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迅速跑进来牢牢地钳住了他的双臂。小官使劲儿地挣扎着,恨不得自己方才一头撞死了才好,也好过现在有寻死的心,却无寻死的力啊!

    “王大人何须如此激动,”水溶忽的开了口, 慢悠悠扫了他一眼, “在这崇明殿内寻死, 莫不是想迫陛下听从你们之言么?这可是御前失仪,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苏钊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 终于还是没有站出来说话。

    “说的是, ”惠帝蹙眉道, 狠狠地一拍扶手, “若是果真撞死在了这里,朕在百姓中还有何威信可言?朕岂不是成了随意听信别人谗言、拒不纳谏的昏君?”他越说越怒从心头起,厉声道:“来人!将他拉下去,投进大牢,好好问问,究竟是谁给了他这样大的胆子!”

    “陛下!我——呜呜——”

    寻死的小官被强行堵住了嘴,被两个身强体壮面无表情的侍卫强行拖了下去。这下,亲眼见识了惠帝手段的文武大臣皆默声不语,再无人有胆量出来横加指责。

    死谏,为的不过是留名青史的清名罢了;可若得不到个好名声,反倒要将性命搭进去,落得个在牢中悲苦一生的下场,又有谁会愿意选择此道呢?

    “此事,已经闹得够了。”惠帝威严地扫视着这大殿中垂头侍立的大臣们,道,“昭宁公主入朝一事,一则顺应天下民心,二来,我大庆本该赏罚分明。公主立下大功,那便该赏!你们可以不必再说了。”

    说罢,他冲着自己身后恭恭敬敬站着的小太监点点头。太监会意,一步跨上前来,展开了手中明黄色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宁长公主有功于社稷,有报于苍生,德学兼备,实乃麒麟之才也。特准其以公主之位入工部为官,暂入都水清吏司为事,钦此!”

    苏钊面上的神情如同吞下了只黄连,几乎泛出了苦涩的青色。只得眼睁睁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子从大殿外踏进来,下跪听了圣旨,随即伸出双手,将那卷明黄色的绢捧在手上。

    “儿臣,谢父皇隆恩。”

    大皇子面带笑意,似乎因此事很是欣悦。可其他几个皇子,却皆瞬间沉下了一张脸,一声也不发。

    “等等!”

    贾琅忽的上前一步,道:“陛下,还有一事尚未了结。”

    “哦?”惠帝挑高了一边眉毛,从摇摇晃晃的冠冕上垂下的串珠缝隙里看他,“贾爱卿且说,还有何事?”

    “当日苏大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与臣立下了赌约,”贾琅缓缓道,“可是苏大人......还未说自己究竟选择何等惩罚呢。”

    “贾琅!”苏钊怒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何谓得寸进尺?”姿容清逸出尘的少年毫不畏惧地回望了回去,“大人自封为君子,自然该遵守诺言的才是。不然,若是教百姓听说了,岂不该指责大人言而无信?”

    苏钊被他气得不行,呼吸声都瞬间大了许多。正在恼怒之间,却见惠帝摩挲了下下巴,慢慢道:“的确,若是苏卿不允,只怕于朝廷名声有碍。苏卿,为官者,自该如此。”

    “可是,陛下......”苏钊难得地结巴了下,“这,这......”

    “辞官又或是只着里衣绕皇宫外围一圈,”贾琅笑眯眯地好心提示到,“苏大人,您准备选哪一个呢?”

    苏钊耻辱地浑身都在颤抖。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摆在自己眼前的两条路:辞官,则这几十年来的心血皆废之一旦,之后将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若是后者......自己之后,还有何颜面可言?只怕,将会成为这京城中人人言说的笑柄了!

    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经历了许久的挣扎,最终艰难道:“后者。”

    于这真实的、无法抛弃的利益面前,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丢弃那所谓的一直坚持着的自尊。

    果真如此。

    贾琅几乎想要放声大笑,他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上前揪着那人的领子质问他:此刻,这名声对你而言就一文不值了?那你亲自逼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之时,怎未见你将这可笑的家风名声扔至一旁?

    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躲在这样的大旗下为自己洗脱,就不觉得可耻么?

    他紧紧绷着一张小脸,旁人再看不出什么,还当他是过于欢喜了。唯有熟知他的水溶一眼便看出了不同,不着痕迹地使了个仙法,让贾琅的双肩上忽然感受到了些许抚摸的力道。

    本已怒火滔天的少年怔了怔,随即被这温柔的摩挲慢慢抚平了情绪,只是咬着牙,心中很是为苏清觉得不值。

    苏清,你可看到了?你宁愿香消玉殒也要护着的家人......他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啊。

    只是披了一层人模人样的皮,掀开那皮之后,内里都是腐臭不堪的魑魅魍魉。

    待下朝之后,许多看热闹的大臣便闹哄哄簇拥着苏钊向外走去。苏钊的面上又青又红,当着满街的人潮,很是羞辱地解开了外衣。

    一时间,街上的女子皆大惊失色,纷纷掩了脸面进旁边的店面躲避不提。便连其他的男子也对他指指点点,诧异道:“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而站在街头卖糖葫芦的阿三,便是他们其中一人。

    他本正递与一个孩子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谁知一抬头,却看见了个胡子一大把的清瘦老头皱着一张脸,正在一堆大老爷的簇拥下一件件往下脱衣服。

    这一眼吓得他的手抖了抖,糖葫芦猛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本欢欢喜喜伸着手等着接的孩子登时瘪了瘪嘴,委屈地看向他:“掉了!”

    “什么掉了?”他心不在焉地应道,仍诧异地瞥着那个方向,“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疯子做出如此行径?”

    他身旁卖些零碎布头的小贩也在乐颠颠看热闹,看着看着突然眯起眼,迟疑道:“阿三,那个好像不是什么疯子啊?”

    “不是疯子?”

    阿三嗤了一声,只觉得荒唐:“难道还有正常人会当着这许多日的面将自己脱成如此模样的么?”

    见那疯子已经只剩下了一身白色的里衣,偶尔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皱巴巴的,登时嫌恶地皱起了眉,“啊呀呀,真是伤眼睛。”

    旁边的小贩看了又看,不确定道:“我怎么看着,有点像那边街上住着的苏大人的模样呢?”

    “苏大人?”阿三连连摇头,“莫要说笑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官老爷?”

    “哎呀,就是他!”

    那小贩却猛地一跺脚,笃定道,“我先前做乞丐的时候,还曾经胆大包天拦过他的轿子来着,结果被他手下的人狠狠打了一顿。这伤疤现在还在我身上留着呢,岂有认错的理?”

    说罢,他自己也觉得颇为不可置信的干笑道:“这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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