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全球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经融危机,不少企业濒临破产,行业发展大量转型,有人抓住时机,崛起了不少新兴产业。天才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就是有没有一双发现时机的眼镜。”
    “屹立于京城中心地带的盛鑫集团,是由顾家两个后起之辈和一位新贵共创的,包揽了不少城建项目,成为京城基建里必不可缺的主心骨。”
    “有传闻说,京城这一位年少成名的新贵,是一个染着一头银发的女人。”
    宋慊摁下遥控器,换掉了喜欢博取眼球的财经综艺,换到1台,此时正在播放春晚节目的播报。
    相比电视机里不断传出的喜庆的喧嚣,空荡荡的客厅显得更为冷清。宋慊干脆关掉电视,她喝了口水,再起身点燃一支烟。
    银发衬托着她一身的清冷,指尖燃着昂贵的清香。
    这是宋承娣离开的的2986天,她独自度过的第八个的年头。如今的她,褪去了青涩稚嫩,功成名就,那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头发早已齐腰,彻底成为了她姐口中成熟的大人。
    奶奶和爷爷先后去世,宋慊在灵堂等了很久,宋承娣也不曾回来,只在下葬那天托人送来了钱。
    现在算来,她也才二十四岁。
    星火燃到烟蒂,宋慊回过神来,她一口也没抽。
    因为宋承娣喜欢茉莉,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浓郁的茉莉花香,简而言之,茉莉花香构成了整个青春她对宋承娣所有气味记忆,以至于她以后买的每一盒烟,都是茉莉花味。
    每点燃一支烟,茉莉花香从指尖升起,都好像宋承娣包裹着茉莉花香的发丝,打在她的脸庞。
    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在乡下和宋承娣在被窝里抱着度过的那个春节,双唇相贴,极力互相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现在想起来,那竟然是最后的温存,只是现在明白,为时已晚。
    宋慊将烟摁灭,这时门铃响了,她想着会不会又是哪个好心的邻居给她送年货,却在猫眼外看见了温寒和顾湘。
    她拉开了门,两人手里都提着东西,见她开门,顾湘笑道:“新年快乐!”
    宋慊目光下移,温寒手里提着火锅底料和菜,顾湘手里提着瓶价值不菲的酒。
    宋慊将两人迎进门,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顾湘先一步迈进去,将东西放在柜台上,嬉笑道:“觉得你一个人过年孤单,特地来陪你,怎么样,够朋友吧?”
    温寒心底翻了个白眼,叼了根烟在嘴里。
    宋慊没应声,只见顾湘摸了下酒的瓶身,强调道:“这酒可要一百多万,要不是你,旁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宋慊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笑了一下,去厨房拿锅了,“油嘴滑舌。”
    两人顺势坐到餐桌上,温寒侧目看了顾湘一眼,悄声道:“你费这个劲,她这人孤独惯了,没见得人家多欢迎我们。”
    顾湘不以为然,拿过她手上的烟,就着吸了一口,“来看她的冷脸,也好过被家里那几个老不死的咬耳朵要好。”
    温寒笑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她的话。
    叁人坐在餐桌上,有头没尾地聊了几句,大多是生意场的事,没人敢提那个人的名字。
    除了宋慊,两人都喝高兴了,不知是不是宋慊有意灌酒,几瓶烈酒都下了肚,温寒不太能喝,醉醺醺地倒在桌上,顾湘强撑迷瞪着眼。
    宋慊见两人醉得差不多了,便伸手去拿温寒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顾湘握住了。
    “想干嘛呢,我是醉了,但也没傻。”
    宋慊看着她,顾湘双眼迷离,唇角微勾,手也没力气,拼力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宋慊嗤笑一声,道:“你什么时候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刚还不是帮我灌她的酒吗?”
    顾湘轻笑出声,松开她的手,朝后一仰,靠着椅背上,双眼里满是戏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喜欢玩心眼。”
    宋慊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拿过温寒的手机,正准备打开屏幕,顾湘道:“密码131546。”
    宋慊略作诧异地看了她眼,顾湘笑着朝她单眨眼,宋慊眯了下眼,默默收回了目光,低头解锁了手机,起身去了阳台。
    这么多年,哪怕她如今身居高位,仍旧查不到宋承娣的踪迹,这中间没有其他人从中作祟是万万不可能的,当年宋承娣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溜走,就能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藏人。
    阳台的风很大,北京的冬天很冷,吹散了火锅蒸腾起来的热气,宋慊点开温寒手机的通讯录,果不其然,有一个没有备注却常往来的号码。
    宋慊细不可闻地哀叹一声,盯着那个号码片刻,将它记在脑袋里,最后才拨出去。
    铃声响了很久,对面才接听,同她现在一样,那边的环境也是沉寂冷清,只听那头她朝思暮想,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温寒,新年快乐啊。”
    宋慊喉头哽塞,心中说不出的感受,她握紧了手机,一时没接的上话。她坚持了八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听这边没有动静,宋承娣疑惑地喊温寒的名字。
    宋慊缓缓呼出一口温热的气体,眼眶有些热,在宋承娣离开的八年中,她好像彻彻底底学会了流泪,魂牵梦绕般的思恋如洪流般裹挟着她走到今天。
    她听见自己的声线有些抖。
    “我想你。”
    话落,宋承娣刹那顿在原地,面前是遍布霉点和布满油渍的灶台。只听电话那头的人又重复道:“我想你。”
    宋承娣一直没说话,宋慊能听到听筒传来的、带着哭腔的呼吸声。
    “滴”的一声,电话被挂断,宋慊依旧握着耳边的手机,终于,她感到冷。
    其实她想告诉宋承娣,这八年来的日日夜夜,她没有一天不恨她,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的狠心,可是话到嘴边,却化成了想念。
    她心中暗暗发誓,宋承娣只要敢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么这一辈子也别想离开了。
    宋慊将手机放回原地,叁人也吃得差不多了,顾湘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两人走后,这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一桌的狼藉,和一如既往的冷清,宋慊没有急着收拾,坐在沙发上抽烟,零点,外头灯火通明,鼻尖沾染淡淡的茉莉花香,就当是宋承娣在她身边了。
    某个灰扑扑的县城里,宋承娣揉了揉通红的眼角,默默地吃完面前的面条。她感觉吃什么都是苦的,碗中的面条闲了淡了她也不知道。
    宋慊肯定很恨她吧,她想。
    东躲西藏了那么久,活得像个老鼠,想着时间一长,宋慊会不会将自己淡忘了,可现在再次听见宋慊的声音,她才提醒自己,怎么能忘记那刻骨铭心的几年。
    宋承娣用手背抹去泪水,不停地安慰自己,时间证明宋慊离了她,照样能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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