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泰哭着一张胖脸,上官仪又问道:“魏王殿下觉得呢?”
    “是本王好心做了坏事,还处处为你们考虑。”李泰用力跺脚转身就走,嘴里一边还叫骂着,“都不是什么好人。”
    上官仪还想再对武士彟说什么,却听见了李泰的怒骂声。
    “你们都是坏人!”
    一边骂着,李泰掩面而泣越跑越远。
    上官仪解释道:“魏王殿下还小,都是无心之言,还望应国公不要见怪。”
    “魏王殿下能如此直爽,喜怒皆溢于言表,乃性情中人,嗯,不虚伪。”武士彟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加入骊山村的建设,武士彟也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工坊的建设,他统筹了整个村子的人口,开始安排工坊的建设,村子中的壮汉分为三队,一队准备石料,一队准备木材,一队用来建设工坊。
    这里的大部分汉子以前就是跟着牛闯修造房子的老手,用起来也非常得心应手。
    加上牛闯的主持,建设效率很快就上去了。
    李泰看着这些工坊一个个有了雏形,心中大喜,“你们知道本王看着工坊像是在看什么吗?”
    他身后的一群侍卫摇头。
    “银钱!很多很多的银钱。”李泰仰天大笑。
    图纸是张阳早就做好的,武士彟观察图纸发现整个工坊只有空壳,到目前还是没有见到真正能够改变生产方式的工具。
    想问上官仪,此刻他又不在。
    来了骊山村之后,武士彟发现上官仪时常会离开村子,也不说他去做什么,每每到了傍晚时分才回来。
    而且还有牛闯,这人手艺确实好,在村子里也有号召力,可他的嘴也很严,不该问的不要问。
    身处此地才知晓这里有很多的秘密。
    骊山的发展模式很奇怪,等到了夜里上官仪回来了,武士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夫去过不少地方,有些地方以农桑为重,有些地方以耕种更是重中之重。”
    正吃着饭,上官仪狼吐虎咽,“这里的葱油鸡很好吃,你该好好品尝,这个月好不容易轮到我们吃。”
    武士彟瞧着眼前的食物没什么胃口,“骊山村宁可牺牲开垦出来的田地,也要建设工坊。”
    上官仪啃着一张饼,卷着鸡肉用力在嘴里嚼着,好不容易咽下去又灌下一口鸡汤,舒坦地长出一口气,“应国公的这个问题,在下很早以前就想过。”
    “你有什么结论?”
    “应国公与在下一样,当年也都是出自名门之后,您比我在下年长几岁,想来更明白,种田可以养活自己也可以养活家人,可养不活一个读书人。”
    说完话,上官仪已将一只葱油鸡吃得就剩下一只鸡腿,“这鸡腿便留给应国公了,饭后在下还要去教书,您自便。”
    武士彟拿起鸡腿,滑嫩的肌肉入口顿时后悔了,“怎么鸡肉会如此好吃?”
    “过了九月,西域的棉花就该到了,听说这一次特别多,早些准备,会更忙的。”上官仪临走前嘱咐道。
    武士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日子,村子里有几处房间与禁地一般,未经公主与驸马许可不能入内。
    田亩的水稻一天天地拔高,张公瑾每天都会来看看水稻的长势,看到这种傲人的生命力让他总想着多活几年。
    一队兵马护送着两驾马车来到村前。
    武士彟倒也还好,早早便来村口迎接自己的家人。
    李泰硬拽着上官仪,“本王一番好意,你不能辜负了。”
    前一架马车中走下来的是武士彟的家人,他的妻子牵着一个小丫头,背着行囊正好奇地看着四周。
    见到了武士彟,她才放下心走上前。
    “起初也害怕,这些拿出印信说是魏王的兵马,官府也不敢拦着,我们就被带来了。”武士彟的妻子杨氏解释着。
    武士彟一边安慰着,一家三口走到一旁低声细语说着现在的近况。
    又一个女子从另外一驾马车中走下来,她有些胆怯,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站在原地,衣裳简朴背着行囊。
    李泰用力推了一把上官仪。
    被推了一个踉跄,上官仪三步并两步上前,稳住身形后看着这个女子。
    “上官公子。”此女稍稍一礼躬身道。
    “当年指婚一晃这么多年,十多年过去了,你竟没有改嫁他人?”
