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三百将士脱去了甲胃,卸下了兵器,身上却多了各式的工具,绳索、镐头、凿子、斧子、钩子、大锤。这就是那天下午蝎尾买回的工具。只有个少数的将士带着长刀和弓箭。林海定睛看去,不得不感叹长期生活在山里的人的想法和他们截然不同,眼前的人所带的这些工具才能保证这一路探查没有障碍,林海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探路不光是用脚的”

    “穿山鼠”朱隆走到林海身前,“校尉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林海沉声说道,“拜托。一切小心,保证安全。”一切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些人身上了,他没有硬的要求这些人要做到什么,因为那是不切实际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他只盼望着天随人愿。

    朱隆第一次看到林海复杂的表情,这表情寄托着林海的期望,同时也传达出林海对失望的准备。他第一次感到被赋予重任是什么味道,同时这也激起他的斗志,“校尉放心,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保证这边山里每一处都有我们的留下的脚印。”虽然没有什么响亮了口号,或者说这些山贼出身的人本不会说漂亮话,但朴实无华的保证,让林海心中感动,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目送这三百多人消失在山口进入了北边更复杂的山里。

    接下来迎接林海的将是漫长的等待。

    林海在一个十分闭塞的山里等待着消息,如果让身处逐鹿大营白邝知道皇上亲封得校尉在大敌当前下还有闲心干蠢事。他一定会就地扒了林海的军服,什么皇上的谕令都不好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身为大将军的他不会容忍手中一支锐如此浪费。

    白邝坐在军帐中,他面前堆放这成山的批文,这些包涵兵源调动、军需物资、各关隘的日报情况,各郡的城防情况。虽然看上去有些焦头烂额,但白邝喜欢这种事事亲为的做法,让他心里有底,如果发生特殊情况,他能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准确的部署。

    忙碌中的白邝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张德凡他什么时候才能归营?”

    “据上次的快马来报分析,他已经将新军兵分两路开往易县大营与卢龙大营,最多七天到达易县大营,到卢龙大营,则可能还需半月之久。”白邝身边的一名参将说道。

    白邝微微皱眉,最近实在忙碌,都不知道日子了,于是问道,“今日几时了?”

    参将回答,“今日二月二,还有三天就惊蛰了。如果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张德凡应该可以感到卢龙大营上任。有他守着,榆关应该无碍。”

    “二月二,龙抬头,惊蛰前后雨赛油。春耕要开始了,麦苗返青。切不可造成百姓恐慌。燕郡可是产粮的大郡。”白邝叹可口气,和身旁的参将说道。

    “将军不必多虑,边关紧闭每日都有千人队再关外巡查。每个烽火台上都派兵把守,突勒克人除非翅,否则别想过关。”参将自信的说。

    白邝闭着眼,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切不可大意。有虎贲营的消息没有?”

    “禀大将军,虎贲营在上月二十七到达燕京城,驻扎在京都大学堂的练兵场练,没有开赴边关的意思。”参将对于虎贲营的做法有些不满。

    白邝冷哼一声,“林海这小鬼,仗着皇上撑腰,有些目中无人了。我看他何时见我,不见我他的虎贲营就是无头苍蝇,猛将也无用武之地。”

    白邝没有在关外驻寨抵御,但也没有放弃关外巡查,提早发现突勒克人的敌踪,才能提早在边关防御,这是他下达的死命令,每个边关守将必须外放千人巡查。并且每天巡查人员必须拍人汇报关外情况。

    此时突勒克人的大军准备停当,孛日帖赤那大俟斤毡房外各部落首领齐聚。孛日帖赤那说道,“可汗金箭令召集大家到此,几百年来我突勒克居草原大漠,汉人久居中州,中州是那么富饶,此役我突勒克雄兵六十万南下必取中州,望众首领遵守可汗决议,这次不是掠夺,而是占领。可汗会据各位的战功非配利益。进六设将军统兵南下,辽东诸部出兵十万直取榆关,我率领二十万金狼军攻击逐郡,五弩失毕部率二十万部族攻击燕郡一线,五咄陆部率兵十万功马邑郡直取晋阳。大帐立于古力半。”

    “金箭令,苍狼号,蔚蓝穹窿雪山傲。突勒克万岁马踏中州。”众首领高呼。

    “好,我孛日帖赤那希望有一天跟众位首领把酒洛阳,扬州寻欢。干了这一碗,为草原的英雄们践行。”众首领一饮而尽,豪气冲天。

    “呜”长鸣声起。突勒克五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南下中州。

    孛日帖赤那纵马驰骋,他等这一天等了太多年了,筹划酝酿许久,这一生他只要攻下中州死而无憾。坐在马上的孛日帖赤那有成竹,为了平衡左右厢,让那些反对他的人闭嘴,他拱手将马邑郡、晋阳郡这盘好棋让给了五咄陆部。而且这些保守家伙看在可汗的金箭令上,才派了十万部族,却拿到了最容易攻下的晋阳郡。而他却要面对严防死守的白邝。

