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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连长,到底你是连长还是他是连长,逃兵龟儿将你的饭碗都抢了,你都不着急?”猴精道。
    胡理军便用一种看情人的目光看着路远笑道:“只要这场仗,咱们连能够多活下来几个人,听他安排又咋样?反正最后军功是我领!”
    “果然是连长,这算盘打的好!”
    “说到不要脸,谁都比不过咱们连长啊……”
    渣子们便齐齐哄笑,王麻杆便开始唱反调道,连长那你也得活下来才能领军功,下一秒他便倒地惨嚎,因为腰眼上已经被胡理军一枪托捅中,气都出不上来了。
    于是渣子们便爆发出了更大的哄笑声,好些人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来表达自己的快意。
    “中正式八支,24标准式毛瑟一支,汉阳造十四支,轻机枪一挺,步枪子弹四百七十发,机枪子弹八十四发,手榴弹二十三颗,刺刀十三把……就这些了!”有点近视的连长警卫员曲风道。
    “****的,这下我们连总算接近人手一支枪了!”胡理军兴奋的直挥拳头。
    “我要中正式……”
    “这是我的,你给我放手……”
    “谁敢跟我抢,我特么弄死谁——哎呦,那个龟儿在老子背后下黑手?”
    但另外一边已经打起来了,拳脚的闷响伴以黑脚,泥水喷溅的声音,惨叫声此起彼伏。
    路远抱着擦拭的干干净净的毛瑟将枪膛里填满子弹,然后又向桥夹里填子弹,眼前的打斗简直和他无关,和他一样超然物外的有大狗熊和胡理军,大狗熊抱着轻机枪在跳脚加油喊使劲打,一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至于胡理军,他是干脆不看。
    胡理军的心情路远明白,这可是要上战场,谁有一支好枪谁就多一分保命的机会,至少多一个拉鬼子垫背的机会,所以他便看着,看着这群渣子们用自己的方式决定自己的命运。
    打斗终有了结时,更别说是一帮肚子里根本没多少食的渣子们,打斗进行的很激烈但结束的很快,原本就有枪的老兵们手里的枪都换成了中正式七九步枪或者汉阳造,他们肩膀上原有的枪支如川造单打一七九步枪或者老毛瑟老套筒之类也有了新的主人,渣子们的脸上除了悲喜之外,也增添了更多的内容,淤青或者泥浆。
    在路远看来战斗力应该很渣的两个人,杨宗满和牛疙瘩,命运就是悲喜两重天。
    杨宗满拿到了中正式一脸的得意洋洋,这老家伙在争斗中很有一套,烟锅上下翻飞伴以撩阴脚以及恶心的口水,心黑手狠,胆敢和他抢的人不是还躺在泥水里抽搐就是满头大包,路远相信,如果在这场战斗中有人最终能活下来,绝对有他一个。
    至于牛疙瘩……
    “远哥,我要枪……”
    看看顶着一对熊猫眼和两串带血鼻涕在身边抽泣的牛疙瘩的样子,就知道他那战五渣的战斗力在这帮老兵油子手里绝对讨不到什么便宜。
    路远将刺刀卸下来递给他道:“打起来的时候,跟在我后面!”
    即便是三连狠狠的发了一笔横财,依旧无法做到人手一支枪,牛疙瘩没有,警卫员曲风也没有,鉴于牛疙瘩除了吃就只有哭这么一个特长,于是曲风就成了大狗熊的副射手。
    整编集结,三连再次上路,虽然不少人挂彩,但由于一下子增添了这么多的武器,整个连队似乎一下子有了精气神——因为他们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有实力跟小鬼子叫一叫板,而不是纯粹的炮灰了!
    “连长,气氛有点不对!”
    刚刚融入大部队,路远就冲着胡理军道。
    “看到了——东窗事发了!”
    胡理军也注意到了前后左右的同袍部队眼里的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懊恼的直跺脚,埋怨道:“这下完蛋,咱们团长的眼里可是揉不了沙子的!”
    只是事情到了现在,不干也干了,也只能等着。
    雨一直下,浑身早已湿透,一身单衣行走在这初冬的深夜,每个人都冷的发抖,但体内那熊熊燃烧的报国之血,却一直在激励着四十三军的每一个人,向着大场镇的阵地前进。
    他们都知道,到了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但他们更知道,只要到了那里,就有的是鬼子可以杀!
    十六日凌晨,部队终于开进了阵地,那是一片长长的芦苇荡和荒地,有的地方是棉花地,十几里外便是长江口,日军的军舰便停在那边,不少陆军会从那边登陆,然后向着这边追击过来去切断兄弟部队撤离的道路。
    而四十三军的任务,就是挡住他们,给友军争取撤离的时间。
    路远觉得很庆幸,庆幸上峰没将四十三军的阵地直接设在日军登陆的位置让他们去阻止日军登陆而是设在了这里,要不然用不着陆军动手,那些军舰上的舰炮就能直接将这帮满腔热血,打仗从来都只会顶着一颗不值钱的脑袋嗷嗷叫着往上冲的渣子们给全部报销掉。
    每个人都累极了饿急了,一进阵地大多数人都直接摔进了泥水里摔进那些深深的芦苇荡里,再也不肯爬起来。
    路远也很累,他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累过,但他更知道,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攻过来,现在多累一分,真打起来,就会少流一滴血。
    “连长,赶紧去团部问问,我们三连的防区在哪里,我们必须尽快建立工事!”
