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没有再去镇妖司,上一次找林夕音基本上就是把话说清楚了,她无法在此借助镇妖司的力量,原因似乎是有什么隐情,但陆凝作为一个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她可能就得想办法利用一下陆清栩给她的建议了。虽然陆凝不怎么通晓官场上的斗争,但她还是清楚——这不是凭武力杀一两个人能解决的事情。
    她向楼灵珠询问了,她对于裴应甫和李琢玉两人的看法。然而楼灵珠也并不是那么了解,毕竟她也只是江湖中人,对于朝堂上的情况能知道大体的官职结构已经不错了,武林中很多人连当朝相位上有几个人都不知道。
    不过陆凝也只是想要多参考一下而已,她已经决定好应该怎么做了,尽管这会有些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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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龙”的边界之外,曲红烛坐在一间临时搭建的草房外面,双手撑着下巴,面色间充满了怀疑的神色。
    “不高兴?”泥虱趴在她头上问。
    “有人耍我。”曲红烛咬牙切齿地说,“泥虱,断龙是否真的那么无懈可击?只要形成,就能将特定目标完全封死在里面?”
    “你不停,就不会。历来如此。”泥虱说。
    “那为什么有个家伙现在在边缘出来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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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可真是个大手笔的法术。”
    正在“断龙”边缘不断伸手试探的温容一脸诧异地说。
    “一千多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在断龙的边缘所以进出的人,你是个适格的承天命者,你原本不能这么做。”
    “你太特殊啦!”
    “哈哈哈,能抓住我们几个,你特殊一点,也显得我们输得不冤!”
    温容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如秋肃英吩咐的那样,她一路换快马跑到了青云观,打听到广衡子不在后,靠着自己“锁眼”的便利和映魂镜的特性将里面七个妖王都收到了镜子里面。不得不说秋肃英的道具真有些神妙,就算是妖王都逃不出被封入镜中的结果。
    也可能是这七个妖王都没怎么抵抗。
    温容本来觉得妖王是非常恐怖的存在,然而她现在只觉得这七个家伙很烦。
    它们并没有自己被耍弄了的愤怒,也没有因为被偷袭收入镜子而骂骂咧咧,反而是一上来开始饶有兴趣地研究映魂镜的效果,研究了一段时间好像就被它们搞明白了,然后就开始研究温容是怎么偷偷摸摸跑到它们旁边用映魂镜的。
    当然,就算它们搞明白了映魂镜怎么用,也出不来,镜子被温容上了锁。不过它们用另一种方式让温容感觉到了妖王的恐怖——这七个家伙每天都在不断在她耳边唠唠叨叨,从家里有几口人到明天准备吃什么,啥都会问。
    但温容也不得不承认,青云观这几个妖王其实是颇有本事的,路上她耐心回答了它们个问题之后,其中那位道号天枢的就传了温容一套功法。
    《太上化生正炁法》。
    以那位妖王所说,这是人类之中早已失传的先天真气之一,化生真炁的修炼法。温容怀着戒备试了几次之后,就发现这功法居然是真的。
    “敢在这里布置断龙,就是要杀那皇帝吧。”
    “广衡子要是知道,大概会过来看看热闹。”
    “董厉那老东西死了一百多年了,他怎么会在意魏的国祚?”
    “看热闹,谁管魏国能延续多久啊?哈哈哈!”
    温容一遍揉着太阳穴,一边用锁眼在边界打开了个足够大的入口走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阻止这几个妖王吵吵嚷嚷,毕竟她不敢开锁,不然妖王们可能就会跑出来。虽然它们碎嘴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妖王,温容却一点都不敢忘。
    现在该不该进城去找秋肃英?她的危机直觉告诉她现在城里一定非常危险,秋肃英或许也不希望她又一头扎进这趟浑水当中来。
    问题在于,温容虽然随时准备跑路,但有队友的时候,还是会拉上队友一起跑的。尤其是当她知道面前的断龙能针对游客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妈呀我得把秋肃英从城里拉出来”这事。
    天色正在渐渐暗下去,明天估计皇帝就来了,温容急匆匆地赶在最后的时限进入了荥阴城。七个妖王的声音只有她听得见,也不至于被人发现端倪。
    不过,在她挤开这个时间依然密集的人群,找到之前预定要见秋肃英的地方之时,却在这里只碰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神色有点疯癫的女人,她就坐在那座庙里,神情颇为不快地看着走进来的温容。
    “你就是……少主器重的那个仆人?”
    “仆人?”温容挑眉,她看得出来这女人大概是秋肃英的手下,不过秋肃英的安排历来都算是周全的,为何会让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女人来和自己见面?
    出问题了?断龙已经影响到秋肃英了?
    温容偏了偏头,她是怕对付妖王之类的存在,可是一个普通的邪教徒可不足以让她觉得畏惧。
    “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会同意,我们之间算是同伴,呃,同伙关系。”温容看着这个女人,“难道他没有叮嘱过你?”
    “哈,不过是得到了少主赐下法器的人,你的身份和我们一样!你只是一个好运被赏识的家伙,认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女人怒吼一声,双目微微一亮,温容忽然感觉自己手上一沉,巨大的重量让她猛地跪在地上,要不是有些准备,估计膝盖都能磕伤。
    “你明白自己的罪过吗?少主的宽容那是少主心胸宽广,但你必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不过是为少主测试法器的工具而已,如果你还不清楚的话,你身上的罪责就无法减轻!”
    “哦……”
    温容看着窗外的最后一丝日光落下,只剩下庙里一团昏暗的火光在角落里一个泥盆里面燃烧。
    看来秋肃英肯定是出问题了,而且这个问题紧张到他分不出别的人手,不得不让这个无礼的女人来见自己。
    “秋肃英在哪里?”
