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和顾客们熟悉了,有人问徐绍林的手臂怎么回事。
    他说:“那个狗日的惹我,他在前面把我的路挡到,我喊他让,他不张视我,老子冲过去,给他狗日一拳打起,想不到他虾子带的有刀,转过来就给我一刀,嘿嘿,我手臂就抬不起来了!”
    大家笑道:“遇到凶人你就让他点,别和他打,要不然就只有吃亏。”
    他说:“我才不怕呢,当时主要是我没有防到他有刀,要不然受伤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了,我耍刀的时候他还在吃奶。老子拿刀砍人就不是像他这么没用了,把我**了,不管是哪个,我硬是要往死里弄,砍死了我抵命,大不了枪毙,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有人说:“有的人你就不敢砍,一个漂亮大姑娘站到你面前,你砍得下去?”
    他说:“没有哪个我不敢砍,我这么给你们说吧,我以前看上了一个女子,喊我爸去给我说,他竟然不去,我跑进厨房拖出一把菜刀把他指到,说去还是不去你看着办,我爸马上就去了。”
    人们笑道:“他如果不去呢?你当真要砍?”
    他说:“那我肯定要砍,只要我喜欢的女人,哪个都不能阻拦,哪个敢阻拦,我和他拼命!
    “当妈的话多,我就把舌头给她割了,叫她说不出来。
    “当爹的眼睛爱挖人,我就把他的眼珠给他掏出来,叫他看不成。
    “当哥哥的骂了我,我就是杀了他都不解气!
    “我喜欢的女子只能我甩她,不能她甩我,她要是敢把我甩了,她嫁给哪个我就砍哪个,我要叫她一结婚就当寡妇!
    “她要是敢躲起来不见我,我把她一家人杀光完!”
    童小玉把这些话全部都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朵里,知道他本来就是说给她听的,她打了个寒噤,莫名地感到害怕起来。
    她从来不怕自己受伤,却十分担心她的家人,怕她如果不和徐绍林交往,他真的会如他所说,去伤害她的家人!
    江子纯却不怕,说:“哟,你真有那么厉害?见谁杀谁?”
    徐绍林嘿嘿一笑:“江姐姐,你放心,我杀谁也不会杀你。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恨哥哥,因为他骂我爸爸是疯子。我本来就想的,如果童小玉不嫁给我,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童小安,不过看在江姐姐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他一马。”
    江子纯脸色一沉:“那好啊,你有本事去杀他啊,不用给我面子。不过姓徐的我告诉你,童小安少一根毫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童小玉急忙过来拉她:“姐,进来帮我把米粉捞起来。”
    两个人走进里面屋,童小玉小声说:“姐,你别和他吵,他真的会杀人的。”
    “你怕什么?”江子纯说:“他如果真的杀过人,早就掉脑袋了,还能站在这里?”
    童小玉忧愁地说:“反正你别惹他,我不会让他伤害哥哥的。”
    江子纯见童小玉真的很着急,她不再说话了。
    晚上关了门,徐绍林说:“童小玉,来帮我把绷带重新缠一下!”
    童小玉不想去,又怕真的**了他,她小声对江子纯说:“姐,我出去看看,你别出来。”
    江子纯点点头:“好。”
    童小玉走出去,帮徐绍林重新缠好绷带。
    江子纯在里面屋没有出来,过了很久童小玉才进来,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童小玉推醒江子纯,悄悄说:“姐,徐绍林说要跟我结婚。”
    “那你怎么说?”
    “我说要我妈同意才行。”
    江子纯说:“妈不会同意的。”
    “是啊,”童小玉忧愁地说:“徐绍林说,我妈最好同意,否则他会让我妈再也说不出来话”
    “他敢!”江子纯怒了,声音不自觉就大了起来。
    童小玉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姐。”
    过了一会儿,江子纯说:“你怕他什么?你以为他真的敢杀人?”
    “他真的敢,”童小玉心惊肉跳地说:“如果他听见我们在说他的坏话,他现在就会冲进来杀我们,他以前几次都差点杀死我。”
    江子纯气恼地说:“那你还想嫁给他?”
    “不嫁给他又能怎么办?”童小玉无可奈何地说:“如果我不嫁给他,他就会跑到山上去杀爸爸妈妈,还有我哥。”
    江子纯摇头:“小玉,我跟你打赌,他没这个胆,他这话本来就是吓唬你的。你千万别嫁给他,否则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童小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几天,下午,童小玉上街买菜去了,徐绍林跟在她后面,江子纯一个人留下来守店。
    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江子纯起身招呼他:“你吃饭吗?”