    路远对胡理军道,他记的很清楚,日军在天刚亮就会发动进攻,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准备。。
    胡理军看着空荡荡的滩涂,连个小土包都没有,脸色简直比哭还难看:“就这地方,咱们怎么守啊?一阵炮轰下来,什么工事都得给炸平了……”
    “那也总好过没有——幸运只会降临到有准备的人头上,要是什么都不准备,即便是老天给了我们,我们也接不住!”路远道。
    “逃兵,你龟儿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拽文的说?”
    猴精王麻杆裹着一块雨布半躺在泥水里龇着一口白牙怪笑,指着眼前的阵地道:“看到没得,这里将是我们的坟场,你要是有力气就先给自己将坟坑刨好,要是还有力气,顺道也帮我刨一个……”
    渣子们都在怪笑,那笑里带着绝望,一看到这阵地,没有几个人还有信心活着离开这里——每个现在还躺在泥水里的人,或许都是这样的想法。
    咚的一声闷响,猴精惨嚎着栽倒在泥水里,那枪托狠砸在身上的闷响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要是再有人敢说怪话扰乱军心,伺候你的就不是枪托,而是子弹!”
    说话的人一脸凶神恶煞,表情简直像是要吃人,军靴踩在猴精的脑袋上,像是恨不得将那颗脑袋都给踩进泥水里。
    众人都认得他是谁,警卫连连长,杨全林,全团出了名的打起仗来绝不要命的家伙,可老天似乎特别眷顾这家伙,大小打了过百仗,每次冲锋都冲头里,子弹却连他的一点油皮都没摸到过。
    在他的身边,是腰杆挺的像枪杆,随时都准备将天都捅个窟窿的家伙,团长解固基。
    猴精都快吐血了,但他别说挣扎就连惨叫都不敢再发出,只是在泥水里吹着水泡,这是官啊,可不是胡理军这样的官。
    一旁的王麻杆和牛疙瘩抖如筛糠,渣子们噤若寒蝉,这是两个绝对惹不起的家伙,无论是打架还是军衔他们没一样能惹得起,所以浑身上下加脸上都写满了服字,不服不行。
    “三连长,出来!”
    杨全林喝道,枪管挑起了雨布,冷哼道:“枪呢?交出来!”
    “快快快,都把枪拿出来!”
    胡理军像是被吓坏了,飞快的下达着命令又腆着脸点头哈腰的凑到解固基和杨全林身前苦笑道:“团长,杨连长,我们三连又犯下啥子错,这都进战场你还要下我们的枪?”
    屁滚尿流的渣子们将枪乱七八糟的丢了一地,老套筒,土造七九步枪,老毛瑟,大刀片,甚至还有几根钉着钉子准备当狼牙棒的木棍。
    “你特么耍我是吧?我说的是那些德械装备!”
    杨全林气坏了,一把揪住了胡理军的衣领,两只眼瞪的跟发情的公牛似的。
    “你给我放开,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胡理军拼命蹦跶,挣扎,咆哮道:“你是连长,我也是连长,你特么少跟我耍官威,你放不放手?”只是在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杨全林面前,他的所有挣扎都只能是徒劳,在泥水里蹦跶的样子像极了戏台上的小丑。
    “放开他!”
    一根马鞭搭上了杨全林的手背,解固基终于发话了,却不是对胡理军说的,他的目光越过胡理军看向了路远道:“老胡,你跟着我很多年了,你没有这个胆子去抢七十八军的装备,你手下的这帮烂人也没有——他出的主意?”
    “团长,你说的啥我咋个听不懂……”
    胡理军谄媚的笑,既然撒了第一个谎,那后面的谎也就必须接着撒下去,不过幸好,撒谎这种事对他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还装蒜?这是啥!”
    杨全林用步枪挑着那块雨布,枪管差点戳到了胡理军的鼻子跟前,那是七十八军用来盖废枪的,这种高级玩意儿就不可能出现在这圈渣子们的手中。
    “我我我……”
    猴精终于开始挣扎,手举的老高,杨全林便稍稍松了松脚,他在泥水里扬起半边脸道:“捡的,我捡的!”话没说完,脑袋便又被踩回了泥水里。
    “真的不交?”解固基的眼眸凝缩如针。
    胡理军哆嗦了一下,苦笑道:“不是不交,是真的没有……”
    “我给过你机会了,胡连长!”
    解固基的脸冷峻了下来,吼道:“三连听令,从芦苇荡到这,三百米,归你们了——记住了,要是从你们的防线上漏了一个鬼子过去,胡连长,你提头来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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