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国戚身上,不敢贸然接下。殷离依旧是笑:“赵寺卿,此盘古四方罄乃太后亲赐,不必见外。”赵彦这才放下心来,双手接过玉盆高举过顶,口中大声称颂:“谢太后厚爱!”那姿势那口气,哪还有半分谦恭?众人昂首注视着玉盆,有雀跃兴奋的,羡慕眼红的,更有鄙夷嫉恨的,最后尽被谄媚笑容掩盖过去,一时赞不绝口,恭维不断。

    隔不多时,宾主纷纷落座,鼓乐声起,舞姬自廊外鱼贯而入,载歌载舞、姿态撩人。满座宾朋益发兴致高涨,频频举杯相邀,渐次都有了醉意。殷离喝得甚少,眼看天色将晚,正想告辞,忽地一抹鹅黄身影从窗外飘进,落在早已备好的小圆凳上,踏着青花瓷盘翩翩起舞,芊芊玉足白得跟底下盘子几乎没啥两样,噱头十足。

    “此乃府中舞姬,名唤玄卿。”赵彦笑道,面上颇显自豪。那玄卿的舞倒也了得,动作轻盈,腰肢纤细,身形旋转如莲花,长袖翻飞似轻烟,琵琶声中一波接一波的曼妙鼓荡,一波接一波的柔媚妖娆,直看得众人目不暇接。一曲舞毕,眼看玄卿都快要走到主案跟前了,四周才猛然爆发出热烈掌声,如雷贯耳。

    “府中舞姬?哪个府啊?”殷离看着越走越近的娇俏美人,似笑非笑。赵彦面不改色:“自然不是墨府。”那边玄卿已然端起酒杯送至赵彦跟前,屈身半跪,声若黄鹂:“愿大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赵彦哈哈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玄卿抬手又斟一盏,却是递向殷离,腼腆念道:“公主大驾光临,小女子替赵大人敬公主一杯。”杏脸桃腮,好个出挑的标致人儿。

    殷离并不领情,身子往上官钰一靠,朝上官钰笑道:“姐姐今晚还未喝过酒吧?”上官钰不作声,伸手接过玄卿手中酒杯,举杯欲饮,不料殷离又从旁伸过手来,捏住她手腕连带酒杯一起转送至自己唇边,昂首就着喝了下去。

    “赵寺卿,告辞。”殷离站起,拉着上官钰从玄卿身边掠过,冷冷哼了一声,根本没把她放在眼内。

    第14章 浅酌

    冬雷乍响,漂泊大雨倾盆而下。

    雨势猛烈,二人刚行至半路,不得不暂避廊内。

    上官钰朝殷离身后瞄了一眼,道:“看来是走不成了。”在那边,玄卿装束已换,裹一身芙蓉纱裙,施施然走近,躬身行礼:“赵大人已替两位备好上房,且随我来吧。”语气温软柔腻,直把人暖到人心坎里去。

    “住一宿也好。”殷离道,走得两步,忽又回头,问那玄卿道:“听说得月楼有位头牌,也叫做玄卿,可是你?”玄卿笑笑,点头:“不错,是赵大人替我赎的身。”

    “哦?这么说,赵彦随便找来一个青楼头牌,便想要献媚于我?”殷离嘴唇微翘,眼角眉梢蔓上丝丝邪气。她天性爱慕红颜,早不是什么秘密,赵彦刻意投其所好,分明是示好来了。玄卿面上掠过一抹红晕,不慌不忙道:“主子确实有这个心思,玄卿素来愚钝,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不敢有负赵大人所托。”明明是极软极软的语调,偏无半分柔弱之意。

    “哦?你打算如何?”殷离再问。玄卿的脸又红了两分,目光依旧不曾退让,缓缓道:“色与利,人之常情。赵大人向太后称臣,已送上墨府之利;至于小女子,自然是以色事人,可惜早被公主看穿,已无用武之地。”话虽如此,却是臻首轻垂,露出半截雪白后颈,趁着廊下半明半暗的琉璃灯,散发出浓重的诱惑气息。殷离凑上前去,故意勾起她下巴,哂笑道:“不用费那心思,我记下你了,回去交差吧。”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而走。

    上官钰紧随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轻不可闻,若碰上别人,或许那些个举动也就凑了效,可惜在殷离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淅沥雨声中,玄卿静静矗立,少顷,嘴角往上一扬,柔柔笑出声来。

    夜色渐浓,殷离倚在窗边,捧着酒壶自斟自酌。上官钰静静陪着,没有话。殷离望过来,朝她晃了晃酒壶:“陪我喝几盅?”上官钰摇头。

    殷离丢开空了大半的酒壶,仰起脖子,把脑袋搁在窗栏上,些微恍惚:“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从来不曾拒绝,怎么现在反倒有了架子?”上官钰扭过头来,反问:“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念旧的?”殷离将人拉近几分,圈住她腰身,喃喃道:“以前的你,起码还有人情味。”上官钰身子略僵,半晌,方幽幽道:“不是说好不提旧事了么。”殷离看她一眼,松了手,短暂沉默过后,又百无聊赖道:“赵彦在为自己铺后路了,估摸着朝中会有大动作,你猜会是甚么?”

    “不是你母后压住了你皇兄,就是你皇兄压住了你母后。”上官钰揶揄道。殷离白了她一眼:“你在皇后身边,可曾探出皇兄手里的棋子是谁?”上官钰摇头,想了想,又道:“既然赵彦想要拉拢你,何不从此处下手?”殷离用手揉着眉心,反问:“你是指玄卿么?可当真?”迎着她那暧昧笑容,上官钰顿感压抑,忽地生了悔意,很想把话收回。

    “我记得,当初你也是在赵彦手下办事的,对么?”殷离顿了顿,仿佛自言自语:“有时候,我总忍不住去想,现在的你是否还在替他做事。”有上官钰陪在身侧,无疑是件舒心事情,不过这样的舒心又容易叫人起疑。

    “你喝多了。”上官钰拿下她手中酒杯放至一旁,当初接近殷离的时候,她确实是赵彦手中的一枚棋子,可后来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很不一样。

    “也许,我真的喝多了。”殷离呢喃着,对着窗外雨景,怔怔出神。宁夜寂静,雨声透着落寞,思念如潮水瞬间涌上,直将人汹涌淹没。

    皇姐,现在你又在做甚么呢?

    “杀!”

    千里之外,漆黑海面上战鼓喧天,三艘战船在风雨交加中相互追逐,斗了个旗鼓相当。前面一艘体型最大,插着狄刺的青蓝兽旗,后两艘则插着猩红三角旗,上书“褚夷”二字,来势汹汹。褚夷乃活跃在南海边上的一支土族旧民,靠海面上打家劫舍的活计发家,与狄刺素来交好,如今见狄刺内乱便倒戈相向,霸占了东南海路,势力渐涨。莫汗胞妹当初嫁的乃这族中长老,是以他盛意拳拳上门借道东渡,不料对方完全不买账,见面就打,毫不客气。

    “抓住莫汗,抓住那个带面具的女人!”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门从禇夷船上飘荡过来,气急败坏,正是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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