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瞧着图纸立刻就发现了几个问题,“你这个图纸就不对,首先气管是几段浇筑的,气密性肯定差,还有直线管道有很大的局限性。”
    “还请姐夫细说。”
    张阳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继续画着,一张图在眼前。
    李泰瞧着折横成一排排的排气管,好奇道:“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的体积内增加长度,这种办法是最好的,而且也是为了可以更好地压缩蒸汽,不然何来的压强差?就靠吹出来那点能够产生多少推力?”
    李泰沉默了,安静地看着地上用树枝画出来的图。
    张阳皱眉看着他,“难道说魏王殿下,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这就重新回去安排。”
    话还没说完,这个胖子就匆匆走出了草棚。
    “站住!”张阳一声喝道。
    刚走远几步的李泰又匆匆回来了,小声道:“姐夫还有什么吩咐。”
    看他气色面色蜡黄,双目中失去了不少的神采,身上还有一股味。
    压力锅压缩蒸汽,来驱动风轮理论可行,只要找到了些许苗头,他就能一往无前地钻研下去。
    从行动上告诉长安城的人,魏王没有在骊山厮混虚度光阴。
    可专研归专研,一样事物从无到有哪有这么容易,蒸汽机连个影都还没有,其中涉及的物理的知识更多,还有许多技术难题,他还没遇到。
    废寝忘食的状态是不对的,身体还是最重要的本钱。
    张阳对一旁的侍卫道:“你们带着魏王殿下去好好洗一洗,再杀一只鸭子,熬不过鸭汤,让孙神医准备一些补气的药材,让魏王殿下喝下。”
    李泰愣在原地,又道:“姐夫,我没病。”
    “我知道你没病,你看看你有多久没有洗澡了。”
    闻言,李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又是一脸的嫌弃,“确实该洗了。”
    “好好休养几天,等元气恢复了再去钻研压力锅。”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蒸汽机的铸造远比你想的要难,一步步脚踏实地来,现在连个雏形都没有,不用着急。”
    张阳看向一旁的侍卫,“我是魏王的姐夫,你们若是不照办,我就让太上皇把你们遣散了。”
    侍卫慌乱行礼,“喏,这些天绝不让魏王殿下再去铁匠坊。”
    为了让李泰好好听话,张阳不得不看着这些个侍卫提溜着他扒去了衣服,丢入热水的桶中,好好搓洗一番。
    站在门外,听着李泰的声声痛骂自己的侍卫。
    张阳仰头看天,正是长身体的关键阶段,若长久这么下去身体会拖垮的。
    很快就有侍卫带来草药坐在院子里熬着。
    “杀才!放开本王!”
    屋内又传来了李泰的呵斥声。
    等这个胖子洗干净从屋内走出来,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本王会自己洗,用得着你们?”
    一碗鸭汤,与一只煮好的鸭子放在桌案上,李泰狼吞虎咽吃着。
    吃得很香,几个侍卫抹着眼泪,“魏王殿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好好吃一顿饭食了。”
    “是啊,人都瘦了。”
    李泰身边的侍卫都是忠心之士,他们同样也是李世民的眼线,不过这些人都是真心为了李泰着想。
    张阳回到了骊山上,继续给自己的温室内,养地。
    第二天,长安城就传来了消息,松赞干布见到了李世民之后,便准许他这位吐蕃赞普做客长安城。
    这件事也在预料之中,李世民当然会希望松赞干布留在长安城,这样的人不能久居吐蕃,将他困于长安城是最好的。
    长安城又送来一个消息,李世民又派出了数队兵马前往清河一带,为了什么?