    五咄陆部春分前三天过关,杀虎口守将已经被长期过往的突勒克人买通倒戈于突勒克,然后夺下守军五万的横安大营,春分前夜兵至雁门关。魔门将负责刺杀守将制造混乱,那日苏趁机开关。但在这之前孛日帖赤那却得为五咄陆部造势,摆出一副强攻逐郡、与燕郡的态势,让齐国紧张。

    此役就像一盘棋双方都各自打着如意算盘,这盘棋边角的形式各有利弊,接下来中盘搏杀才是关键。孛日帖赤那本计划着一边倒的局势,中途被林海搅了个混乱不堪。木仁的失踪给孛日帖赤那敲响了警钟,所以突勒克才会用兵六十万,保证万无一失。

    林海在这高原像平原转换的坝头山谷等待着探路的给他带回好消息。虽然林海此次派出的人不可能再短时间内返回。三天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派出的人杳无音讯,山谷中的将士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困时入账休息,醒时围坐溪边,目视着山谷口,希望探路的将士可以快些返回。

    林海这三天也过的混混沉沉,这是他近一年来最闲的三天,也是最不安的三天。内心的期盼和失望交缠着,如果失败了他必须去见白邝大将军,他明白当走入白邝大将军营帐时会受到什么待遇,冷嘲热讽?还是罢了军权?虽然手持皇上谕令,可是北线的防御部署他一概不知,向哪里行动?林海内心中的煎熬只有方清才明白。在京都大学堂练兵场,五千将士挥汗如雨的加练,可方清却愁眉不展,心里不禁叹道“林海啊,你这次赌大了,现在北线的大将军是白邝,不是郑风。”

    林海在谷底里来回踱步,将士们看得出校尉也心急。走到围坐的将士身边,林海突然问道,“今日几时?”

    一名士兵反应很快,张嘴答道“二月初五。惊蛰。”

    林海转身继续踱步,边走边想,“惊蛰,如果他们五天内回来,还来得及感到逐郡。”林海只能等待,为了能静下心来,林海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当中。接下来的几日内,几千将士就看到林海整日如同石雕般坐在营帐外,闭目养神。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雷醒了,夜半时分的一声鹰啼,昏睡了一冬的小雷振翅而起冲出了山谷。鹰啼声在山谷内回荡了很久,着实将营地的将士吓的不清。林海怨恨的望着飞出的小雷,嘴里嘀咕着,“大半夜的叫啥,不叫你能死?”一肚子的郁闷终于有个发泄的地方了。

    林海只能选择等待,白邝也选择的是等待,此时只有孛日帖赤那着主动,七天的行军,二十万金狼军达到古力半。金狼军为突勒克常备锐之师,可汗亲兵,多半是突勒克人征伐草原时收编的奴隶,草原诸族对于金狼军微风丧胆。

    孛日帖赤那坐在毡房中,说道,“托雷,弄出点动静。先然逐郡紧张起来,接着燕郡和卢龙郡就会有所行动。”

    托雷脸上诡异一笑,“大俟斤放心,齐国在关外有一千人,明日出去活动下,放十几个人回去。再额外送他们一个大礼。”说罢二人对视一笑。

    次日托雷带着五千人马风驰电掣奇袭了齐国关外的一千哨兵。一路如同赶鸭子般将死的只剩几十人的队伍向张家口关隘赶去。沿途烽火台看到天边荡起的一片尘土,渐渐马疾驰的蹄声,和草原人围猎的吆喝声。以为草原人突袭关隘,急着点起了狼烟。狼烟随着第一个烽火台向关隘蔓延开来,张家口守将接到士兵禀报,大惊之下赶上城楼,不多时看到几十骑大齐将士丢盔撂甲策马飞奔,口中高喊着,“突勒克人攻来了。”城楼上一阵骚乱。

    托雷一马当先,直追逃跑的大齐兵,身后金狼军大兵压进。行至离关隘八百步时,一扯缰绳,战马前蹄力气,马头向右一横。电光火石见,托雷开弓。金色玄力狂奔而出,箭矢闪着金光直奔城楼。正直上午时分,城上的人本看不见又箭快若闪电的飞来。这是托雷的成名招式“匿行箭”。

    “噗”一捧鲜血从守将的面门喷出,周围的将士看着这一幕感到一股凉意从脊背窜起,不由双腿打颤。

    金狼军中发出震天的喝彩声,托雷挥了挥手,“撤。”从容潇洒。金狼军在城楼上的将士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后队改前队,消失在山口。

    一时辰后白邝接到了张家口边关的噩耗,突勒克人出现,守关将军被千步外杀。白邝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不是春分才攻来么,怎么提前了。”托雷打了白邝一个措手不及。

    入夜时,消息传回郑府,郑风听到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道:“白邝早些吃点苦头也好。”

    进过十几日的修养郑风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琬晶扶爹爹起来。”郑风咬着牙下了地,做到了椅子上。“研磨。”说罢提笔挥毫: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一百四十九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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