    “本事两家婚事,当年战乱您父亲罹难,不知你在何处,更不知你死活,家父早年前立下婚约自不能轻易再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再嫁他人。”
    从当年十三岁指婚到如今已有十六年。
    当年战乱颠沛流离,上官仪躬身道:“我已年近三十,怎敢再来娶你。”
    她笑得有些苦涩,低声道:“若不想娶,还请给封休书,好给家中一个交代。”
    上官仪愣在原地,看她的笑容,一时间做不下决定。
    “上官仪!你要是不是男人!”李泰突然大喊道。
    “我……”
    李泰一挥手,让人给这个姑娘搬行李,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请进了村子里。
    走到上官仪身边,李泰低声道:“好好过日子,这样守诺的好人家不多了,不在乎你现在一贫如洗,不在乎你过得如何,一守就是这么多年,是个男人就把她娶了,敢写休书别怪本王看不起你!”
    “一把年纪的人了,三十岁不成家像什么样子,还不如姐夫。”李泰骂骂咧咧。
    等李泰回村子里,魏王的侍卫对他道:“近日魏王就是这样,总是喜欢骂人,府邸中的下人每天都要被骂一遍,还不是这该死的生意害的,生意都停了一个夏天了。”
    上官仪摇头叹息。
    “上官兄弟,你要是敢写休书,我们也看不起你。”几个侍卫达成共识,纷纷对其投去警告的眼色。
    “何至于此。”
    长安城内,李玥扫完地刚刚坐下,就见几片木屑落在地上。
    她目光看着一片片木屑落在地上,迅速移开目光,专心给李丽质改作业。
    过了半个时辰,木屑逐渐堆高眼看没过了膝盖。
    李玥沉默不做声,拿起扫把安静地把这堆木屑倒入一个大木桶中,收拾完刚刚坐下,削木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都是有忍耐极限的,李玥拍案而起,“你欺负人!”
    张阳仔细看着自己削平的木头,“愿赌服输。”
    “半个月了,你每天就没停过。”
    “生产要抓紧,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进项了。”张阳在木头上画好尺寸,拿出凿子小心翼翼敲打出孔洞,再把这根木头扣在一块木板上,用铆钉固定。
    拉动的时候木板上的压模也跟着往下。
    尝试了好几次,肥皂的压模装置算是完工了。
    家里放着一大堆木头,被张阳打磨成了一个个古怪的装置。
    “公主殿下,工部的人来了。”
    李玥看向自己的夫君,“工部的人把东西送来了。”
    张阳走出家门,笑道:“麻烦诸位把东西送到村子里去,我这里还有一些,还请帮忙搬一下。”
    说完话,张阳又拿出一块银饼悄悄塞给对方,也不能让别人白干活。
    虽说有些心疼,这是给媳妇说了多少好话,这银饼是给她做了几顿酒酿圆子换来的。
    一个人自然做不了这么多的东西,把大部分繁重的工件都交给了工部,阎立本也乐意帮忙。
    用他的话来说,他也能从中学到一些。
    “驸马这一身穿着真别致呀。”来人好奇道。
    “这个是围裙,这个袖套,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你们工部也可以准备一些。”
    张阳还戴着自己做的皮革手套。
    “那这个帽子……”
    “这个帽子把头发全部包住,也是为了防止木屑飘到头发上。”
    “确实是巧思,我们这些工匠也是,最烦的便是木屑飘到头发上,洗起来都麻烦,干完活之后头发上衣服上满是木屑,很是挠人。”
    “可以和你们阎尚书提一提这件事,也要关心一下人家的工作环境。”
    “那是自然,回去就和阎尚书说。”
    让这些工部的工匠把家里做好的东西也搬走,全部运到村子里,原本木材等杂物成堆的院子总算是空了不少。
    张阳放松着发酸的手臂疲惫地坐下来,“媳妇,扫地了。”
    “噢!”李玥委屈地站起身,拿着扫把安静扫着,一阵风吹过好不容易扫成一堆的木屑又被吹得到处都是。
    她的目光再看张阳只见夫君脱去了外衣,走入了屋内,很快就传来了水声,夫君竟然愉快地洗澡去了。
    心中万般委屈,李玥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着扫把,此刻很想把扫把甩在夫君的脸上。
    张阳洗完澡心情愉快地哼着歌,收拾自己的图纸。
    朝着屋外的院子看了看,“咦?媳妇你怎么还没扫干净。”
    李玥扫地的动作停了停,压着就要爆发的情绪。
    张阳又道:“要不你歇息一会儿?”
