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祭过后,整个村子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木秀将那根木簪给家人看过,一听说是祭司给的,还是魂簪。家里人对簪子变得恭敬起来,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木秀一定将簪子收好。
    冬至之后就是年,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年后,府城的三姑奶奶来信,说金胜表叔在三月十六成亲,让崔家的人都去府城喝喜酒。至于太奶奶,三姑奶奶让金林表叔元宵后就来接。
    能去府城,木秀当然是很高兴的啦。她长到十三岁,最远也就是去过县城两次。太奶奶的意思是,要带木秀、木倩跟木潇先去。木秀知道后,乐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如今才正月初九,趁着还有些日子,木秀打算到潜龙谷去看看。于是,初十的时候,木秀就跟着回家过年的二叔一家,返回了潜龙谷。
    如今的潜龙谷,那是非常繁荣的。虽然说剑麻种植得很多,却供不应求。首先,赵逸辰的矿区需要很多;其次,矿工们穿的麻布衣裳消耗量也不少。
    或许是因为谷里特殊的环境气候,所种植的稻米味道,是属于上乘的。陆城让留守谷里的陆城,将多出来的稻米都收了,专供给七皇子府用。进入谷里的通道也被修整得很好走,出了暗河马上就能换上马车。
    明争暗斗了五年,那给皇帝下蛊的幕后之人已经露出水面。正是皇帝的结发妻子跟他的嫡子。皇后进宫之前,有一个相互爱慕的竹马。皇后入宫后,竹马辗转去到了南照,当了一个兵马大将军。
    皇后入宫后,仍念念不忘旧情人,私下派人去打听竹马的消息。这事让多疑的皇帝发现,气怒交加是一定的。不过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心中所爱也不是皇后。
    因此,这一对帝后,在生下嫡长子后,形同陌路。皇后又不甘常年独守空房,终于跟竹马派到帝都的探子联系上了。两人开始又有了来往,秘密工作做得挺成功。
    大皇子因皇帝对其不宠,怀恨在心。他听从皇后的话,私下里跟那位竹马接触。之后,皇帝欲立皇三子为太子。这一举动彻底触怒了皇后母子俩,他们跟竹马共谋,要夺了祁宋天下。
    大皇子还承诺,等他登基为祁宋王,他便将与南照相连的邕州等三个省府,都划给竹马做封地。而他也会让皇后下嫁给竹马。当然了,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嫁给他。
    这两个条件很是吸引竹马,他虽是南照的大将军,但手上军马实在不多。而且南照皇族对他颇为顾忌,并不十分信任他。他当年求娶南照丞相之女,结果却娶到了丞相的一个远房的侄女,还是庶出的。
    在南照二十年,竹马都没能忘掉皇后,反而对她愈加思念。再加上那位竹马的权力始终被辖制。因此,大皇子朝他伸出橄榄枝后,他几乎没考虑就接受了。他们先是借着皇后在后宫的爪牙,给皇帝下了蛊。然后借着海啸等自然灾害,撺掇南照三国出兵祁宋。
    他们本打算先让三国联军将实力最雄厚的三皇子一党拿下,然后再收拾二皇子跟凌国舅一党。谁知道有异心的不只大皇子一党,就连四五六皇子也不安分着。这些年,他们跟边关国没有少接触。
    就在大皇子他们着手对付四五六皇子的时候,二皇子便钻了空子,让曹国忠占了邕州府。而代替胞兄出使邕州府的七皇子赵逸辰,就被人暗杀了。
    总之,在一系列混乱之后,还是七皇子赵逸辰的强势归来,平息了祁宋即将分崩离析的场面。那些不安分的皇子,在三皇子跟七皇子的联手之下,被斩断了羽翼。
    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战争,打了七年,终于要在今年落下帷幕。目前大皇子跟皇后出逃在外,皇后母族全族被囚禁。几位有异心的皇子,如今被拔了牙,短期内翻不起浪花。皇帝陷入昏迷,众太医束手无策。
    赵逸辰听人说,寒玉对迷心蛊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因此在回京之前,他去了银杏谷,打算捞取寒玉石。巧的是,木秀就在这时到了潜龙谷,陆城是知道她对寒玉的了解的。因此,他连木秀坐下喝杯茶的时间都没给,就直接将人带去了银杏谷。
    木秀到达银杏谷时,赵逸辰已经派人试着潜下水多次,都没能找到寒玉石。他现在有些想孤注一掷,将那口寒泉挖开。好在木秀及时制止了他。
    玉魂花在被木秀采了一次果实之后七个月,就又被赵逸辰采了一次。那之后,就得等七年才能再采。以此类推,七年后采完,就要等七十年。所以,在赵逸辰看来,玉魂花已经完全失去了效用。
    木秀对着玉魂花盘坐许久,就问赵逸辰:“你可不可以留下三块寒玉石?若是答应我,我就能帮你留下三朵玉魂花。只不过,你就得等到三十年后,才能来采玉魂珠了,而且只有三颗。”
    赵逸辰看着玉魂花沉吟一阵,问:“留下两朵不行吗?”
