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从尚书省急匆匆离开,他带着文书来到东宫。见到稚奴来了,李承乾有些意外,
    “稚奴,今日怎么来东宫了?孤这里有些糕点,你可尝尝。”李治瞧了眼桌桉上的一碟糕点,拿起一块尝了尝,
    “嗯,好吃,带回去给姐夫也尝尝。”
    “他看了孤的文书了?”听皇兄这么一问,李治拿出文书递上,
    “姐夫看过了,他说还不够详细,希望皇兄重写。”李承乾狐疑地接过一看,
    “重写?”
    “嗯。”李治一边吃着糕点,又端着一整碟离开了。这是支教的策略,上面写着的是具体的章程。
    而且还是张阳提出来的。李承乾一手捧着又看了一遍,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又重新坐下来,继续磨墨提笔继续写。
    此刻的尚书省内,张阳目光看着正堂前孩子们的玩闹,他揣着手坐在炉子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与程咬金的谈话。
    老混账,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既要自己的儿子能够独当一面,婚事也不能落下。
    水又烧开了,张阳用壶中加了一些冷水,就这么把水壶搁在炉子上让它继续烧着。
    继续思考村子里的赶工情况,以现在印书速度,要印制万册书籍,如今改良过的流水线,三条印刷线并行。
    按照字体大小,尽可能让书中的内容充实,一天最多也就三百册书籍。
    这还是尽可能将字体缩小,页数控制在五十张纸的情况下,还要加上骊山特有的标点符号。
    仔细一推敲,以骊山现在的水平依旧不能满足天可汗的需求。皇帝的胃口犹如鲸吞大海,永远都满足不了。
    他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李治端着一碟糕点而来,
    “姐夫,这是皇兄那边的糕点。”张阳拿起一块白色的米糕,一口口嚼着。
    李治嬉笑道:“好吃吧。”张阳面色凝重,
    “晋王殿下,你说这长安城是不是有很多老混账。”
    “老混账?”李治盘腿坐在炉子边坐好双手靠近炉子取暖,
    “什么样的老混账。”
    “就是什么都想要的老混账,比如你父皇。”
    “父皇以前与我说过,面对选择之时,人都是有舍有得,怎么可能什么都要,姐夫不要说笑了。”张阳收紧衣衫,背靠着椅子,双手盘在胸前神色凝重。
    发愁了许久,到了下午时分,张阳正打算下差回家,刚把正堂的门关上,东宫的人又来了。
    李安俨带着四五卷奏章而来,
    “张侍郎,太子将章程重新拟定了一番,还请过目。”之前是一卷书,现在成了五卷书。
    张阳提了提衣襟,拿起一卷看着,看完之后又拿起另外一卷。李安俨满眼期盼,
    “张侍郎觉得如何?”见他看着卷册上的内容眉头紧锁,李大安心中略感不妙,为了写好这些,太子殿下可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专心刻苦的模样整个东宫都看在眼里。
    张阳放下卷册,
    “这一次确实比上次详细了许多。”李安俨重重点头,
    “太子殿下为了这些可是费尽了心思。”
    “不过……”话锋一转,跟随而来的东宫几个侍卫神色难看几分。张阳继续往官邸外走着,
    “虽说详细了不少,但没有后续的安排,以及人员安排上的后续计划,还请带回去让太子殿下重写。”
    “这……”张阳拍了拍李安俨的肩膀,
    “辛苦你们再拿回去了,这件事一定要安排完全才能再有实施的计划。”……东宫等人又将卷册拿了回来。
    李承乾不解道:“他又为何拿回来了。”李安俨愁着脸,
    “张侍郎说还是没有详细的施行与后续的安排,让太子殿下重写。”李承乾欲言又止,
    “孤还要重写?”
