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世家才是真正的造反专业户
    这些事是谁做的,对于王景而言并不难猜,毕竟普天之下,有这个能耐布局和执行,本身也有足够动机去做的势力,数来数去,也唯有汝南袁氏了。
    甚至极有可能是二袁联手,否则单凭袁绍或者袁术,恐怕还做不到这种地步。
    “那关于密信的调查结果呢?”
    王景将目光投向荀攸,李儒走后,他就再次掌控了暗卫的情报系统。
    “根据调查,世家暗自缔结攻守同盟的事为真,但联合的目的,只是反对清田,并不涉及伏击刺杀,这应该是许攸和杨弘暗中散播的假消息。”
    “现在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属下明白。”
    荀攸离开卫将军府之后,当即宣布彻查黎威和整个偃师黎氏参与刺杀王景的这个惊天大案,并且还公开宣称对任何涉及此案的人,无论是何身份,都必严惩不贷。
    这个消息一传开,本就不安的四郡豪族,变得更加惶恐和惊惧。
    尤其是那些暗中串联结盟,打算一起对抗清田政策的地方郡望,他们原本只是想要联合起来向朝廷施压,逼迫王景妥协。
    可是刺杀案一出,他们本就敏感的神经,此刻被刺激得不轻,内部甚至已经开始叫嚣着要发动一次大规模武装叛乱,许多世家和豪族也都纷纷响应号召。
    原本因为董卓被杀而恢复和平的司隶地区,再一次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
    洛阳城南,太学旁的一座酒肆里。
    王服、种辑,两人再聚,只是这一次,昔日拥有共同志向与目标的同伴中,董承和伍琼都已经不在了。
    种辑心情焦躁,看着依旧神色自若的王服,忍不住问道:“现在该当如何?王元旭当真要追究下去,你我都脱不开干系,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
    与心焦气躁情绪激动的种辑相比,拿着酒杯小饮小酌的王服,显得云淡风轻得多,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然后才施施然说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不如静心等待,我已经请来了一位援手。”
    “援手?谁?”
    “一位即使是祁侯,也无法拒绝的人。”
    与此同时,卫将军府内,王景正在照料此前中毒的绝影,经过医治之后,绝影已经脱离险境,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仆人忽然来报:“主人,门外有客登门求见。”
    “来者何人啊?”
    “是卢中郎。”
    “竟然是他……”
    得知来人竟是儒门三君之一的卢植,王景亦是面露讶然之色,毕竟今天来的这一位,可是东汉名臣卢植!
    平定黄巾之乱的汉末三杰之一,同时还是名满天下的儒门宗室,不仅炼神修为高绝,本身还兼修兵家的兵法,可谓能文能武,文武全才,身份上更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连曹操都将之视为偶像。
    如此贵客,自然不能怠慢。
    王景亲自前往大堂迎接,随后果然见到了卢植。
    站在王景面前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身材高大,却并不雄壮,声如洪钟,却温文尔雅,身作文士打扮,却又处处透露出了武将的勇毅和刚强气质。
    只是一眼,王景就感应了一下卢植的炼神修为,只觉得他的神识魂魄厚重而强大,远迈凡俗!
    不愧是汉末第一名臣!
    “不知卢中郎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对于卢植这位名士大儒,王景还是愿意给几分面子的,眼前的的人,是大汉帝国的绝对忠臣,一生坦坦荡荡,为了汉室江山,可谓是鞠躬尽瘁,尽到了人臣本分。
    “冒昧叨扰,还望祁侯海涵才是。”
    卢植也在暗中观察王景,虽然以前两人就见过面,但当时的王景还被当成是何进的追随者,仅仅只是声名鹊起的程度。
    却不想两年过去,卢植因为董卓的迫害不得不狼狈逃离洛阳,反倒是当初何进阵营之中不起眼的年轻小将,如今以一己之力诛杀叛逆,还率领北军镇压十八路诸侯,大胜而归之后权倾朝野,成为了声名显赫的帝朝第一权臣。
    两人主客分座之后,卢植直言不讳道明来意:“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恳请祁侯网开一面,烧掉名单。”
    毫无疑问,卢植是一個好人,更是一名好官。
    但很多时候,好与坏的评价标准,只要立场和角度不同,就会因此而变质。
    王景尊敬卢植的为人和品德,可眼下的中原百姓需要的不是一位好官和好人,需要的是一位敢于向世家和豪族开刀,锐意进取的改革者。
    而很显然,卢植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他甚至还试图阻挠王景去做这样的事。
    立场都不同,谈论好人还是坏人自然没有意义,因此对于卢植的要求,王景不答反问:“卢中郎,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充当说客的吗?那你所代表的,是世家和豪族,还是儒门?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古语有云,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改革制度,打破世家和世家的垄断格局,因此他从来没有试图去拉拢过卢植这些儒门名士。
