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江子跃难过地说:“结一场婚要穷几年”
    江素素打断他:“结了婚就添丁进口了,是喜事。你有了媳妇,明年再添个孩子,家里人丁兴旺,我们齐心协力,用不了多久就把帐还完了。”
    江子跃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江素素说:“你也别为花钱的事情和董丽华赌气,现在结婚时兴这样,你看看我们队上,哪家娶媳妇不贷帐?她父母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一结了婚,她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花钱也是应该的。
    “还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以前你们三兄妹上学,我和你爸爸两个人都挺过来了,现在家里又没有吃闲饭的,都在做事,还愁还不了帐?
    “就这么说定了,你今天给师傅说一声,看哪天有空回来到董家去看看董丽华,她做了孩子,你不去看她说不过去。”
    江子跃知道母亲说的话有道理,这些年母亲为他操碎了心,他不忍心再让母亲着急,答应了。
    江子跃跟董丽华最终还是结了婚,只是江素素的帐本子上又有一堆欠帐。
    童小安早就从江子纯嘴里知道了这些事,所以此刻见岳母拿出这笔钱,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子纯和孩子回到娘家,月子里她吃的全是母亲喂的鸡,蛋也是母亲给她攒的蛋,只是江素素催生的时候背了一大背鸡蛋到c县去了,家里没多少蛋了,所以没吃多久就吃完了,江子纯背过童小安给母亲拿了八百块钱,说:“妈,您把这钱交给童小安,就说是您帮着借的,让他买东西。”
    要说江子纯这钱的来历,既算是她存的私房钱,也不算,因为这些钱是她从童小安身上拿的。
    在t县第一次开饭店的时候,江子纯有一次洗衣服,童小安的衣服里飘出来几张钱,弄得湿漉漉的,从那以后,她就长了个心眼,每次收脏衣服准备去洗的时候,她会把所有的衣服荷包都仔细搜一搜,结果每一次都会发现童小安的衣服包里有钱。
    她把钱顺手塞在席子下面,半年后,童小安说:“这床怎么越来越不平了?睡着不舒服。”
    童小安只说了一句,没有揭开席子看,江子纯下午空了的时候进来揭开席子,才想起这下面似乎有很多钱了。
    她把钱拿出来数了数,竟然有一千四百多块钱,她很兴奋,这钱就像是一笔意外的财富一般,急忙想去告诉童小安,但随后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有另一个计划。
    饭店的生意时好时差,生意好的时候,童小安就高兴,一差他就难过,如果连着几天都很差,他就说想把饭店转让了,不做了。
    江子纯觉得不能让他失去信心,她决定把这钱放在半边,后来晚上清收入的时候,如果当天的收入太少,她就悄悄放一、二十在里面,童小安以为每天的生意很稳定,很高兴,就做得很有干劲。
    后来生意就真的稳定下来了,她也就不用再把这钱往里面添了,而每次洗衣服的时候,童小安的衣服包里依然有钱,所以江子纯的这钱就越来越多了。
    她也没有去存,回娘家的时候就带回来,她在娘家还有她自己的一个箱子,她把钱放在箱子里锁上,那时候就想着有急用的时候,这钱能派上用场。
    因为童小安总是把钱全给父母送回去,江子纯觉得,万一他们有急用的时候,郑美莲如果不拿钱出来,急的就是童小安。
    现在算是到节骨眼上了,她不敢让童小安知道她存了私房钱,趁童小安出去后,她打开箱子拿出了钱,先给母亲还了几百,然后又给母亲拿八百让她给童小安。
    被蒙在鼓里的童小安对岳母更加感激,但压力也来了,江子纯满月后,童小安四处寻找开餐馆的地方,最后回到他们第一次开的地方,却见接他们饭店的要转让,于是他们又接了回来。
    当然,接这个饭店的钱依然是江子纯偷偷拿给母亲的,还不够,母亲又帮着出去借了一些钱,一起交给童小安。
    江子纯带着孩子,大量的活儿落在了童小安的身上,童小安很累,累了吃饭的时候就想喝酒,他的酒量不大,一顿喝不到一两酒,但是不管喝多喝少,一喝了酒就浑身无力,伏在桌上睡,这时候有人吃饭,就只有江子纯把孩子放在床上来做。
    有时吃饭的人很多,江子纯忙不过来,孩子也从床上摔下来,摔得“咚”地一声响,然后就“哇哇”大哭起来,江子纯大喊童小安,他嘴里应着,就是起不来,外面吃饭的人不停地催,里面孩子惊天动地地哭,江子纯心里那个急啊!