    他看了看江子纯,摇摇头:“我不吃饭。”
    江子纯不解地看着他,不吃饭,他到饭店来做什么?
    他也不再说什么,自顾自在一根凳子上坐了下来。
    江子纯以为他是走累了想歇一歇,也不再说话,反正现在饭店里没什么顾客,就让他坐去。
    童小玉和徐绍林回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却都不和那个年轻男子打招呼,甚至都装作没看见,这让江子纯深感奇怪。
    因为童小玉十分热情好客,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乞丐走进店里,她都会热情招呼,可现在为什么对这个年轻小伙子这么冷淡?
    小伙子一直坐在那里,童小玉忙她的,徐绍林一会儿在童小玉面前站站,一会儿跑到江子纯面前来说几句闲话,都没人搭理那个小伙子。
    江子纯奇怪不已,她怎么也猜不透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童小玉去上厕所,江子纯忙起身跟她一路,上厕所要走很远,进了女厕所后,江子纯问:“小玉,那个人是谁?”
    童小玉回答:“那是徐绍军,徐绍林的弟弟。”
    “啊?”江子纯仔细想一想,发觉他们兄弟俩长得还有几分相似,不过这徐绍军可比徐绍林帅气多了,皮肤也比他白净。
    “那你们为什么都不跟他打招呼?”
    童小玉说:“不想理他。”
    “为什么?”
    “他把徐绍林的胳膊差点砍断了,我还理他做什么。”
    原来,徐绍林说他的胳膊是被什么路人砍断的全是骗人的,他跟童小玉说了实话。
    上一次他打了童小玉,童小玉不理他,他就走了,回去又被他兄弟砍了一刀,所以胳膊才吊在脖子上。
    江子纯听得心惊肉跳:“这家人,亲亲两兄弟吵架,居然用刀砍?”
    “可不是,所以我不想理他。”童小玉说:“姐,你不知道,徐绍林在他家里很可怜,他父母整天都骂他,赶他走,兄弟也欺负他,他们都恨不得他死在外面,一辈子不要进那个家门。”
    江子纯不解地问:“为什么他家里人对他不好?”
    “因为他们都爱他弟弟啊,所以就恨他,”童小玉一脸忧伤地说:“他以前就说他爸爸妈妈不要他,弟弟妹妹也不要他,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如果我也不要他,他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如果我不嫁给他,他活着就真的没有一点意思了。”
    江子纯又好气又好笑:“小玉,你别拿自己当救世主看待好不好?你以为你嫁给他就能拯救他?可到时候谁又来拯救你?”
    “姐,你放心,”童小玉笑着说:“我没事的,其实他只要不喝酒,还是肯听我的话。”
    “可他哪一天不喝酒?从我来了,就看见他几乎天天在喝酒。”
    “只要他不喝醉也没事。”
    江子纯说:“你爱上他了?”
    童小玉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可怜。”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可怜你知道吗?”
    “别人我不认识,也不管,我只知道他很可怜。”
    江子纯没有办法了,她心里涌起一句话:怒其不幸,恨其不争。
    她觉得,这个善良得没有一点原则的女孩,终有一天会上大当的。
    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泥淖里走,却将她拽不出来!
    两个人从厕所回到饭店,看见徐绍军还坐在那里,他从一开始坐在那里就没有动过。
    徐绍林喊童小玉:“弄饭,我饿了。”
    弄好了饭,童小玉和徐绍林仍然不理徐绍军,江子纯有点过意不去了,走过去说:“你过来吃饭吧。”
    徐绍军忙站起来:“好的,江姐姐。”
    吃过了晚饭,徐绍林说:“这几天晚上都没有什么生意,不如我们关了门出去走一走。”
    童小玉也赞同,于是关了门,四个人到了河边,沿着河堤往前走。
    童小玉和徐绍林很快走到前面去了,江子纯和徐绍军落在了后面,她主动跟徐绍军聊天:“你是徐绍林的弟弟啊?”
    “是的。”徐绍军微笑着回答。
    “我原来不知道徐绍林有弟弟,你来的时候我也不认识你。”江子纯歉意地说。
    “我我以前也不认识你。”徐绍军讷讷地说。
    停了停,江子纯问:“你哥哥的胳膊,是你砍了的?”