    没想到他不去找名士,名士却主动来找他了。
    卢植目光复杂,心知彼此立场有异,但为了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仍旧硬着头皮劝说道:“祁侯,你已权倾朝野,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昔日绝缨之宴,有一武臣对许姬无礼,楚庄王既往不咎。三年后,晋、楚大战,这名武臣五度交锋五度奋战,不避生死带头击退敌人,最后终于获得胜利,助楚称霸中原。”
    “卢中郎真是好学识,典故用得不错。”
    王景嘴角含笑,言语却开始显露锋芒:“但卢中郎当真希望我自比楚庄王吗?那可是一国之君啊,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现在的我,还不敢做。”
    “现在不敢,言下之意便是以后敢了?祁侯,为臣要忠,为士当义,否则纵得一时之利,骂名也要遗臭万年。”
    卢植虽是名士大儒,温文尔雅,但也是带兵的将领,出身幽州,因此言辞中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和锋芒。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王景有不臣之心,这并非什么秘密,有心之人都看得出来。
    而卢植是儒门的中流砥柱,本身更是世家中的代表人物,王景也是心中明了。
    立场上的对立,让彼此都明白绝无合作的可能性,但卢植还是来了,劝说只是手段,他真正要试探的,是王景的底线。
    通过刚才的交谈,卢植至少知道了,王景现在还不会造反。
    但王景也表明了态度,对待世家,不会忍让。
    世家之中,比较开明的比如弘农杨氏还有太尉黄琬所代表的安陆黄氏,都已经选择了与王景合作,他们都愿意接受改变。
    但开明世家只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有一半在观望,另一半则是世家中的死硬分子,他们以汝南袁氏为首,坚决不肯放弃手中的利益和权势,选择了要与王景对抗到底。
    黎家被灭,让这些世家之中的死硬派大受震动,所以不安之下,才特意从袁绍那里请来了已经宣布退隐的卢植前来说和。
    而卢植是儒门的代表,世家的利益与儒门的利益休戚相关,因而职责所在,他不得不来,这才有了今日的会面。一番交锋与试探结束,卢植目光凝重:“祁侯,我知你心怀壮志,但无论做人还是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讲究火候。心太急,不仅大业难成,还会坏了大局,祸国殃民。”
    “哦,那么依照卢中郎的意思是,我只要烧了书信,就能让剩下的世家归心,大家一团和气,撑持着老态龙钟的帝朝,继续在腐臭的泥泽中前行吗?”
    王景嘴角勾起,带着几分讥讽,几分不屑:“我若妥协退让,那么现在与以前,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对做一个裱糊匠没什么兴趣,若是制度束缚了我的手脚,阻止我带领国家和百姓富强,那我就会打破这个制度,为此不惜满手血腥。”
    话已至此,王景的试探终于结束,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与决意。
    “卢中郎,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更没有不流血的改革,你渴望一个美好的世界,却又不想改变现有的状况,就不怕到了最后,帝朝与世家,你一样都保不住吗?”
    历史上的世家豪族,就是支持司马氏夺权,三国归晋,最终天下虽然一统,但祸根早已深种。
    三马食槽之后,世家逐渐演变为门阀,开始横行霸道,对百姓残酷压榨。
    以至于不到短短百年时间,华夏的汉人文明就彻底崩溃,社会犹如一潭死水,最终遭受五胡乱华的外部入侵,在血泪与屈辱中近乎被灭族。
    卢植是好人,但他的理想,他的信念,到了最后,对整个中原,对所有的汉人,却并不能带来美好的结局。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也没办法解决世家带来的种种问题。
    现在他不但不解决问题,还要来反对正在尝试改革的王景,阻止王景去解决问题,这种事别说他只是名臣了,就算是孔子来了,王景都没面子给。
    卢植没能预见五胡乱华的结局,他只当王景是杞人忧天,又或者是以此来掩盖自身的野心,所以对待王景,卢植的态度仍是强硬:“祁侯,你若一意孤行,可知后果会是什么?难道你真要天下烽烟四起,杀戮不断吗?”
    面对卢植的极力劝阻,王景不为所动。
    本质上,两人都是固执的人,坚持着各自不同的理念和道路,因此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见王景目光平静,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一股百折不挠坚定不移的意志:“卢中郎,想靠言语说服别人放弃利益,太难了,所以我才会选择了更有效的方式。我相信,再固执的人,在刀剑面前,也会放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认真倾听我的道理,遵守我定下的规矩。”
    王景的话,语气虽是平淡,杀机却已森然,让人闻之,如坠冰窟,背脊发凉。
    卢植大受震动,情绪更是激烈:“祁侯,伱的想法,实在太危险了!”