    忙过了,吃饭的人走了,江子纯跑进去抱起孩子,孩子哭得满头大汗,江子纯的眼里也蓄满了泪水。
    几次过后,江子纯心里就有了怨恨。
    有一天,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吃饭的人来了一大路,江子纯又端包子又冒米粉又收钱,忙得不亦乐乎,忽然听见里屋“咚”地一声,她心里一紧,知道孩子又摔下床了,果然立刻就传出了哭声,她无暇顾及,不想再喊童小安,知道喊也喊不起来。
    忙过了,她走进屋里抱起孩子放在床上,转身推推童小安,童小安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江子纯笑笑,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童小安无力地摇摇头。
    江子纯拿起一个碗来,向童小安脚下猛力摔去“啪!”碗碎了!
    这声音刺激了江子纯,她被压抑了很久的神经空前地兴奋起来,她拿起更多的碗,一个一个向地上扔了下去“啪!”“啪!”“啪!”
    童小安跳了起来,一把拖过江子纯,按在床上,左右开弓,甩了几个大大的巴掌!
    江子纯呆呆地看着童小安,看着他像一头暴露的狂狮一般涨红了的脸,眼里慢慢流下泪来。
    看见江子纯的眼泪,童小安呆了一下,放开她,抱起哭得泪人一般的儿子出去了!
    童小安从小看见于明浩摔碗摔盘子见什么摔什么,他们很辛苦地挣回钱买这些东西,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摔碎,他对摔东西这种行为反感到了极点!
    现在,江子纯也摔东西,这触到了他的痛处,他愤怒了!
    刚好又喝了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大脑本来就比平时要糊涂一些,冲动一些,没有理智一些,自然就动了手!
    江子纯也是有一肚子的火找不到地方发泄,才会摔碗,但却没有想到,童小安会为了几个碗打她!
    童小安打了江子纯,抱孩子在街上走了一会儿,酒渐渐醒了,不由对自己的行为后悔起来,又不好意思回去给江子纯道歉,就在街上不停地转,一直转到天黑了,孩子饿得哭了起来,才不得已往回走。
    只是,等他回到餐馆的时候,只见门大大开着,江子纯却不见了!
    孩子不到五个月,还没有断奶,忽然没有妈妈喂奶,这怎么行?童小安抱着孩子满街找,也不好意思问别人,找了半夜,哪里有江子纯的踪影?
    实在找不到,他赶紧去买些奶粉用开水冲了给孩子喝,孩子从来没有吃过奶粉,不吃,只是哭,童小安一晚上就抱着摇啊摇!
    可以想象童小安那天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童小安急忙抱上孩子往出走,他估计江子纯回娘家了,打算把孩子给她送回去。
    他刚走出门,江子纯一脸疲惫地回来了 !
    附近的人和他们打招呼:“怎么江子纯这么早从外面回来?昨晚你们孩子吵夜吵得好厉害!”
    江子纯笑笑:“嗯,我刚才出去走了一转。”
    童小安后来问江子纯那天晚上在哪里,她说:“我在水塘边坐了一夜。”
    童小安后怕地抱住她:“傻瓜,你恨我,可以打我骂我,怎么忍心丢下儿子?”
    江子纯说:“你以为我寻死去了?我才没那么笨,我不过是在那里吹风罢了。”
    话虽这样说,童小安的心里可一直放不下来。
    童小安不知怎么伤到了江子纯的眼角,几天后于青了一块,别人问江子纯:“你眼角怎么了?”
    江子纯说:“打了的。”
    “哪个打了的?”
    童小安急忙给她递眼色,叫她别说。
    她不理,说:“童小安打了的!”
    童小安急得脸色都变了,他觉得如果别人说他打妻子,那是他最丢脸的事情了,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认为,只有没有出息的男人才会打老婆。
    人们便都笑起来,说:“我信还不信呢,童小安对你那么好,他舍得打你?”
