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这些认知,倍感寝食难安,连面对顾双习,都深感抬不起头。唯有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她、照顾她,希冀以此能令她更加放心更加舒适,不必时刻胆战心惊、考虑如何表现才算更“懂事”。
    就连她方才主动抱他、看他,边察也觉心如刀绞,只想说:双习,你不必做这些违心之事。
    而他也确实说出来:“对不起,双习,是我害你遭受了绑架,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边察接着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算是一个好皇帝,但除了工作,我在私生活方面可谓一塌糊涂。我粗暴地对待所有人,用我的身份地位堵上他们的嘴,并自以为这样便可高枕无忧——直到你出现在我身边。”
    “其实我对你也不好,可你实在是太……温柔、太包容了,虽然偶尔也会有小脾气,但你总是听话的、乖巧的,仿佛我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我也在你的放任下变本加厉……”
    他顿住,忽然弯下腰,将脑袋搁在了顾双习的双腿上。
    边察犹如回到儿时,被母亲抱到臂弯之间,轻柔的哼唱声伴着细微的摇晃感,他如此沉入梦乡,一夜好眠。
    他母后去世得早,父皇又迅速续弦,继后几年后便生下边锦,新诞生的婴儿总能分得更多关注,再无人关心边察。
    边察从小便被视作储君,围绕在他周遭的人都期待他能带领帝国走向更为光辉灿烂的未来,却一致忽视了一项事实:诸多光环加身之下,彼时的边察仍旧只是一个孩子。
    作为孩子,他对亲情与爱的需索被完全压抑,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课业与训练。在宫廷中,他能接触到治国理政的一切,也能跟随帝国最优秀的老师学习知识、锻炼体魄。日复一日,边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皇储,绝对铁腕、绝对高效。他是一柄帝国最为尖锐锋利的剑,一旦出鞘,便是要见血的。
    尽管总有人背后谈论边察太冷心冷情,可也没人觉得这样不好:自古以来,为君者大多薄情寡义,无用的情感容易左右理性,落在君主身上,多情绝非优点。
    皇帝亦对边察满意,在他十八岁那年传位于他,自己则带着皇后就此隐居,几年后双双去世。
    边察确实没辜负身边人的期待,即位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十二年,政绩如此亮眼,堵住悠悠众口,使他们选择性忽略边察那不光彩的私生活,只管称颂他的英明神武。
    直到边察愈来愈不择手段也愈来愈没有下限,终于难以服众,舆论甚嚣尘上,而边察选择搬来了顾双习。
    然后事态步入正轨、或者说一路朝着脱轨驶去,在顾双习此次遭遇绑架以后,更是彻底脱离了轨道。
    边察首次直视他的内心、首次意识到:他绝不想对顾双习放手。
    他必须占有她的一切,从身到心,再到她的余生。只要他一息尚存,她都会被他紧紧地困在身边,他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纵使他饱含愧疚与不安之心,他也依然要紧抓住顾双习的手。她的苦痛与灾难只能因他而起,她的快乐与幸福也只能与他关联,而他也愿意以此生为期限,许诺她荣华富贵、美满顺遂。
    但在今晚,边察只是一个羞愧至极的男人。
    他惭愧于他给爱人带去了磨难,更惭愧于遭受磨难的爱人还要打起精神来安抚他。他想求告顾双习:把我当做罪人、把我骂一顿吧,那样也比你现在这样让我好受得多。
    可顾双习是不会骂他的。她就是脾气太好,总是慷慨地宽容他的胡作非为,才引导着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几乎像是被美食撑大胃口的孩童,一朝失去甜品,他便会崩溃哭泣。
    你看,她确实脾气太好……当边察把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时,她便抬手去抚他的头发,静静地听他说话。
    多奇怪,平日里习惯发号施令的皇帝,到了顾双习面前,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都丧失,退化回牙牙学语的婴幼儿时期,只会颠叁倒四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说“想你”,又说“好喜欢你”,反复多次地说这些短句,像念诵咒语,念足九九八十一遍,心愿就会成真。
    直到边察如梦初醒,抬头看她:“——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得赶紧吹干,别感冒了。”
    又说:“已经很晚了,吹干头发后你赶紧去睡吧,这次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伸长手臂去拿吹风机,中途又被顾双习截断。
    她看着他:“可是您……您的情况似乎比我更紧迫。您还穿着湿衣服,虽然室内有空调,但穿久了还是会不舒服,也有可能生病。”
    她的手抚摸上来,划过边察胸口,先脱下他的西装外套,再一粒一粒地解开衬衫扣子:“我帮您把衣服脱掉吧?这次请不要再拒绝我了。”
    顾双习低眉顺目,宽衣解带的动作熟练了许多,至少终于懂得如何解开皮带扣。等到边察赤条条地站在她面前,她笑吟吟地抬起头来,温声细语地问他:“要我陪您洗澡吗?”
    他双唇紧闭,抿作一条绷直的线,像下定决心:“不用,你先去睡。”
    顾双习却捞过发圈,将头发盘在脑后,把自己从浴袍里剥出来,牵着边察走向花洒。热水兜头淋下的瞬间,她的唇烙上了他的胸膛。
    女人的身体曲线宛转而又驯然,仿佛天生便与他完美贴合,不论摆成什么姿势,都能严丝合缝地没入他的胸怀。
    浴室里很快再次积郁起浓厚水雾,乳白蒸汽中忽然探出一只柔细的手,又被另一只宽阔大手拉扯回去,重新搂抱住他的脖颈。
    边察拦腰抱起顾双习,将她抵在身后墙面上,腰身挤进她双腿之间,使她悬空在墙与他之间。
    水流滚烫地浇打在边察肩膀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犹自着迷地吻着她,去捉她的舌、咬她的唇,把那些呻吟与喘息尽数搅碎在唇齿间,亲得她一双眼也蒙上朦胧水汽。
    身体悬空带来强烈的不安定感,顾双习不得不用手臂抱紧他的肩颈、用双腿缠上他的腰身,如此便使得二人贴得更加紧密,几乎已在明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边察腾出一只手,稍稍拨转阀门,将水温调节到相对适宜的温度。
    他问她:“这个水温可以吗?”……她点头,双唇又送上来,含住他的下唇,像在吮吸一颗无味的糖果。边察任由她亲咬,另一只手探到她底下去,沿着略微外突的阴户梭巡一周,捻住阴蒂稍加拨弄,指腹按在那处软肉的尖端,轻而舒缓地刺激着它。
    今天顾双习湿得很快,比平时还要快。也许是从上方淋下的水流也起到了润滑的作用,边察的手指进入得异常顺利,不消几秒便可再加一指,双指一并探入那处泥泞温暖的甬道,亲密感受到肉壁的收缩与颤抖。
    他低头去吻她,发出近似呢喃的低语声:“我好想你。”
    尽管只分开短短两天,他却觉得自己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只有见到她、拥抱她甚至进入她,边察才能稍稍找回些许生而为人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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