    “嗯。”他承认了。
    “你为什么砍他?”
    徐绍军回答:“他很久都没有回来了,那天一回来就骂我妈,还扑过去打我爸爸,把我爸爸推倒地上去了,我回来看见了,把他拉开,我刚把我爸爸扶起来,背上就挨了一下,我回头一看,他拿根扁担打我。
    “我赶紧跑,他紧追不舍,我妈和妹妹去拉他,他把她们都打倒在了地上,我怒了,想着他这么可恨,不如砍死他算了。
    “我转头一眼看见了劈柴的砍刀,没有多想,抓起砍刀就向他头上扔过去,他用手一挡,砍刀砍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就受伤了。”
    江子纯恍然大悟,原来徐绍林的伤是这样来的。
    徐绍军又说:“我把他砍伤后,他就离家出走了,几天都没有消息,我爸妈不放心,要我来看看他在童姐这里没有,所以我就来了。”
    他们走出河堤,来到了公路边,徐绍林和童小玉往饭店走,徐绍军说:“江姐姐,我哥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我爸妈还在等我的消息。”
    江子纯点点头:“好的,那你慢走。”
    客车来了,徐绍军上了车,江子纯向他挥挥手喊:“再见!”
    这时候,江子纯不会想到,她无意中对徐绍军的这一点点友善,会给徐绍军留下深刻印象,后来在她和童小安最危急的关头,徐绍军及时出现救了他们的命!
    这是后话了,等剧情发展到那里再慢慢交代。
    *
    童小安又来了,他现在对江子纯很挂念,一个人在c县帮厨觉得很累,实在不想帮了,所以把半个月的工钱结算了就走了。
    江子纯和童小玉先还担心,怕徐绍林会对童小安做什么,但没有,他对童小安很客气,哥哥上哥哥下喊个不停,两个女孩以为他那天只是酒喝醉了说的胡话,就放下心来了。
    童小安和江子纯打算回t县,童小玉说:“你们去吧,我的房租要到期了,不知道房东还给不给我租,如果她不租给我了,我把东西搬到外婆家去,就到t县来看你们。”
    江子纯说:“好,那我给你写个地址!”
    然后两人和童小玉告别,乘车回t县去了。
    在回t县的路上,童小安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江子纯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不知道他们见到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不知道他们和自己的父母有什么不同。
    他和他们毕竟只见过一次面,只短暂地相处了几个小时,如果呆的时间长了,他们也和他的父母一样整天唠唠叨叨,他一定无法忍受。
    不过到了t县后,童小安就放下心来了,江子纯的父母对他很好,两位老人很开通,他们把童小安完全当自己家里人一样地看待,既不特别热情,也不特别客气,也不冷冷淡淡,他们让童小安感到有很大的自由和空间。
    这和童小安在c县自己家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很随意很温馨,相处得既和睦又快乐,这让童小安很舒心也很羡慕。
    这时候,他才觉得,在c县自己的家里,他似乎一直背负着很重的压力在生活,随时担心父母会吵架,担心自己和妹妹会挨骂,担心妈妈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邻居争吵!
    他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他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这样轻松地生活!
    但是,这样一来,他又有了自卑感!
    他觉得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却这样寄人篱下吃软饭,实在不是男子汉的行为,他想:必须要找点事做,至少,要能养活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几天后,两人到镇上去玩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门面,上面写着出租。
    童小安想开个小吃店卖米粉和小笼包子,问了问房租,五百块钱一年,童小安当时身上只有七十块钱,他拿五十块钱交了订金,就和江子纯分头想办法筹钱。
    童小安回家跟郑美莲一说,郑美莲就大吵大闹起来:“我没钱!你帮人帮得好好的,一个月几百块钱你不挣,要自己开!你以为你有本事得很,我没那么多钱交给你去败!”