    童小安吁了一口气,却听江子纯说:“真的呢,不是他打的,那你们说会是谁打的?除了他敢打我,还有哪个敢打我?”
    童小安的心又提起来了。
    人们说:“一定是你自己不小心碰在门楣上了,就赖童小安。”
    江子纯叹了口气:“哎!我有冤无处诉,真是比窦娥还冤呐!”
    事后童小安埋怨江子纯:“你为什么给别人说我打你?”
    江子纯说:“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本来就打了我,我为什么不能说?”
    过了一会儿,江子纯说:“我如果说我眼角是在门上碰了的,你认为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一定会说,是你打了的。”
    童小安想了一阵,好象是这个理,不由夸到:“我的老婆就是不一样,是比别人的老婆要聪明一些!”
    江子纯说:“那是,不说别人羡慕你有个好老婆,连我都羡慕呢!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希望娶个你老婆这样的老婆!”
    这一次的冲突没有给他们的心里留下太重的阴影,两个人的心里都积了太久的怨气,打一架反而让这股怨气得到了发散,他们的感情很快就恢复了。
    郑美莲突然来了。
    她当然是来看孩子的,童小安抱着孩子说:“你的面子好大哦,如果不是为了看你,你婆婆才不会到这里来踩一个脚印呢。”
    郑美莲毫不客气地说:“本来就是,如果不是为了来看我的孙孙,你用八抬大轿也把我抬不来。”
    郑美莲整天抱着孩子在街上转悠,看见孩子身上的衣服容易脏,她花了六块钱扯的布,给孩子做了一件小罩衣,这样孩子的衣服就不那么容易脏了,而且罩衣很好洗。
    郑美莲呆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和童小安说起了文化馆的房子要卖的事情,童小安说父亲和母亲自私,为了逼他们回农村,才不支持他们在街上买房子。
    母子俩吵起来,郑美莲赌气回去了。
    *
    春节童小安和江子纯抱着孩子回到c县,江子纯心里已经能够想象郑美莲会说些什么,只是为了童小安,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
    郑美莲自然是一如既往地吵吵闹闹,从年前吵到年后,两人耳朵已经听起了死茧,反倒没有感觉了,只要她一闹,童小安就把孩子递给她,郑美莲十分喜爱孩子,一抱上孩子,她就忘了自己在吵些什么了,把孩子亲了又亲。
    郑美莲说修房子借了两万多块钱,喊他们还帐。
    童小安说:“修房子一共用了多少钱?我们以前送了两万多块钱回来,怎么还欠帐?”
    郑美莲说:“你们送两万多块钱回来你以为就多得很?
    “修房子哪里不是花钱的地方,我们这里修房子又不比江女子她们t县,运费和采踏费高得很。
    “而且我们这里山体又容易滑坡,地基也容易下陷,还要把热天涨水的防水设施做好,哪里有一点不牢靠就前功尽弃了。
    “你以为那么简单,我们c县修一幢房子花的钱要当他们t县修两幢!
    “用了六万多块钱还没有修猪圈房子!
    “先把帐还了,过几年再修猪圈!”
    童小安不作声了。
    正月初二,童小玉和徐绍林回娘家送节来了。
    童小玉的孩子要大一些,已经会喊人了,还在老远,就大喊起来:“外婆!我来了!”
    郑美莲依然不喜欢徐绍林,徐绍林好吃懒做的本性一点也没有改,童小玉依然勤快,一回来就进厨房帮着江子纯忙,只是童小玉爱支使徐绍林了:“徐绍林!来烧火!”“徐绍林!来端菜!”“徐绍林”
    郑美莲一会儿进厨房帮他们找东西,一会儿带两个孩子玩,于明浩和童小安在下棋,徐绍林抱膀子,童小玉一喊,徐绍林就跑一趟,不断地跑进跑出,还笑嘻嘻的,毫无怨言。
    江子纯看见童小玉脸上有些很奇怪的伤痕,问她:“你脸是怎么回事?怎么每次回来都带的有伤?不是脸上就是脖子上。”
    童小玉说:“被娃娃抓了的。”
    江子纯说:“去年呢?去年你娃娃才几个月,也是他抓的?”
