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斯塔围着一条超可爱的小围裙,一手端着盘子另一手捏着锅铲,哼着小调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看了痕一遍,然后调笑着把刚做好的食物递给他:“看来没捞到什么好处反而被她当成毛巾了吧?”
    痕接过盘子,很不自在地别过了头,这种打扮的老哥……痕真的想实践一下六亲不认这个成语。
    “痕,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碰过她吧?”奥兰斯塔忽然很三八地凑到了他面前,“我知道你老实又不开窍,但不至于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碰吧。”
    痕这次被说中了现实,只是红着脸不作声。
    奥兰斯塔一手抚着额作出快要昏倒的样子:“难道你……天啊,我奥兰斯塔的同胞小弟竟然……”
    后面的点点点,是个正常男人都懂意思。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掉了。
    他伸手传来奥兰斯塔的友好提醒:“对了,这是甜点哦。我们家小莉莉说了,女孩子吃甜品容易让心情好起来。”
    痕无奈地挥了挥手:“谢谢。”
    这个老哥真是聒噪。从头到尾他就说了二个字,其他的都是奥兰斯塔一个人嘀嘀咕咕出来的。
    秋天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尽头。
    住在痕家里的日子平淡却幸福,偶尔还能和奥兰斯塔斗斗嘴。
    一天早上起床,就听见奥兰斯塔在大吼大叫:“老底老妹,下雪啦!”
    沐悠摸索着穿好衣服打开门,刚走出几步痕就出现在身旁。痕握着她的手给她引路,两人小心翼翼的下楼,这种单纯的方式被奥兰斯塔嘲笑为迂腐,并且大力怂恿痕用抱的方式。
    打开门,凌冽的寒风迎面而来,沐悠打了个哆嗦,痕体谅地环住了她。
    她冲他一笑,伸出了手,感觉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了她的皮肤上又化成水珠消失,轻柔、冰凉。她轻轻感叹了一声:“嗯,下雪了呢。”
    她不知道雪积了多少,她只能想象漫山遍野一片白雪茫茫,后花园里常开不败的玫瑰和彼岸花在雪中傲立。
    “我想去‘看看’那些彼岸花。”她对痕说。痕应了一声,牵着她慢慢走到了花海中。沐悠蹲下身抚摸着花朵,表情恬静而祥和。
    “这块空地,是留给她的吗?”奥兰斯塔轻轻问他。痕应了一声,对上沐悠疑惑的表情,脸色不由有些不自在,然后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沐悠现在看不见东西,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思及此他不由又是浅浅叹了口气,然而奥兰斯塔却显然并不打算让痕就这样把沐悠应付过去。他走上前拍拍痕的肩膀,眼色严肃:“卡修,有些东西是你不可以逃避的。”
    卡修?这个名字是谁?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痕的声音传来,沐悠才恍然原来卡修是他的真名。难怪“痕”这个名字听着总有点不像外国人名字的感觉。
    那么他的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取的?而且奥兰斯塔都叫唤了他的真名,说明他想表达的意思还是很严肃的吧。
    “你就想这样逃避,欺骗她吗?”奥兰斯塔难得严肃起来,言语间竟然也有些让人震惊的气势。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好奇奥兰斯塔想要让痕说出来的话,却又害怕知道真相。
    痕深吸一口气,抓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似乎是怕她听到他说出来的真相后逃离。
    “这里……埋葬着我曾经的爱人。”
    曾经的爱人。
    曾经的——爱人。
    沐悠干笑着问他:“你又不可能活了几百年一个人都没喜欢过,那你是得木讷到什么地步啊?”
    痕的紫眸看着她,有几丝难掩的担忧。她看似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她真的会不在意这些吗?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善良,喜欢多管闲事……这些上面倒是跟你出奇的相似。”痕不敢多说,怕一不小心就戳中了她心中的某个点,但仍然一不注意就将后半句说了出来。
    “这样啊。”
    沐悠轻轻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拿到嘴前哈了口热气搓了搓,笑着眯起眼对他说道:“好冷呢,我们回去吧。”
    “好。”痕点点头,然后再次牵上了她的手,想用以往两人习惯的方法将她带回去。然而她的手却在他的手中一僵,似乎想要挣脱,却终是放弃。
    她果然在意呢……
    痕微微垂下头,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不知说什么。的确当初对沐悠有一定的好感,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跟她的性格太像。像到让他甚至会产生一些她就是她的感觉。
    沐悠面色不动的回到了客房,跟他道别后便关闭了房门,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内。强装的笑颜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支离破碎。
    “你不过一个替身而已!”
    “你这个妄图代替正主的替身!”
    艾利克斯和那些记忆中凄厉的吼声,突然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翻腾起来,搅得她从心到身都感到疲惫而痛苦。
    她果然……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吗?
