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气爽啊。”学生们心有余悸,自然没有人搭理他。

    大家沿着小道绕山而行,那山路的尽头有个石碑,石碑过去后就是南乡了。

    沈路走到林子伊身边,问她:“有没被吓到?”

    林子伊摇头,很是惆怅:“这死法太让人难受了。”

    她望着远处山野,天边拉起的夜幕层层叠叠笼罩着大地,千百年来一如既往,让人难以释怀。

    “在木桶里被淹死,那么小的空间,得有多绝望。”林子伊想起那个场景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窒息。

    沈路点点头:“一般来说,会先给那些新娘下迷药的。所以她们如果能醒来,会发现自己在桶里,而桶在水上漂着。”

    林子伊抿紧了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除了木桶,还有竹排,简单扎起的那种,没有桨。洪水刚过,水流湍急,竹排行到河中央,不是沉了,就是散了。”沈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泥土地坑坑洼洼,遍地石子,很不好走。

    林子伊转头看他,见沈路一边小心脚下,一边抬着手,并没有碰她,只是做出扶的动作,虚虚拦着。感觉到子伊的目光,沈路抬起头,茫然问道:“怎么了?”

    林子伊摇摇头,说:“我在书上看到,还有用纸做的船,放上贡品,这样好沉一些。”

    沈路望望前方的石碑,叹气道:“虽说有的新娘是没人要的孩子,但也有的是家族里挑出的,做父母的还是很心痛的。”

    “我觉得这种事很多啊,古时饥荒,食人的都有,也是自己的孩子。”林子伊感慨着,“总会有一天,被世道逼得,再也见怪不怪了。”

    徐老师正好从后面赶上来,听到两人间的对话,点头认同道:“人性一旦假设下去,就没了底线。古往今来,什么人性泯灭的事没发生过,置身于那种环境,根本没有选择。”

    沈路不赞同,他否定了徐老师的看法,却没有解释,徐老师放慢脚步等了半天,却只见他望天长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徐老师鄙视地扔下一句“文人脾性”便匆匆越过他俩往前头去了。

    林子伊忽然想起昨晚沈路离开得匆忙,竟是为了去打听这事,一时觉得好笑。这读书人的好奇心,加上一点专研精神,就可以废寝忘食了,丢下妻子又算什么。

    经过石碑,转个弯,眼前就是一条坡道。先前被山林重叠所遮挡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赶在天彻底暗下来前,众人站在山坡上,南乡尽收眼底。村里主路的两旁有些零散的房屋,坡道下面是大片大片连绵的田野。天空中云层压得低,整个南乡就像是众山环绕下的蒸笼一样,又闷又热。

    一行人走下坡道,拐了个弯,眼前是一大片稻田,田的中央有条小道,小道过后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立着他“南乡中学”的牌子。经过牌子再往前走上一段路,可以看见毛笔字书写的匾额挂在一间小房子上头,那是传达室,传达室后面就是操场和教学楼了,看起来又破又旧。操场就是一小片空地,上面长着零散的杂草,而一旁作为教学楼的砖瓦房子上还覆盖着稻草。

    ☆、南乡中学

    众人到达南乡中学时已经是晚上了,暗沉的天边微微泛着白,雷声轰隆隆自远而来,听起来沉闷压抑。

    中学门口的传达室那里点了一盏蜡烛,一个大爷迎接了他们:“没想到几位是现在来的,下午学生们都在教室里等着,现在都回家去啦,只有几位临乡的住校生还在。校长住在后院,夫人准备了吃的,几位都先过去吧,行李先放下吧。”

    中央大学的老师们跟着大爷过去,学生们只留下搬行李整理房间。这宴席是必不可少的,就算四位老师此刻只想躺下睡觉,应酬还是不可推脱,倒是学生们因为免去了应酬而松了一大口气。

    校长家住学校后面,是一个小庭院,院子前有溪流经过,大爷介绍道:“这溪水流到前头的湖里,那湖可漂亮了,各位有空可以去看看,划划船什么的。”

    任老师在一片黑暗中感慨:“这里可真是依山傍水,想城里哪有这样的地方,我倒愿意来乡下隐居,诗酒田园好风光啊。”

    徐老师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块过溪,听了这话只轻笑了声:“这么暗你也看得见?”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美景,所见皆美景。”金老师煞有介事道。

    另一边林子伊他们提着行李去了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准备的房间有两个,一个是教学楼旁的平房,一个是教学楼的教室。因为离平房近,学生们带着行李先去了那里。平房是一排三间的土屋,墙是土制的,屋顶是瓦片,三间屋子有两间堆满了座椅,一间靠边上的整理出来给考察团。

    乡下条件苦,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进了房间还是不免感慨。地上没有铺砖,只是泥土地,大概是年代久远,地被踩得相当紧实,但还是凹凸不平。房间是大通铺,在靠墙的一边铺了厚厚一层稻草,稻草上有几片木板压着,权当作床板了。

    “学校住校的学生不多,也没有多余的宿舍,这还是前几天校长吩咐打扫出来的,以前是堆课桌椅的。”那位负责接待的老师简单介绍完便又带着大家去看另一间屋子。

    另一间屋子在教室楼一楼的尽头。这间屋子的摆设和那间差不多,只是地上没有铺稻草,而是用长条椅架着床板。

    “这不稳吧?”林子伊有点怀疑,上前摇了摇床板,令人意外的是那床板还挺坚固。

    看出了林子伊的担心,那位教师说:“这下面的椅子是教室搬来的,放了很多张,只要不坐在边缘,床板是不会翘起的。”

    大家把行李放下,安顿好后又去领了晚餐。晚餐是咸菜和馒头,是老乡家里做了带到学校的,学校没有食堂。

    五位同学顺道去看了看留宿的学生,那些学生的宿舍在走廊的另一头。当大家看到那些学生的床下面不仅没有稻草也没有椅子的时候,不知道是感到庆幸呢还是感到悲哀。

    “真是受不了,”回了房间杨文仪便小声抱怨,“这怎么能住人嘛。”

    另一位女同学也说:“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整我们呢,没想到条件真是这样。”

    杨文仪点头:“之前在传习所还怨声载道的,现在这情况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林子伊听着雷声,忐忑问道:“感觉要下雨了,这屋子不会漏水吧?”

    大家闻言纷纷叹气道:“有可能啊。”

    两位男同学去了平房那里,三位女同学就住校舍的房间。她们坐在床上,把蜡烛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徐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酒席都会很久的,要不我们先睡吧?”

    “还很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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