    “嗯,我歇一会儿。”李玥放下扫把坐下来,拿起一壶白开水就往嘴里灌。
    “对了,休息好了记得打扫干净,不要偷懒。”
    话语又从屋内传来。
    “你!”李玥刚想发怒,又咬牙忍了下去,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张阳忙了一天又是打磨铁料,又是削木头,李玥也扫了一天的地。
    到了傍晚总算是把院子里的木屑都打扫干净,夫妻俩坐在椅子上一起看着天边的夕阳。
    院子里放着一个摇篮,这是要送给皇后的。
    “外面有城墙挡着,看不见日落。”李玥低声道。
    “马上入秋了。”
    “嗯。”
    扫地的时候很委屈,现在和夫君并肩坐在一起又觉得不委屈了,都是为了将来的日子能够更好。
    这些工部的工匠拉着车一路走出长安城,领头的人低声嘱咐道:“按照阎立本的吩咐,将这些都画下来送入工部,但凡张侍郎所造之物,工部皆要记录下来。”
    几个工部匠作应声点头。
    仅仅三个月,被士族和世家抵制的红楼还是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关中,有了之前上卷的铺垫,红楼下卷传播的速度更快。
    不仅仅是在读书人之间传播,还在寻常人之间流传,饭后或者劳作之后的议论声时常会有,一些情节会被人拿出来反复说着自己的看法。
    儒家典籍不会被全民议论,但红楼这种稀奇的故事最是吸引人,传播之广,传读人数之多让人瞠目结舌,尽管有人不识字,可人家也能听懂,只要几家人一起出钱雇人念书,十几个人就可以围在一起听。
    李世民意外发现最近开办的官学顺利与红楼有很大的关系,有人为了读红楼才去识字。
    官学的开办顺利对科举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在一份份奏章之中,李世民还是看到了不和谐的声音,中书侍郎杜正伦写得奏章,将红楼列为禁书,以安抚世家与士族的不满。
    让弘文馆与国子监不收录红楼不行,还要将其列为禁书。
    “区区一册红楼让世家如此着急,是朕始料未及。”李世民扶着额头一脸愁容。
    “陛下,宫里也有宫女在偷偷看红楼。”一旁的小太监低声说道。
    李世民沉下脸,“召房玄龄,长孙无忌来甘露殿议事。”
    “喏。”
    夫妻俩经常一起去宫里,各部官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今天张阳抬着一个摇篮,惹得四周的人纷纷看过来。
    送媳妇到立政殿,张阳把摇篮放下,自己再到东宫跟着李承乾听魏征讲课。
    魏征一手背负一手拿着书卷,“红楼一出,人们皆在议论,人们讨论狠毒之辈,细数权贵眼中不值钱的人命,太子以为此书所表露出来的丑恶是正道吗?”
    李承乾一时间无言,“孤确实看过红楼,只是……”
    张阳连忙回话道:“太子看过红楼,可太子看红楼也只是为了了解红楼,带着批判的眼光看待。”
    魏征又道:“若世人皆唾弃红楼,你当如何?”
    张阳思量半晌,“回郑公,红楼写得是世间百态,就算是唾弃人们也只会唾弃那些狠毒之辈,两卷红楼已经全部卖出去,是非对错自有人点评,有人抵制红楼,说明怕了,他们越抵制越说明他们的丑恶不想被世人看到。”
    魏征的神色多了几分赞赏,“你要借此传递反抗世家之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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