    在童小安离开t县的时候,江子纯就预感到郑美莲不会给他拿一分钱,她只能想办法回娘家借钱。
    但她的心里也很担心,娘家并不富裕,他们三兄妹上学,江子纯和哥哥都读完了高中,妹妹也上到了初三,繁重的书学费让他们家徒四壁。
    然后江子纯的哥哥又结婚,又借了不少钱,对于一个纯粹的农民家庭来说,江子纯的父母已经很不容易了。
    幸运的是,江子纯回去的时候,娘家正在发放治种稻谷款,他们这个村是水稻示范基地,每年都要培育水稻种子,价钱比普通水稻高五倍,但产量非常低,而且活儿十分繁杂,从育谷种开始,人们几乎天天泡在水田里忙。
    谷种卖了后,分三批发放谷种款,江子纯回去的时候正好开始发放第一批,有一千块钱,父母把这钱全借给了她。
    江子纯拿着钱回到镇上,童小安也来了,江子纯把钱递给垂头丧气的童小安,他惊喜不已,由衷地说:“还是你的父母好啊!”一千块钱,交房租用掉五百,剩下的五百块钱买桌子、凳子,还要买灰面,米粉,牛肉,肥肠以及各种调味品很快就花光了。
    东西还没有买齐,钱却没有了,童小安跑到对面的杂货店里赊来了锅碗瓢盆,就这样开始了创业,不能说是创业,是要想办法先养活自己。
    条件非常艰苦,连自来水都没有,童小安赊来一担水桶和一个大塑料盆,每天到附近的井里去挑水,一天要挑七、八挑。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早上正式开始营业了,童小安突然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忘记买铝锅了。
    卖米粉需要三种调味汤,也就需要准备三口锅来装,但童小安忙东忙西,把这事忘了。
    对面的杂货店还没有开门,江子纯只好到左邻右舍家里借锅,大家都很爽快地借给了她,江子纯把三口锅拿回来,童小安这才把米粉调料熬上。
    小街上很多东西都买不到,每过几天,童小安就要到城里去进货,这时候,就只有江子纯去挑水了。
    小镇上没有卖米粉和小笼包子的,开头几天生意非常好,但是他们做得不好,包子面没有发起来,死板板的,馅也没有包严,顾客一边吃,一边就漏了,米粉的调味也不正宗,童小安自己吃都觉得难以下咽,吃饭的人一天比一天减少,半个月后,就门可罗雀了。
    童小安以前是做中餐的,没有做过小吃,他以为那个很简单,真的做的时候才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很简单的,他这时候才明白老年人经常念叼的那句话:“捡狗屎都离不了要拜个师!”
    营业额不断下滑,童小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一筹莫展!
    有一天,下午三点过了,他们才卖了三十多块钱 !
    江子纯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恨不得伸出手去,把他们拖进来吃饭!
    站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进来!
    江子纯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来,发现童小安没有在店里。
    江子纯走进里屋,这实际上是一间屋,从中间隔开,外面是饭店,里面就是寝室。
    江子纯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童小安睡在床上,她走过去,只见童小安在哭!
    她的心揪紧了!
    江子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童小安的手,把他拉起来,紧紧地抱住他,说:“没事的,你不要着急!”
    她知道她的安慰很空洞很苍白,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时候,她只恨自己没用,不能给童小安帮上什么忙,不能为他分担忧愁!
    童小安哽咽着说:“生意这么差借你妈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还欠杂贷店一百多块钱”
    江子纯说:“你别急,慢慢来,就算开不走了,不开了,我们俩人去帮餐馆,你一个月挣三百,我挣一百,要不了半年,也能还清了!”
    童小安说:“如果能找个师傅就好了,只有找个师傅才把生意做得起来,要不然,我们真的就只有关门了!”
    江子纯想了想说:“童小玉的门面不是要到期了吗?请她来教我们啊!”这句话提醒了童小安,他顿时振作起来:“对,我明天就到a县去。”
    *
    童小玉的房租到期了,房东说他们一天都吵吵闹闹的,果然不租给她了,没奈何,她只有不开了。
    徐绍林和童小玉把东西搬到童小玉的外婆家去。
    郑木匠的儿子们已经全部长大成人,郑东林的女儿五岁了,因为郑东林没有多大出息,家里的日子始终过得紧巴巴的,郑东林的女儿长这么大就没有买过几件新衣服,身上穿的都是别人送的。
    郑东林也不会教孩子,主要是他母亲在教,郑王氏本来就没有什么文化,又重男轻女,能把孩子教成个什么样子?
    郑西林照样在街上做生意,有媒婆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两人见了面,觉得还不错,就把婚定了。
    郑南林照样操社会,只是郑木匠再也不夸他的三儿能干了,郑南林找得到钱就在外面操,没钱了就回来伸手要。
    如果郑木匠不给,他就拿出一把尖刀,当着父母的面,把刀子从手腕处一直戳下去。
    老太太看着那刀渐渐进入肉里,渐渐渗血,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喊老头子:“怎么办哇!怎么办哇!”