    多半还是为了世家那点事。
    皇帝要拿世家开刀了,大唐的科举依旧,世家必须对抗。
    这半年以来一直有不少在朝中勋贵中游走,希望天可汗可以网开一面,尤其是那些几个被抓入狱,至今没有处置的世家子弟。
    这位天可汗心里很明白,活人就是比死人有用。
    那些世家子弟有几个是他们族中嫡系独子,李世民自然看得出利害所在。
    朝中这么多的文臣谋士,皇帝手中人才济济,几经出谋划策,一张巨大的网就铺在世家的面前。
    蛮横的天可汗开始了他的清扫计划。
    帮助李世民打开了洛阳这个口子,并且骊山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走到这一步,也够了。
    接下来的事情骊山不好过多参与。
    退出洛阳的事情,让皇帝冲在前面与世家死磕也是不错。
    就像是吐蕃对于外交院,贯穿了自己短短六年在长安的为官生涯。
    中原的世家与大唐之争,也同样贯穿了李世民半辈子的皇帝生涯。
    而且现在更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张阳在华清池边盘腿而坐,以现在骊山的铸造水平,想要做出蒸汽机还有几个难题,要攻克这个技术难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也并不是李泰可以熬几个日夜就可以解决的。
    曲柄连杆机构,滑阀,配气结构,都在设计阶段,脑子有图,要做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在山上又过起了自己的闭关日子。
    小武和小慧给师父的书房整理着,她们将一些图纸全部叠起来,厚厚一叠图纸再用粗麻绳捆住,放入老师的藏书阁中。
    自这个新家落成以来,藏书阁中的书籍与图纸越来越多。
    尤其是各类图纸一摞摞地陈放,根本不知道这些图纸作何用途。
    只是听老师说过这些图纸是废纸,倒也随意放着了。
    小武从藏书阁的窗户望出去一眼,“师父又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了。”
    徐慧也抬眼看去,实验室是这个新家的神秘存在,平时都上着大锁,就连老师也没有踏足过,“而且师父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师父在实验室中到底做什么?”小武好奇心很重,一直盯着实验室那扇紧闭的门。
    “考试快结束了,我们赶紧收拾好去帮老师。”徐慧拉了拉小武的衣角。
    收回目光,小武就先收拾着藏书阁。
    实验室内,张阳将铁管中的火药点燃,固定好之后点燃。
    看着硝烟燃起,往内部放入一颗小石子。
    一声炸响,铁管被炸起。
    张阳上前查看情况,细铁管的内部已经被烧黑,石子分的并不远。
    记下这一次的实验结果,张阳调整了用量,换了一根更宽的铁管。
    华清池边,水车还在不断转动,婶婶正在教着小清清适应水性,扶着她在水中游着。
    阳光照着这片小天地,很温馨。
    李玥正在监考,这是骊山学派的规矩,每隔三个月都要进行一次考试,要检验孩子们的学习成果。
    终于实验室的门打开了,张阳缓步走出,脱去外衣便跳入池中洗去自己身上,头发上的硝烟味。
    女儿正在熟悉着水性,尽管小清清还很抗拒冰凉的池水。
    本来还很害怕,见到父亲游了过来,小清清游到他身边,委屈道:“爹,我不想游了。”
    张阳将她抱起来,放到岸边,“熟悉水之后,你就不害怕水了。”
    小清清委屈地双手放在后背,而后扭头冷哼了一声。
    县侯与公主养孩子也与其他人家不一样,这孩子从小就要熟悉水性,还这么小就要学会握笔,书写。
    尽管她学得很慢,但比起其他人家的孩子来说,起步很早。
    一直带着她的婶婶知道,其实她很聪明,很有天分。
    只是看起来与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
    孩子们的考试终于结束了,小武和徐慧收好一份份试卷,将其整理起来。
    李治搁下手中的笔,他对自己的答题很满意,他见到姐夫在华清池中游着,大声喊道:“姐夫,我也要游。”
    这就是孩子,看见大人游得欢快,他也要游。
    一旁的照料的宫女还未开口讲话,李治已经脱去靴子与外衣,纵身跳入池中。
    他欢快地游着,张阳皱眉看他,“以后,晋王殿下来游泳一定要做准备运动。”
    李治从水中抬起头,咧嘴笑着,“姐夫说的准备运动是什么?”