    木秀答:“玉魂花只能取单数,而且只能在每月的初一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候进行分株。”
    赵逸辰等人愕然,居然会有这样的花。赵逸辰拿不定主意,他问木秀:“每块寒玉石有多大?”
    木秀答:“大小就跟现在每朵玉魂花的大小一样,颜色也与花相同。不过,他们的表面一般会浮生一些玄色水草。也许会埋在淤泥之下,或许会悬在水草之中。大多数的时候,它们会在玉魂花根的包围之中,附着在水流湍急的水底大石上。”
    这就有些难确定了。陆城看着仍源源不断往外冒的寒泉,面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赵逸辰也听下水的人回报,这寒泉越往下,水就越冷,冲力极强。
    曾让最善于潜水的人,背着羊皮气囊,抱着玄铁潜下寒泉。只是那人往下沉了百米左右,就被冲了上来。当时羊皮囊破了,人晕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就害了寒症。
    两人带着微渺的希望,问木秀:“有什么办法能将寒玉石捞上来吗?”
    木秀听了这话,咧开笑脸,贼兮兮的问:“我若有办法,你们给我什么好处?”
    赵逸辰有些不明所以,陆城则不相信木秀会趁火打劫。只是他们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木秀的话。赵逸辰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若用身份给木秀施压,总觉得那后果会不堪设想。
    陆城倒是可以以长辈的身份教育木秀,只是木秀这要求似乎合情合理呀。就是那些请来的潜水能手,也是下了重聘的。所以赵逸辰苦笑这对木秀说:“秀儿,祁宋打了好几年的仗,你赵叔叔现在穷得很。”
    木秀眨巴眼,疑惑的问赵逸辰:“赵叔叔,那些大官啦,富商啊,他们可有钱了。要不你揪几个大头贪官出来,弄些钱花花?官商勾结,顺便将那些官员身后的富商的家财也没收了呗。”
    陆城呆住,他觉得这办法很不错。若是将那几个刺头收拾了,三皇子殿下登基以后会好过些。他看向赵逸辰,想知道他怎么想的。赵逸辰心里早就拿定主意收拾那几位权臣,当然觉得这方法很好啦。
    不过,现在谈论的是,该怎样下水捞寒玉石。于是赵逸辰又将话题带回来,问木秀想要什么。木秀能要什么,她也不过开了个玩笑罢了。只是看赵逸辰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木秀又有了逗趣之心。
    鬼使神差之下,木秀答:“我就要这银杏谷。”
    赵逸辰听了木秀的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还真怕木秀会提出一些古怪的要求,她一贯是那样做的。不过,她要这银杏谷,也算是大胆得很。
    只是相比起寒玉石,赵逸辰觉得这银杏谷也不算什么了。他衡量一番,就答应了下来。陆城在一边,惊得差点要上前捂住木秀的嘴。虽然这深山野林的,这么一处山谷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木秀这么大喇喇的开口要,陆城就觉得有些丢人。
    木秀没料到赵逸辰会答应,所以这次轮到她反应不过来了。她最初的目的,不过的想自由出入这个山谷,捡些茶油果,捞些鱼虾罢了。所以,她只能讪讪的跟赵逸辰说了实话。
    赵逸辰哪里知道木秀玩心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重,他指着木秀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末了,他才咬牙切齿的说:“你当你赵叔叔我说的话是逗你玩的吗。说了这银杏谷归你,那就是你的。”
    陆城见赵逸辰脸色不对,赶紧让木秀赔罪。木秀也知道自己玩过火了,这样的情形下,哪能容她淘气呀。于是,能屈能伸的木秀,以一百二十分诚意,向赵逸辰道了歉。
    只因从小就在赵逸辰的眼前长大,加上赵逸辰从不拿架子,也不用身份压人。他跟谷里的人来往,也是以平等身份相待。所以木秀在赵逸辰面前,也只是将他当成一位邻家叔叔罢了。
    对于木秀对待平民式的鞠躬赔礼方式,赵逸辰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他还是很不爽,觉得自己平时太和善了。于是,他板着脸,对木秀说:“行了,别像只虾子一样堵在我面前,看得我冒火,你还是将那方法说出来吧。银杏谷从此姓崔,这件事我说了算。”
