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安退到边上,捂着头,想哭,不敢哭。
    那时候的学徒待遇很差,服务员一个月还有三十块钱工资,徒弟什么都没有不说,还做不完的活,受不完的气。
    别人都忙得有条有理的,他东一张西一望,自己找不到事做,还总挡路,站在这里也有人吼:“让开!”站在那里也有人吆喝:“站到边上去!”
    动作稍微慢一点,炒菜的铲子、勺子,兜头就打了下来,或者是师傅脚上的尖头皮鞋一脚踢过来,要捂着屁股呲牙裂嘴痛大半天。
    童小安在家里虽然也被母亲打过骂过,可几时被这么多人像吼狗一样地呼来喝去过!
    他几乎不想呆下去了,可是一想到母亲交的两百块钱学费,就不敢往回走了,师傅有言在先,如果自己不学了,学费是不退的!
    几分钱一斤的土豆,要卖几千斤才卖得到两百块钱,这几千斤土豆从栽到挖,再背到街上去卖,要经过多少日子、吃多少苦、受多少累才换得回这么两百块钱!
    中午吃饭的时候,师傅倒不亏他,反正餐馆里卖的都是干饭,喊师兄们随便炒几个菜,可以敞开肚皮地吃。
    这应该是童小安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寻常百姓家,哪家能像餐馆里这样顿顿见油荤?就为了一口吃,童小安决定学下去,而且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炒菜!
    童小玉弃学后,原以为有她和哥哥的努力,用不了两年就可以修新房子了,不料先是买电视把钱用了,后来妈妈又把哥哥送去学手艺,交了几百块钱压师费后,妈妈就天天抱怨没有钱了。
    童小玉倒不怎么生气,只要是哥哥用了,她一样高兴,她也盼着哥哥学门手艺,学会了,既能挣钱修房子,也好娶媳妇。
    只是童小安出去学厨后,童小玉肩上的担子就重了,她每天要做很多的活,忙得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忙就不说了,哥哥不在家,她就成了母亲唯一的出气筒。
    别看她已经十四岁了,和她母亲高矮都差不多了,但挨打挨骂仍是家常便饭。
    虽然小心了又小心,童小玉还是经常挨打。
    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生气,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打她!
    但就算不知道,她也不敢问。
    郑美莲打孩子的时候没有人敢劝,于明浩是不会劝的,他能不火上浇油就谢天谢地了。
    有一次,尤文涛到于老大家借东西,正好碰见郑美莲打童小玉。
    童小玉不断喊:“妈!妈!妈!我错了!哎哟!好疼哦妈!爸爸!救命!”
    听见孩子哭得很惨,尤文涛忍不住走过来看情况,童小玉一眼看见了,急忙向他求救:“二叔,救救我!我妈要把我打死了!”
    尤文涛看见童小玉的腿上全是血印,急忙过来挡住郑美莲手里的藤条,喊:“嫂嫂,小玉做错了什么?你把她打成这样?”
    尤文涛不挡还好一点,他这一挡,郑美莲更怒:“我打我的女儿,又没有打其他哪个,难道还牵了谁的眼睛了?我生的我养的,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用不着别人多管闲事!”
    说着,她伸手又在童小玉的腿上抽了一下,童小玉哭叫着躲在尤文涛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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