    “确实是这么说的。”又将自己的卷册都看了一遍,李承乾气馁道:“那便重写吧。”此刻的立政殿,李世民听着王鼎的禀报,很看不惯张阳对自己的儿子呼来唤去。
    “你说他这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朕的孩子们对他这般言听计从。”王公公躬身回道:“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起来都很开心啊。”是呀,每次这些孩子回到立政殿都带着笑容。
    这也让皇后省心了。以前孩子在立政殿这个小地方总是会发脾气,孩子对身边的宫女是一再苛刻,更是喜怒无常。
    现在有了尚书省这么一个去处,可以让她们有些事情忙,她们现在反倒是更加听话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皱眉思量着。做姐夫的张阳在发愁,做皇帝的父皇也一样在发愁,李治拿着手中的磁石好奇地看一眼父皇。
    王公公小声道:“倒是还有一件事,听说是太子为了拟官学的章程,而且需要尚书省给银钱。”
    “那个章程朕看过,承乾写得很不错。”
    “但这个章程送去两次皆被张侍郎给打回去了,说是写得不够完备,现在太子殿下还在为了这个章程正在东宫写着呢。”李世民颔首道:“朕去东宫走一趟。”王公公躬身点头,
    “老奴这就去通禀太子。”
    “不用了,就这么过去吧。”
    “喏。”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落在这座皇宫中,李承乾一手执笔一手拿着书卷,一边写着还要对照着典籍,这都是以前历朝历代以来的官学开办的记录。
    通过这上面的些许记录,可以从中窥得一些经验之谈。也就是这些经验之谈,李承乾从中摘取一些,放在现在的官学开办的流程上。
    撰写得很入神,李承乾都没有发现父皇已经入殿站在一旁。
    “给孤倒一些茶水。”听到太子的话语,一旁的内侍也不敢轻举妄动,陛下就在这里。
    见茶水迟迟不端来,李承乾抬头一看,见到是父皇他连忙行礼,
    “父皇。”从窗往外看,黄昏的阳光让远处的雪景蒙上了一层金色。
    “朕听说你所写的章程,被张阳打回来两次?”
    “张侍郎觉得孤所写的章程所有疏漏,而且需要三千贯银钱,其实仔细一想他说的也没错,用的都是朝中的银钱,这等事情不能有所疏漏,一定要准备万全。”李世民打量东宫四下中,这里很安静,陈设也很简单。
    三两个书架上堆满了书籍,在院外还有一个沙袋,之前也听东宫的人说起过,太子每天一早都会打沙袋来健身。
    再看现在李承乾的气色,三年过去了,他一年之中得病的次数少了,而且今年入秋到冬季都没有生病。
    又拿起桌桉上的一卷书,李世民仔细看着,
    “写得很完备,就这样还被打回来了?”
    “张侍郎说是缺少具体的流程与后续的安排。”听太子这么这么说,李世民突然又笑了,想从那个小子手中拿到银钱确实不容易。
    就算是要给在漠北的李绩所部大军的银钱,这小子都要抠抠搜搜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挤出来的银钱。
    张阳管着银钱的用度,做皇帝的也需要明白朝中的银钱状况。如此严峻的局面,他一个人来主持也是为难了。
    他能够将前前后后安排得体,钱饷俸禄能够一应发放,并且还在寻求开源节流之策,已然不容易。
    李世民低声道:“这个孩子从小就节俭,就是他坐拥如此大的家业,也能保持这份节俭很是难得。”
    “承乾,朕常说平时不要和张阳去学,他这个孩子有不少坏习惯,但节俭这条你还是该与他学。”
    “儿臣谨记。”说来这次到东宫,也是想知道张阳是不是故意在为难承乾,现在看来为了将来的官学之策,承乾很努力。
    张阳背负着整个朝堂的钱饷,他也有难言之隐。如此一想,李世民发现两边都不好责备。
    大食的商客阿罗本被许敬宗安排在驿馆,出入自由,不过一切举动都会被外交院的人盯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从驿馆二楼往下看着,许敬宗正和波斯王子卑路斯有说有笑喝着酒水。
    长安城夜里宁静,张阳看着眼前的账目,还有一份书信,这是派去回鹘的外交院使者送来的消息,五次劝说回鹘的可汗交还多弥可汗,对方屡次拒绝。