    而王景却是摇头慨叹:“我若不这样做,汉人的未来只会更危险。”
    这份杀意,这份决心,虽然早有所料,但不忍看见天下因此而再掀战乱的卢植,不禁怒声大喝:“祁侯,你究竟意欲何为?挑起战火,掀起杀戮,对你究竟有何好处?”
    面对质疑,面对诘问,王景神色泰然:“儒家最初的理念,是想要拯救乱世,以仁和礼重建法度与秩序。但可惜的是,你们失败了。独尊儒术之后,儒门内部大多的所谓儒士已经忘了初心,而世家更是成为帝朝的毒瘤。”
    “而我,只不过是在做你们这些士大夫本来应该做,却没有去做的事情。”
    想起黄巾之乱的起因,还有世家豪族对土地的无限兼并,卢植无奈叹气,却仍然想要再劝:“改革是善举,但应该循序渐进,你太激进了,这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这本是好意,但王景却并不接受,因为不是每一份好意,都能带来好的结果。
    拖延,只会带来新的问题,而无法解决已有的问题。
    王景态度始终不变,面对卢植劝说,他仍是坚持最初的选择。
    最终的结果,仍是没有结果。
    卢植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告辞。
    而他离开前,王景再次开口:“其实我已经给过他们选择了,建立行会制度,允许所有人的加入,只要接受改变,就不会成为我的敌人。弘农杨氏,汝南袁家,他们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今日你不该来劝我,而是要去劝那些选择与我为敌的人。”
    卢植无言以对,长叹一声,带着萧索的背影,离开了卫将军府。
    不一会,荀攸前来面见王景:“主公,与卢中郎谈得如何了?”
    王景的脸上,无喜无悲:“不欢而散,这不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了吗?准备开战吧,为了推行改革,流血与杀戮,在所难免。”
    “是。”
    荀攸低头时,神色复杂。
    他也是世家之中的世家出身,但这一次,他却站在了王景这一边,而颍川荀氏的立场,又会作何选择呢?
    荀攸不知道,他只希望,荀家这次不要站错了队,否则那将是万劫不复。
    洛阳城外,洛水涛涛。
    渡口处,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长河之畔,与滚滚东逝的流水相伴,背影说不出的萧索和惆怅。
    不一会儿,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来者年轻俊逸,身穿儒服,腰佩长剑,姿态优雅而恭敬,正是儒门中的儒士种辑和王服。
    两人来到卢植面前,立刻下马行礼,神色恭谨:“见过卢中郎。”
    “不必多礼,我早就丢官去职,你们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先生便可。”
    种辑与王服闻言面露喜色,恭敬一拜:“是,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虽然不能成为卢植的关门弟子,但这师生的名分,却也不是随手能得的,说出去都能羡慕死不少人。
    但是高兴之后,交谈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肃穆。
    种辑忍不住问卢植道:“先生,事情谈的如何了?”
    卢植喟然长叹:“有负所托,我说服不了祁侯,他眼下执意要追究名单上的人,这件事情我恐怕无能为力,诸位还请自求多福吧。”
    说完也不等种辑和王服反应过来,卢植便驾车离开,今日与王景的交锋,让他心力交瘁,差一点就难以招架。
    洛阳的事情,他是不想管,也管不了了,现在只想回到幽州老家,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以了此残生。
    而种辑和王服两人,却是对眼下的局势头疼不已。
    “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反吗?”
    种辑懊恼不已,本以为王服费尽心思请来卢植,能让王景回心转意,却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而王服同样没想到,此刻的他,表情终于再也无法维持淡然,露出了几分焦虑和不安:“为今之计,唯有做最坏的打算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默默点头。
    世家,或者说经过儒学改造的世家,身为现有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他们绝无可能轻易就放弃到手的利益。
    王景以新技术为诱饵,也许能让一部分世家改换门庭,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这种改变,愿意让出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
    比如种辑和王服背后所属的家族势力,就是世家当中的死硬分子,他们的想法最为固执,坚持“祖宗之法不可改”,排斥一切的改革和变化,心中只觉得维持眼下世家的优势,继续垄断帝朝的权力、资源甚至是掌控思想。
    善恶对错,都要由他们来定义!
    而对于王景抛出来的那一点点商业上的利益,许多世家的家主都是嗤之以鼻的,些许钱财,比起高高在上的权力和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了权力,害怕弄不到钱?
    别以为儒门名士天天把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的放在嘴边,就真以为他们是忠义无双了。实际上一旦触及到世家的根本利益,就算是皇帝,他们也敢起兵造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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