    她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几个钱交给郑南林去乱操,想喊老头子阻止,只是郑木匠又哪里阻止得了!
    郑南林把刀一直往进戳,终于戳穿了,把自己的手定在了桌子上!
    郑东林的女儿跑过来看见了,吓得哇哇大哭!
    郑木匠喊老婆子:“给他!快给他!”
    老太太眼泪汪汪的:“那是我们的棺材本啊!”郑木匠说:“给他!我们以后死了,烂席子一裹,扔到山上等野狗拖了就完了!”
    郑南林听着父母的话,面无表情,毫不心软。
    看见母亲拿出钱来,他“噌“地把刀子从手和桌子上一起扯出来,把钱装进包里,进屋找了一块布,胡乱往手上一缠,出去了。
    郑南林也交了一个女朋友,是和他一起操社会的一个哥们儿的妹妹。
    当郑木匠告诉老太太,郑西林和郑南林都有了女朋友的时候,老太太说:“那赶紧分家,把他们两个分开,分了家我就不管他们的婚事了,要不然,办这两台酒席下来,我们要带一屁股的债!”
    于是把两个儿子喊回来,又通知郑美莲下去主持他们的分家仪式。
    于明浩反对郑美莲去给他们分家,说:“你是嫁出来的女儿,不应该管娘家的事,他们那个家不是那么好分的,搞得不好,你这一次会把你娘家人得罪完!”
    郑美莲说:“不得,我说什么几个兄弟还是要听。我不回去怎么行?我妈和我爸爸没有那个能力分家,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喊我回去了。他们年纪大了,只有我还能给他们帮得上忙,我不管哪个管?”
    于明浩冷笑着说:“嗯嗯嗯,你能干得很,那你快去快去,趁现在路空。你实在要去,那我只有不支持也不反对,不过,以后如果你和你的兄弟们闹翻脸了,那可是和我于某人无关!”
    分家当然不是那么好分的,郑木匠的几个儿子已经全面继承了他们母亲的衣钵,什么都要争,处处都想占小便宜,吃不得一点亏,你多了,我少了,闹得不可开交。
    郑美莲一心想给父母多争点,但是郑伟林又还没有女朋友,和父母住在一起,郑西林郑南林自然不服,认为姐姐偏袒小兄弟,于是吵啊,闹啊,骂啊,分不下来,把队长和村长都惊动了,才终于分了。
    只是这一分,如于明浩所说,郑美莲和兄弟们的关系就僵了。
    分了家后,郑西林和郑南林结婚果然没有要郑木匠老两口操心,他们的亲家和亲家母帮他们操持了。
    郑王氏得意地对郑木匠说:“老头子,我说分家没有错吧?”夫妻俩暗暗欢喜,他们只要把钱省下来了,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呢!
    童小玉的餐馆开着的时候,几个舅舅几乎隔天就要轮流着来,只要是逢集,一定会有一个、两个,甚至三、四个舅舅都到店里来,除了小舅郑伟林来了会帮着洗洗碗、扫扫地,其他三个舅舅都是不做活的。
    三舅郑南林连自己吃了饭的碗也不洗,还对郑伟林说:“老幺,你的手不沾油,把我这个碗也洗一洗,等我长到你这么大就给你还情!”
    他们帮不上忙不说,还把桌子占着,有吃饭的人进来也不起身让,本来店就小,别人看看没地方坐,就转身走了。
    童小玉心里很急,但是不便说,郑美莲一直教育她要尊敬长辈,虽然舅舅们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也是长辈,不可以得罪的,她很希望舅舅们能够跛子进医院——自己自觉(治足),但是除了郑伟林,别的舅舅们仿佛都懂不起,没有人理会。
    那徐绍林也是个爱热闹的,巴不得和几个舅舅热热闹闹地聊天,展示一下他自以为不错的口才。
    只有童小玉一个人干着急,她还不敢表露出她的着急,舅舅们到了,她先赶紧给他们一人冒一大碗米粉,再一人端一笼包子,舅舅们的味口很好,基本上都要吃两笼。
    中午还要好酒好菜地招待,下午又给他们冒了米粉,端了包子吃了后,他们才告辞走了,走的时候童小玉又给他们装三笼包子让给外爷外婆和大舅舅上学的女儿带回去。
    不过外婆上街的时候说并没有看到舅舅们提包子回去,童小玉很奇怪,后来问小舅舅,郑伟林说,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郑南林就开始吃,郑东林、郑西林都不服,于是就抢着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吃了两个!”