    李绩大将军已经准备好了继续北征,有了指南针之后,给大军行进很好的便利,就算大军走得再远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这就像是在大海上航行一般,只要手里有个指南针明确方向,即便是去了再遥远的海域,心里有了方向就不会迷茫。
    张阳看着账册,
    “李绩大将军当然不会借给薛延陀兵马,更何况这帮助薛延陀的夷男可汗复位,还没有收回成本。”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张阳侧目看去是王婶回来了。
    她拿出一份奏章,
    “这是外交院让人送来的。”张阳接过奏章仔细看着,派去漠北的人已大致摸清楚了薛延陀几处显眼的矿产所在。
    首当其冲的就是铁矿和铜矿。张阳执笔写着接下来的安排,若是薛延陀不能支付大唐足够的成本,就需要用铜铁来抵债,让他们的人来铸造铜铁以还大唐此次出征的费用。
    并且薛延陀出征所得也可以用作支付大唐的出征成本共计十万贯。不接受玉石等器具。
    再者说大唐可以提供低价的粮草,现在关中各地封存的粮草还在不断往长安城中送来。
    这些粮草到时候还要运到河西走廊,用来卖到关外去。关中不缺粮食,但是北方缺粮食。
    家中浴室的门打开,李玥穿着厚实的睡衣出来,怀中还抱着女儿,刚刚给孩子也洗了洗。
    将孩子放在摇篮上,一边擦拭着头发,见夫君执笔写着奏章,好奇看了一眼,
    “这是对付薛延陀的策略吗?”张阳点头,
    “准确地来说是对付回鹘的策略。”再是仔细一看,李玥又道:“夫君的这个计策看起来像是驱虎吞狼之策,可薛延陀也不是虎,能拿得下回鹘吗?”媳妇也发现了症结所在,经过这两年的剧变,薛延陀还有剩下多少兵力?
    李绩大将军带着五万兵马就已经横扫了漠北。张阳搁下手中的笔,又拿起另外一份卷宗,
    “打仗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旦打起来,我们就可以卖粮食了,现在波斯,西突厥,尹犁河一带,漠北几个地方都不太平,正是我们卖粮食的好机会。”李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夫君在尚书省为官,朝中需要种种用度这就让骊山的压力越来越大。
    好在通过一些技术的手段提升了生产力,这才能勉强应付。家中有了立足之本当然是好事。
    而这些年夫君与父皇之间的博弈下,骊山一直都在争取地位,壮大实力。
    有了土雷之后心里能踏实不少,而现在也有了与父皇谈条件的本钱。转眼六年了,这六年以来一直都在积蓄实力。
    张阳又拿起一册奏章,
    “咦?这是狄知逊送来的。”李玥走回房间中,把床榻上的被褥整理一番,再将衣服收拾出一两件。
    狄知逊已经到了河西走廊,正在安排互市之事,随着北方越来越寒冷,从北方而来的西域商客也越来越多。
    随着丝绸之路稳定之后,通商的繁荣已初具雏形。他说了河西走廊关隘建设的忧虑,风沙会侵蚀城墙。
    西北的风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现在的黄土高原上风沙还没有后世这么严重。
    狄知逊的忧虑倒也挺有远见的。张阳写下一个植树造林的想法,那就从现在开始以嘉峪关为起点,往西北方向开始植树在河西走廊以西建设出一片巨大的防沙林,如果从现在开始种树,将来西北一片一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用来防沙最好的树木就是胡杨,胡杨是一种生命力很强大树木能够耐旱,也能御寒。
    再者可以种一些沙枣同样可以起到固沙的作用。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构筑防沙林的十年规划,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李玥坐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的书籍,见夫君回房低声道:“官位越来越高,夫君每每忙到深夜。”带上换洗的衣裳,张阳洗漱完枕在她的腿上没有说话。
    李玥按着他的太阳穴,每一次见夫君眼神中有了疲惫之色,都需要这么按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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