    木秀愕然,怎么银杏谷就成了她的,她都说是玩笑话咯。看来赵逸辰真的生气了。她决定等回潜龙谷后,再找赵涵熙曲线救国去。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将寒玉石捞上来。
    木秀转身看向寒泉,指着玉魂花说:“其实这个办法很简单。你只要让那些下水的人,抱着玉魂花的花枝下水,就不会被水冲上来了。而且,顺着藤下去,能直接摸到寒玉石。”
    由于今日才是正月十三,得等到二月初一才能下水。所以,一行人又回了潜龙谷。木秀才回到谷里,就去了风家。因为她听说风家要到府城开一间山货铺子。
    风于林告诉木秀,他们家收的山货多,卖给那些商户有些亏,所以打算自己开一间小铺子。木秀听了很高兴,她说到时候寄卖些肥皂什么的。风家的人都爽快的答应了。
    因为二月初二后,木秀就要跟太奶奶去府城。于是他让风二虎帮着找些稀有的山货,她要拿去三姑奶奶家。风于林听木秀说要去府城,便说他跟风二虎到时候也去,可以同行。
    有相识的人作伴,木秀觉得很是满意。她又说到时候,跟风于林一起去选铺子,让三姑公帮忙。风二虎听了这话,就笑了,说木秀真会利用人脉。
    木秀就这么在山谷里呆到了正月二十七,就又跟陆城去了银杏谷。二月初一就要到了,那是下水捞寒玉石的日子。木秀也很好奇那寒玉长什么样,她还没见过呢。
    正月二十九晚,一行人在银杏谷赵家别院吃过晚饭,就前往寒泉。大家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子时的到来。今夜果然夜黑风高,若不点火把,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将近子时,陆城问木秀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木秀想了一下,说:“下水之后,千万不能放开花枝。还有,水下若是出现一些漂亮发光的石头或是其他东西,都不要去碰。否则,这整片山谷都有可能会发生不测。”
    陆城回身重复交代那六个潜水能手,见他们明誓已记住,才让他们下水。赵逸辰问木秀要留下哪三朵花,木秀说从小到大排列,留下一、三、七这三朵就好。
    子时,那六个人准时下水。果然,抱着花枝下水,就顺利了许多。大概两刻钟后,其中四人相继被冲出了水面。陆城让人将他们捞上来,放到大火边盖上厚被子。那些人被冻的全身苍白,嘴唇黑紫。此刻,他们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颤抖不止。
    陆城跟木秀盯着水面,奇怪剩下的两人怎么还不上来。只是他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等到人。倒是上来的那四个人缓了过来,正将采到的东西拿出来。
    木秀凑过去,见那四块布满根须的石头,个头都不小。最大的有碗口大小,最小的,也有茶盅那么大。赵逸辰问木秀,该怎么确定这些是不是寒玉石。
    木秀翻了一个白眼,指着赵逸辰腰间那颗明晃晃悬挂着的玉魂珠。此刻那珠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正朝着那四块石块处伸扬。陆城跟赵逸辰见了,都震惊不已。
    赵逸辰取下珠子,一块块石头的试一遍。果然,四块石头都是寒玉石。只是石头是捞上来了,该怎么将寒玉弄出来,这又是一个问题。
    这个木秀可管不着,她问那四个人,另外两个人怎么回事。其中一位年纪较长的男子,放下了才喝了几口的热姜茶,哀伤的说道:“他们没听姑娘的警告。下到水底后,他们就放开了花枝,去追那漂亮会发光的石头,结果就被水卷走了。”
    木秀就不知说些什么好了,人性自私,贪婪是一定的。只是她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会为了那点利益,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木秀将那些被拔起来的玉魂花枝收集起来,打算拿回潜龙谷给戚翊炼解毒丹。
    当晚,赵逸辰一行人又连夜回了潜龙谷。他们是第二日入夜后才回到了潜龙谷。木秀只是休息了三个时辰,就又启程回了提茂村,因为今日是二月初二,金林表叔很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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