    童小玉无可奈何,只有给他们尽量多装一些,希望他们吃不完的时候,外爷外婆能多少吃一点。
    *
    童小安到a县的时候,童小玉正在把东西往外婆家搬,童小安说了情况,童小玉马上对徐绍林说:“你把剩下的东西搬到外婆家去,我给哥哥帮忙去了。”
    两人到t县的时候,江子纯喜出望外地出来接着了,童小玉也不歇气,马上就开始教童小安炒米粉调料,教他发面,做小笼包子馅。
    童小玉说:“包子一定要做得一样大,不能大的大,小的小,米粉和面条不一样,要汤多油多。”
    童小安学得很快,只是手无定准,包子的大小始终把握不好,做的时候看着一样大,蒸出来那差别就大了,一点也不规范,后来他想了个办法,去买了一杆称,一个一个地称,称够八个了放一边,再称第二笼。
    童小玉和江子纯笑得不行,童小玉说:“你这样做,一天能蒸几笼包子哦!”第三天,徐绍林和他们的小舅舅郑伟林来了!
    两人一人骑一辆除了铃子不响、全身都响的破自行车,早上从a县出发,骑了十多个镇,一边走一边问,等走到他们这个小镇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两人一共骑了一百多华里,骑到中途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把他们一身淋得透湿,下大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停下来,骑到后来又是红火大太阳,又把一身衣服晒干了!
    童小玉怕徐绍林会做出对童小安不利的事情,第二天就赶紧和他们走了。
    *
    童小玉把东西放在外婆家,其实等于送给外婆了,显然不可能搬回c县去,东西不是很值钱,又路途遥远,请个车子拉,运费就要好大一笔。
    外婆本来也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看见童小玉把桌子、凳子、碗、盘子都拉来放在她家,心里也知道这些东西要归她了,脸上就布满了笑容,说:“都拉来,放在我家就是了!”
    不过她还是担心童小玉会来把这些东西拉走,当天晚上,她就喊:“老头子,快来,把这张好桌子搬到阁楼上去藏着,还有这几个凳子,都还有点新色,再选点好碗、好盘子,都放阁楼上去!”
    郑木匠说:“算了吧,小玉来搬的时候看到少了就不好了!”
    郑王氏冒火了:“算了,算了,算了!喊你搬点东西你恼火得很!这么多的东西,少几样她知道啥?她就算知道了,我说她只有这么多,她敢把我怎么样?快搬!喊你搬你就搬!废话多得很!”
    郑木匠怕老太婆总这么大声嚷嚷,把几个儿子惊动了,还不一窝蜂进来给抢了,那就更没有办法给童小玉交差了,只好按照吩咐,把老太婆选出来的东西搬阁楼上去藏着了。
    他们忙着搬的时候,没提防郑东林的女儿看见了,小姑娘回家跟她爸爸说了,于是郑东林也来搬了一张桌子,几个凳子。
    郑南林回来看见大哥屋里多了一张桌子,得知是童小玉放在这里的,马上也去搬了一张到他屋里去了,还振振有辞地说:“我是她舅舅,娘亲舅大,这句话说的就是舅舅才最大,她不认她妈可以,但不能不孝顺我这个舅舅,我端她一张桌子是给她面子。”
    郑南林上街跟郑西林说了,郑西林虽然在街上租的房子住,但他说老房子也需要一张,于是也搬了一张。
    其他的盘盘碗碗,几弟兄都赶好的拣了收走了,堆在那里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
    徐绍林见饭店里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对童小玉说:“我们回去准备结婚的事情。”
    童小玉现在一点也不想和徐绍林结婚,和徐绍林认识了这么久,她已经深感他不是一个好男人,结了婚也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但是,她不敢不答应。
    她也不敢和任何人说她的心事,不敢把徐绍林威胁她的那些话告诉别人,如果这话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母亲脾气火爆,一定会大吵大闹。
    徐绍林说,她妈妈爱骂人,他把妈妈的舌头割了,叫她再也说不出话来。童小玉一想到妈妈没有舌头,急得说不出话的可怖情景,她的背脊就一阵一阵地发麻!
    为了保护家人,她决定和徐绍林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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