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之前所想的似乎不大一样,但整件事的情况依然不明,他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百里渊也不等他回应,一把抱起他出了门,去到楼外,将他放上马背,就此策马离去。

    ※   ※   ※   ※

    马背上,樊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颠得半死。最後进到了林子里,百里渊才总算将马叫停。

    百里渊先下了马,接著把樊谦扶下马,刚站稳,就在他面前半跪下去。

    「百里渊不力,谭家庄被清玉教贼子围剿之时,未能护主及时,更使得少爷中了毒计,失去所有内力武功,之後竟又所托非人,险些置少爷於万劫不复……」

    百里渊越说,眉头纵得越紧,「一切皆是我处事不当,请少爷责罚。」

    老实说,樊谦还是一头雾水,游离在状况外,但他已经在试著努力适应,努力思考,努力接受……

    因为他已经明白这不是做梦,那麽,他也该面对现实了。

    对於这个叫百里渊的人,第一印象有点糟糕,但看来或许只是面恶心善?更重要的是,这人一直叫他「少爷」,还表现得这麽恭敬……

    所以,这人是跟他一边的没错吧?

    他张嘴想说话,可嗓子还是发不出声音。那百里渊又是低著头,好像羞愧得没有脸面对他似的,他索性伸出手在那人肩上拍了拍。

    百里渊这才抬头,见他指指自己的喉咙,动动嘴巴。很快会意,从腰上取下水囊递过去。

    樊谦喝了几口水,喉咙舒服多了,清清嗓子,总算发出到这里之後的第一句话:「这是什麽时代?」

    「什麽?」百里渊一脸迷茫。

    樊谦也知道这种问题是比较奇怪,只是既然他已经决定面对现实,那麽有些事情,他总该要搞搞清楚吧?

    现实,是的……虽然这个现实匪夷所思,但是现在来看,已经只有这一个可能。

    他,或者说他的灵魂,是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里,而这人生活的地方显然不是他原本的世界,而像是另一个──时空?

    没错,就像他曾经在很多文艺作品里看到过的一样,终於他也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不但死而复生附在了别人身上,而且穿越了时空……

    哈、哈、哈,如果换作其他时候,或许他都可以大笑五分锺,在地上滚几圈,发泄一下不论是惊慌是震撼是激动,还是任何种种情绪。

    然而从之前他所面临的状况,已经无厘头到让他连发泄都没有情绪。

    这一切真是匪夷所思,但是回头想想,既然他连死後与一只白猫对话这种事都能遇上,那麽现在穿越时空借尸还魂之类的……又算得了什麽呢?

    好吧,总之事已至此,他现在该做的、能做的,就是──随遇而安,见机行事吧。

    他回忆著刚才百里渊的那番话,试探地问:「你说谭家庄被围剿……」话中的这个谭家庄,应该是和他密切相关,很可能他就是那个庄里的少爷。

    「被清玉教围剿……」这个所谓的清玉教,跑去围剿一个庄,貌似还杀了很多人,估计不是什麽好鸟。

    「这是为什麽?」

    既然他目前的身份是和那个山庄相关,那麽对於与山庄有关的人,包括敌人,他当然也该有所了解比较好。

    百里渊听他问出这样的问题,难免疑惑,但还是回答:「为了从龙秘笈。」

    「从龙秘笈?」樊谦瞬间想到什麽葵花宝典啊,独孤九剑啊……

    「少爷已经是这世上唯一知晓秘笈所在的人。」

    百里渊一脸沈重,「秘笈为谭家庄代代传承之物,绝不可落入清玉教贼子手中,此前我为将贼子引开,不得已将少爷托付於陈家……可惜现今看来,普天之下已没有可信任之人。少爷,百里渊惟愿以命相护,若是仍遇力有不逮之时,恳请少爷当以性命安危为先,至於秘笈……」

    「交给清玉教的人?」樊谦挑眉。

    这人说话自相矛盾,又说要保住秘笈,又说保命要紧,那假如到了必须取舍的时刻,他到底该保命还是保秘笈呢?

    话说回来,他根本不知道那秘笈是个啥玩意,所以肯定是保命第一吧。

    只不过,他的这些事百里渊当然是不知道的,还在左右为难,最後把心一横:「我只为保护少爷而在,少爷在,我便在,秘笈便在。」

    刹那间,樊谦一阵恍惚。

    林大哥……心中不期然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多少年前,他听见过那句「我永远保护你」,直到最後,他也依然被这个声音保护著。而现在,不但物变了,事变了,甚至连人也变了。

    然而有些东西,却似乎真的永远不会改变……

    樊谦闭了闭眼,不想再多说。安静下来,心也慢慢沈下来,才後知後觉地感到脸上作痛,像是被什麽尖东西扎著似的,阵阵刺痛。

    痛处是在右边颧骨位置,樊谦抬手摸了上去,才发现好像有点……肿?

    这麽说来,之前他在水盆里看著自己如今这张脸的时候,曾经注意到右颧骨上有什麽东西,有色彩有图案,似乎是纹身。

    那边,百里渊看到他的动作,注意到他脸上的东西,脸色变了变,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飞花楼,朱颜飞花──只要面上被刺了这个,旁人一见便知是出自飞花楼……」

    百里渊咬牙切齿地说,「是百里渊所托非人,才令少爷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自今以後,少爷决不可再被他人菲薄侮辱,便请少爷容我为你将这刻印刮去。」

    刮?!樊谦吓了一跳:「不不,你先不要激动……这个,也不一定非要刮掉不可。要是不想被人看见,戴上面具面罩之类的挡起来不就行了?」

    「遮面?」百里渊皱眉,「这并非长久之计,难道少爷再也不以面目示人?」

    「这个……」樊谦左思右想,「这种事,留到以後再说也可以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不是这个吧?」

    百里渊沈默一会儿,总算把匕首收了回去。樊谦松了口气,又翻翻白眼──怎麽摊上了这麽个倒霉少爷,还有个这麽急性子的随从。

    老实说,那个什麽耻辱什麽刻印的玩意,他并不是很明白。就算明白,这也是本属於那位谭少爷的东西吧?

    而他才占用这个身体不到几小时,实在来不及产生「荣辱与共」的概念,甚至对於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没有带入感,所以很多东西他其实无所谓。

    「我到飞花楼找回少爷,恐怕清玉教之人不日便会获悉消息。」

    百里渊的神情再度严肃起来,「我们不可在外久留,还得尽早找地方藏身。」

    说著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拿出一包东西,层层撩开,「少爷先吃点干粮,稍後我们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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