    “就是活动活动筋骨。”
    不多时一旁的小熊也入了水中,跟着李泰一起游。
    这头熊的水性很好,李泰怎么都没有它游得快。
    它游泳的样子很不好看,倒是在水中活动自如,这要是将它养在曲江池,那曲江池中的鱼说不定就要被它抓完了。
    若是让孩子们举办一场游泳比赛,说不定媳妇也能接受游泳了。
    在古人的认知中,游泳就是洗澡,没说游泳也能健身这么一项。
    和李治一起走上岸,张阳问道:“晋王殿下觉得游得如何?”
    李治目光看着上了岸正抖索身上毛发的小熊,“如今比不过它,将来一定可以赢的。”
    小熊抬着高傲的头,没有将眼前这个小子放在眼中。
    徐慧和小武,还有李玥开始给孩子们批阅的试卷。
    李丽质也成了孩子们的小老师。
    李治的成绩意外的好,这孩子在数理方面有很好的天赋,一道赛马算前后道终点的时差题,用类比的方法倒是给他算出来了,作答的很不错。
    经过这一次的考试,孩子们的学习任务也告一段落了。
    闲着的时候,张阳带着孩子们在田地里劳作,这个时节是村子最悠闲的时候。
    村民们也没有太多繁重的劳作。
    又有两个年满二十岁的男子与女子,她们在村子里举办了一场婚事。
    婚事总是能够给人带来喜悦。
    华西的秋雨飘了几天便停了,今天松赞干布又来了。
    张阳让孩子们自己搭建着沙盘上的小家模型,独自一人来到村口见松赞干布。
    见了天可汗之后,客居长安城的吐蕃赞普还能出城游玩,倒是稀奇。
    村口,张阳打量着,“赞普在长安城这些天住的可还好?”
    松赞干布穿着一身唐人的衣服,坐在一块石头上,“朝中照顾的很好,不用县侯担忧。”
    张阳与松赞干布的年纪相仿,俩人站在一起,这位县侯穿着简单朴素,像极了一个乡野之人。
    反观松赞干布穿着有模有样,发髻用折上巾裹着,颇像一个地道的唐人。
    “我倒是惊讶,他们竟然会让赞普出城?”
    松赞干布眼神示意一旁的一队官兵,“不仅仅可以出来,还能打猎游玩,甚至有人护送。”
    他能这么说多少有点讽刺的感觉。
    来到长安城后就被天可汗监视了起来。
    松赞干布笑道:“就连何时如厕,天可汗都一清二楚。”
    张阳啧舌道:“我以为天可汗会将你软禁起来,原来是怕人一直盯着。”
    他不可置否地笑了。
    把人关起来就行了,就算是不出长安城也可以,既不限制人家的自由还要一直监视的。
    一举一动都要禀报,这天可汗多少有些变态了。
    不过在长安一直有吐蕃人的眼线,这些眼线盯着长安城的动静,但凡对吐蕃有所局势,这位赞普都会收到消息。
    就连自己在朝中遇到的事情,这位赞普也都清楚。
    虽说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但被远在西方的吐蕃人知晓,多少让人有些心里不舒服。
    松赞干布打开水囊喝下一口酒水,“之前你请饮酒,这一回还你。”
    张阳摆手道:“当初与赞普饮酒已是破戒,现在不想再喝了。”
    一手拿着水囊,这让他有些错愕,缓缓收回手,松赞干布将水囊的木塞子塞上。
    “看来你与我之间还是做不了朋友,你是唐人,一直都是,你站在天可汗的立场对付吐蕃是对的,就像你所言,我将外交院在吐蕃所做的一切告知了天可汗,但天可汗没有对你任何责罚,只是下令让许敬宗行事收敛,呵斥了他与张大象俩人。”
    关中入秋了,可在午时依旧让人燥热难安,松赞干布低了下头,“你是大唐的臣子,我是吐蕃的赞普,想来我们只能是对手。”
    他很失落,失落的是张阳是天可汗的重臣。
    松赞干布与以往的吐蕃赞普不同,他是少有的崇尚智慧,喜欢看中原书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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