
    何慕没接她的话,闷着头去开车。
    她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套大平层是她租的,思行区那套小公寓也是,她手里有钱倒是想买,但是她身份麻烦,加上今浦的购房政策她够不上,只能作罢。
    那小公寓装修完全是她喜欢的风格,虽然有点远,但是当时她觉得也能接受,却没想到早高峰能堵那么久。堵车堵烦了,为了每天多睡会儿觉,便又在公司旁边租了这套。
    那房子签了一年的合同,她又不了解转租,就先扔那了,给何衍住倒是也不算浪费。
    这房子住了段时间,布局和装修是看习惯了,但确实不如自己的房子那般令人安心,总觉得一切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何慕坐在沙发上呆坐着,夜幕悄然降临,窗外染上黄昏的斑斓,她才被敲打似的动身换了个方向。
    翻涌着的瑰色云彩,在蓝紫色的幕布上作画,铺满鳞次栉比的高楼空隙,火红的落日如跳动的心脏,缓缓沉下去。
    室内光亮尽失,她也没去开灯。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害怕黑暗的,只记得自己睡觉一直都是开着灯的,一直到第二天睡醒才关掉,生怕光亮会缺席一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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