    滚烫的泪水从指尖倾斜而出,沿着她有些瘦弱的胳膊一路向下流淌。
    ……
    梦醒,她发现自己周身是一大片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地上铺着厚重的白雪。他的房子就在不远处,屋上积满的白雪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看得见东西,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一点力量。若有若无的香味再次袭入她的鼻腔,顿时感到思绪都有些混沌起来。
    这是……彼岸花香。
    月光下的彼岸花抖落银白的雪花,纤长的花瓣妖娆卷起,隐隐闪烁出奇异的暗红色。
    “……来……”
    一个极其模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到这边……来……”
    她身下的土地里忽然钻出了许多的红色彼岸花,它们从她的身侧绕过,然后忽然都如同无数红色小小手般向她覆盖而去,将她拽入了地面。
    而地面,也仿佛变成了水面,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这些彼岸花绑架走,连求救都无法发出一声。
    “你终于来了……”
    沐悠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立在自己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看不清她的脸。
    “上次你来去匆匆我没办法接触你。”少女的身形飘忽,她出现在了沐悠的身前,“请你……帮助他,也请你好好珍惜他。”
    一阵晕眩感传来,沐悠感到自己的身体整个悬浮了起来,然后她赫然看见了自己身下一片火红的彼岸花,古老的奈何桥和那闪烁着散碎光芒的三途之水……
    这里是冥界!
    她再次抬头向那个穿着鹅黄衣服的少女看去,她竟然是一个鬼魂!
    只见她仰起头向她微笑,那明媚的笑容与周围阴森森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驱散了一切阴霾一般。沐悠的瞳仁瞬间放大,这个女孩不是……
    果不其然的又一次跑到了别人的身体里。沐悠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甚至都懒得去思考自己这是到了中国哪个朝代,反正等一会儿就会有什么侍女啊之类的小丫鬟蹦跶出来告诉她她的处境。
    沐悠在床上默数十秒,然后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果然一个竖着一左一右两个包子髻,约摸刚入豆蔻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就走了进来。
    “小姐小姐,大少爷外出巡视扬州的店铺了,我们快快出去玩吧!听说我们杭州府最著名的那个南风馆新进来一好些西域藩国的小唱,甚至还有些带来了新鲜的乐器呢!那些乐器的声音可好听了,那些小唱也长得好漂亮啊!”小丫鬟拽着沐悠的被角一个劲催促着起床。
    这点倒是让沐悠感到诧异,穿越了这么多次,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活泼的小丫头,可见这身体的原主人跟这小丫头的关系肯定很好。
    她应了几声,然后接着她的话题往下爬着内容,顺便套一些有用资料:“你说他们长的漂亮,那是有多漂亮?”
    不过话说什么南风馆,小唱之类的名词……沐悠脑门上划过一排黑线,那尼玛的不是小倌馆吗?难道这身体的原主人和这丫头好的竟然是……如此特殊的一口?
    提及这些小唱,小丫鬟的眼中就闪出了堪比饿狼的绿光:“他们的五官都很深邃,眸子的颜色像宝石,头发的颜色就像黄金一样璀璨!皮肤好像白玉一般……”
    “喂。”沐悠忍不住吐槽她,“你是不是已经偷偷跑出去看过好多回了?”
    “呜呜呜,小姐又在欺负阿六了!”这个自称阿六的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沐悠,“还不是小姐喜欢那些小唱们的歌儿,阿六才成天跑到大街上去打探最新消息的!”
    切,说的这么委屈,其实你是自己想去吧?
    沐悠在内心中狠狠鄙视这个装可怜的小丫头,完全忘了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资格说,自己了解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爱好习性。
    其实沐悠现在用着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真是个偏好南风的主,其爱好南风的夸张程度甚至被整个杭州府的人所知晓。谢家也算是富家江南的大户人家,家中只有一子一女。
    兄长谢离是个商业奇才早早帮父亲拾掇起家中产业,并且将生意从杭州府拓展到了扬州等地,是个被万千待嫁少女们追逐的对象;而谢家小姐谢凝秋却是个出了名的花痴小姐,成天只知道男扮女装去南风馆里看小唱们表演,好好的大富家千金闺名却早已烂到不能再烂,导致已桃李年华(20岁)却还是迟迟没有出嫁。
    谢家小姐凝秋的名声竟也让那些贪图着谢离才华的人们望而却步,因为说不定嫁了自己女儿去了谢家却要娶回一个爱好如此奇葩的大小姐,如若这般难以传宗接代,可如何是好啊!
    从这点上来说,谢凝秋可真正算是谢离的护花使者了。
    换上一套明朝时候男子们常穿款式的月白色长袍,配上长袍上绣功精湛的墨竹,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感觉。
    拿上一把折扇装作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身后跟着娇俏可爱的小丫头阿六,沐悠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杭州府最大的南风馆。
    在古时候小倌馆一般没有名字,通常小倌馆的楼前只放一块空白的牌匾,其地位比青楼要低上很多。
    第一逛古代的小倌馆,沐悠自然是心情澎湃的。而且根据她那个鬼魂委托人的信息,她要帮助的人正是被人卖到小倌馆的,来这里探探风也好。
    记忆有些混乱,沐悠有些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谁,但是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她,只要她看见了她就会明白她要找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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