    “要叫少主!愚蠢的家伙!”女人不满地咂着嘴,“少主现在的事情很重要,把他要你找的东西交给我,我给少主即可!”
    温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那里空无一物,却仿佛有沉重的铁镣铐锁住手腕,而且正在越来越沉。 “我不想浪费时间。”温容叹了口气,随着一声轻叹,她站起身来,一步步向那女人走了过去。
    女人吃了一惊,慌忙跳起来一步,往后退了两步,双目再次一亮。
    这次温容只是手指一划,一道金光闪过,即将落在她颈间的压力一瞬间消失。
    “什么能力?约束、压力还是什么别的无形能力?我大概明白了……啊,秋肃英已经认为你没什么作用了啊。”
    “你为什么——”
    “锁眼。”
    随着温容一挥手,金色的光辉穿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钉在了女人的胸口。
    女人愣了片刻,发现扎在自己胸口的居然只是一把钥匙,甚至连皮都没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死定了!”随着她的愤怒,一个能够将温容直接碾碎的重量在她头顶成型。
    然而,那个重量最终没有落下来,她的心脏部位被打开了一道“门”,温容也叹了口气。
    她不喜欢用锁眼杀人,那会给她带来一些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但是眼下时间紧迫,用锁眼是最快的,而且也就是这种没什么本事的邪教徒,能被她丢出去的锁眼命中了,这玩意并没有什么自动命中的功能。
    从那被打开的心胸之中,大量物质正在流淌而出,不是血液,而是一些无形的,人类的组成部分被“锁眼”强行开了个出口放了出来。温容走上前,从那些物质中捞起代表“记忆”的一些线,放入了口中。
    “嘿,这办法有点恶心。”
    “连我们都感觉有点恶心。”
    “丫头,你这钥匙怕不是什么邪门玩意,我们妖魔里都没那么邪门的。”
    “不不不,比这邪门的妖魔还是有的。”
    “怎么回事?她不是来接你的?怎么又要杀你了?”
    “拿了个法器就自以为是了。那东西可比不上这镜子。”
    温容差点被这帮妖王打岔忘了自己刚在记忆里看到的东西。
    “戴罪之身”,就是这个女人从秋肃英那里获得的法器,以自己的主观判断向目标施加罪孽压力,只要主观认为有罪即可,不需要遵守任何客观的“公义”。
    很适合狂信徒,但完全不适合温容这种一般不把人往坏处想的人。
    “秋肃英这家伙真烦啊……虽然确实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通知我吧?还让我替他清理门户?”
    她已经很了解秋肃英了,不过也免不了稍微有些抱怨。
    从记忆中她也知道了秋肃英现在的位置——青楼。虽然她知道秋肃英这家伙大概率是用什么办法控制了那里然后躲了进去,不过选这么个地方真是让温容觉得有些好笑。
    女人的记忆中甚至没有真的见过秋肃英在青楼,只是被人传了这个话,显然她也不过是被秋肃英安排过来的了。情况有些特殊,不过还没到很紧急的程度,温容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一眼,用钥匙沿着女人周围,在地面上画了个方框,然后打了个响指,女人的尸体就这样落入了地面之下。
    处理过现场之后,温容就直奔青楼的方向而去。
    “丫头,小心点,这地方的气味有点臭。”
    “人类搞的。”
    这几个妖王还怪好心的。温容腹诽了一句。她刚走进青楼的街道就发现不对劲了,和陆凝当时过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温容知道背后是秋肃英搞的,没有对未知的警惕而已。
    秋肃英就躲在其中一间万花楼里面。
    温容挨个寻找着,不过在荥阴城如今这个特别热闹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万花楼可得穿过街上密集的人群,青楼楚馆这里可算是古代背景下夜间最大的娱乐区了,更何况为了迎接皇帝到来,荥阴城这两天连宵禁都取消了,加上外来的人多少都有些资财,一时间温容居然感觉自己有点走不动道。
    花了好大一番工夫,她才找到万花楼的位置,这不算是此地最有名的青楼,只能说是这条街上不太显眼的一家,躲在这种居中的地方倒也很像是秋肃英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就在她打算走进去的时候,她看到另一个熟人也走进了万花楼的门。
    陆凝。
    温容当时就愣住了,她一没想到陆凝会在荥阴城,二没想到陆凝居然跑到青楼来。
    当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秋肃英、陆凝这几个游客一个两个都在荥阴城这个事实之后,才更加后知后觉地猜测——不会所有游客又都聚集到一起了吧?
    众所周知,游客们在五阶大场景下,只有在集散地的任务牵引下才会碰面,当游客们交汇的时候,恐怕就是任务着重爆发的时刻了。这次都不用问,皇帝到达荥阴城肯定是个重要节点,而温容是在皇帝到达前傍晚时分才进的城。
    “啊?就等我了?”
    陆凝可不知道自己被熟人看到了,她走进万花楼内,给老鸨塞了块银子,打听了一下之后,就走上了楼。期间有几个人要来拦她,却被她轻轻甩开,那些人一看是有功夫在身的人,立刻散去,估计是请人去了。
    不过她可不管这些,走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谁?”
    “怀零陆氏,持拜帖求见。”陆凝低声说道。
    “进来。”
    陆凝推门而入,便看到这间被整理得充满脂粉气息的房间之中,只有一名年近六十的老者坐在桌旁,他手里拿着一卷书,一身打扮倒是朴素。光看着这老者的面容打扮,根本无法想象此人位极人臣。然而陆凝知道,此人正是政事堂内三相之一,也是此次她想要见的人。
    “草民陆凝,见过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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