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兴生顿时怒了。
    他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拿手在空中一划:“老子怕他?想脱离关系就脱离!大不了我就不要这个儿子了!”
    这话一出,来天河不说话了。
    来天河将陆兴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问:“安清打电话来就是要跟你脱离关系的啊?”
    陆兴生神色一滞。
    这才意识到有多没面子。
    他重新坐下,悻悻地说:“不是,他说他要结婚了。”
    “要结婚?”来天河顿时高兴了起来。
    他拍了一下巴掌道:“这是好事啊!哪家的姑娘?女方家里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认识的?”
    陆兴生不说话。
    看他这样,来天河顿了下,再次问:“安清没说?”
    说罢他自己打起了圆场。
    哈哈两声,道:“哎呀,现在讲究个婚姻自由,只要孩子愿意,想娶谁娶谁。只要他们过得好,咱做老人的,就只能高兴!是不是啊,老陆?”
    “是什么是!”
    陆兴生哼了一声:“我个做爹的,儿子结婚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连儿媳妇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他眼里是一分也没有我这个当爹的了!”
    来天河跟他一样也哼了声,毫不迟疑地补了一刀:“你才知道?你才知道你在安清心里没分量?”
    陆兴生又不说话了。
    来天河叹了口气,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道:“说说吧,倒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兴生也确实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更何况对方还是多年老友。
    他这会儿也顾不得没面子了,将刚才与儿子的对话与来天河全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愤慨地说:“你说说,他像话吗?我说什么了?我就说后天有个会,需要我出席。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怎么就能连脱离关系都说出来了?
    我还没有诚意吗?我都说了让小孙去,把人接回来,到时候我见见。
    这还不行?他还要怎么样?!”
    来天河这会儿已经觉得老友没救了。
    他马上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可看在多年的老交情上,他又没法不救他这一回。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陆兴生,看着他还在义愤填膺地嚷嚷,然后终于没忍住,问:“小孙是安清的谁?”
    陆兴生一愣,问:“啊?”
    来天河道:“我问小孙是安清的谁?是他爹吗?”
    陆兴生脸色立刻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来天河冷笑一声:“原来你还知道这是胡说八道啊?你也知道小孙不是安清他爹。
    那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你让小孙去干什么?小孙能代替你给安清当爹?”
    陆兴生的脸红一阵青一阵,一时间可谓是五彩纷呈。
    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却也多少觉出了自己有点理亏。
    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可后天确实有会……”
    “你以为你是谁?离了你这个地球就不转了?”
    来天河这会儿也是气到不行,气得都想给这个老友两拳头,让他醒醒神儿!
    他站起来走到陆兴生跟前,朝他肩膀上用力一拍,道:“老陆啊,你记住我这句话,什么时候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工作你不干自然有人干,儿子你不要也自然有人要。
    丈人爹也是爹。
    人家马上就要有新爹了,你这个爹再不努力点,儿子真就不是你的了!”
    第132章 陆安清的家世
    陆安清放下电话,从小屋子里出来,江嘉意迎了过去。
    看出他脸色不好看,江嘉意将到了嘴边的那句“怎么样?”咽了下去,换作“没关系的,来不来都无所谓,我爸不会真的和你较真儿。再说,还有我呢。”
    陆安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江嘉意只觉得握住自己的手又冰又凉,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干燥温暖。
    这到底是受了多大委屈呢?
    她在心里忍不住愤愤地想。
    想起之前哥哥跟自己说的关于陆家的那些事,她对那对没有见过面的夫妻俩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别想了,咱回家!”她拉着陆安清的手晃了晃。
    “他说要派个秘书过来。”陆安清忽然说道。
    江嘉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转过身望向他。
    “当年陆晓燕结婚,正赶上运动结束,他在京城饭店请客,摆了四十八桌酒。
    给所有认识的亲朋全都发了喜帖,连我们师长都收到了。”
    陆安清轻轻的笑了声,语气里充满了自嘲:“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曾小燕竟然改姓了,跟了他的姓,成了他的亲女儿。”
    从陆安清的语气里,江嘉意猜到这个曾小燕应该是他继母带过来的孩子。
    听起来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一般。
    江嘉意叹了口气,道:“陆哥,你要不要把你家里的事情跟我细说一下?当然要是你真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想着以后和他们打交道的地方也不会多。
    但是你要是愿意说,我还是想听一听,这样最起码我对于你的家庭也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毕竟咱们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的不是?”
    陆安清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垂下了头,道:“对不起,早就应该跟你说的,只是之前我自己不愿意提。”
    看他愿意开口,江嘉意指了指马路对面:“那边有个甜食铺,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这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钟,吃早饭的人已经走了,午饭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所以甜食铺里并没有什么人。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江嘉意按住了陆安清,自己过去窗口买了两碗元宵,一份芝麻酥饼。
    那芝麻酥饼看上去分量很足,上面铺的芝麻也很厚,但是吃起来却过于扎实,口感不够酥脆。
    元宵一份是豆沙馅儿的,一份是五仁馅儿的。
    吃起来有点过于甜腻了,但比起芝麻酥饼味道要好一些。
    至少够暖,一碗下肚身体都变得暖烘烘的。
    东西端过来后两个人都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都埋头吃了起来。
    直到把东西吃完,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陆安清才终于开了口。
    “我妈是归国华侨,五十年代初响应国家号召回国建设新华国的进步青年。我爸那时候还在部队,已经是正师职干部。他们两个结合是组织上撮合的……”
    通过陆安清的讲述,江嘉意慢慢地将他的家庭情况捋出了一个大概。
    陆安清的妈妈叫蒋芳华,之前是国外大学的高才生。响应国家号召回国,之后在大学任教。
    他爸爸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干部,因为常年征战,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后来是组织安排,给两个人拉上了线。
    一个仰慕英雄伟岸,一个爱慕少女芳华,于是很快两个人就结了婚。
    开始的时候或许也有过美好的时光,但这个时间应该并不长。
    从陆安清记事起,他的父母就常年处于冷战状态。
    陆安清说,在他的印象里父母似乎从来就没有怎么在一个屋檐下待过。
    父亲常年待在部队,他不在家的时候陆安清跟着妈妈过。
    妈妈对他非常严厉,三岁启蒙,从会说话起就开始同时学习三门语言……
    而当他父亲偶尔回来休假的时候,他妈则就会搬到学校里去,而他就会被丢下陪父亲。
    在陆安清小的时候,他爸爸对他很好,大概是唯一的儿子,又常年不见面的缘故,他父亲陆兴生对他简直可以称得上宠溺。
    几乎是予取予求,哪怕他要上天父亲都恨不得咬牙答应。
    那段时光是陆安清与父亲最亲密的时段。
    后来母亲病了,病得很严重。
    父亲因为这个原因提出了转业,回了京城。
    然后他动用关系找了最好的医生给妻子做了手术,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没有多久他的母亲还是死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陆安清七岁。
    或许是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孩日子过起来太难了,母亲去世一年后父亲再婚。
    娶了他现在的妻子沈英。
    沈英的出身和陆安清的母亲蒋芳华没法比,她就是一个城市贫民家庭的女儿。
    丈夫早逝,还有一个比陆安清小一岁的女儿,就是那个曾小燕。
    虽然沈英无论是从样貌,家世还是才华都和蒋芳华没法比,但对于陆兴生来说,她至少有一点要比蒋芳华好。
    那就是她对陆兴生非常敬重,可以说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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