    童小玉笑笑:“以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了的。”
    虽然一家人小心了又小心,吃饭的时候,郑美莲还是闹起来了:
    “于明浩,你要不要我给你喂?把我们几娘母忙得不得了,你几爷子耍得不得了,春节是你们男人家的节日还是我们女人家的节日?
    “每年都是这样,饭菜都端到桌子上了,还要三请四请才把你们请得动!你们凭啥子就该耍,我们凭啥子就该做?”
    于明浩一边收拾象棋,一边点头哈腰:“我有罪!我悔过!对不起!老郑同志!你批评得对,我一定虚心改正!我马上就帮你吃饭!”
    第二天,童小玉请哥哥嫂子到徐家去耍,她说:“我结婚几年了,你们都没有到我家里来踩个脚印,今年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去!”
    童小安说;“你给妈说吧,只要妈同意,我没有说的。”
    童小玉给郑美莲说,好说歹说,郑美莲就是不同意。
    江子纯看童小玉急哭了,很不忍心,于是她去和郑美莲说,郑美莲不好再反对,只有同意。
    出门的时候,郑美莲把童小玉背来的东西收了一半,留了一半,童小玉坚持全部留下了。
    郑美莲给童小玉的孩子打发五块钱,童小玉也坚决不要,最后由江子纯给孩子拿了十块钱。
    几个人下午到的徐家,晚上童小玉把徐家父母请过来一起吃饭,童小安不胜酒力,吃完就进卧室睡了。
    童小玉和江子纯把孩子哄睡着了,坐在床上闲聊。
    江子纯问:“你怎么没有叫徐绍林的弟弟妹妹来吃饭?”
    童小玉说:“他们在徐绍林他二叔家玩,他二叔今天待客。”
    “哦。”
    徐绍林和徐父两人喝酒喝了很久,喝着喝着就吵了起来。
    江子纯听见徐父说:“你不要把我喊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徐绍林说:“说得好,你不是我爸爸,我也不是你儿子,从今天开始,我徐绍林再把你喊爸爸,牛都要日-他-妈!”
    江子纯问童小玉;“他们在吵架,你不去看看?”
    童小玉眼里满是惊慌,说:“不管他们的,他们是这样。”
    江子纯说:“徐绍林怎么这样骂他爸爸?”
    童小玉皱着眉头说:“他酒喝多了,只要一喝醉,他就六亲不认,骂他爸爸妈妈跟骂外人似的。”
    外面屋越吵越厉害,徐绍林将桌子一拍,高声说道:“老子不得认你,立字据,马上立字据,以后我再把你喊爸爸,我就是乌龟王八蛋,我爸爸妈妈都不得好死,我老婆要被别的男人日!”
    江子纯担心起来,看着童小玉问:“他真的喝醉了?”
    童小玉一脸忧愁地点头:“嗯。”童小玉听见徐绍林脚步很重地走了进来,忙对江子纯说:“嘘,别说话!”
    徐绍林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童小玉眼里的惊慌更甚,悄悄喊睡在隔壁屋的童小安:“哥!徐绍林喝醉了,你不要和他说话,他如果惹事,你千万不要理他!”童小安应了一声。
    江子纯奇怪地看着童小玉,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徐绍林在童小安睡觉的屋停留了一下,说:“哥,你起来!”
    童小玉压着声音拼命喊:“哥,你别理他,你装睡着了。”
    童小安就没有答应。
    徐绍林又喊:“童小安,你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童小安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要睡觉。”
    “老子喊你起来!我有话说!”徐绍林大吼。童小玉拼命喊童小安:“哥,你别理他,别说话。”
    童小安不说话了。
    徐绍林吼道:“童小安,我再说一次,起来!老子有话跟你说!”
    江子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徐绍林想干什么?
    童小安还是不说话。
    徐绍林骂道:“童小安,你敢不听老子的话,你等到!”
    他嗵嗵走出去了,很快又走了进来,江子纯突然听见童小安一声大吼:“你要干啥子!”
    然后就听见外屋“乒乒乓乓”打成了一片!
    江子纯和童小玉跑出去的时候,只见童小安把徐绍林按在地上,正挥拳猛打,两人急忙上前把童小安拉起来,江子纯急得问:“怎么啦?怎么打起来了?”
    童小安抬头看着江子纯,说:“他砍了我一刀!”
    江子纯看见童小安头上脸上的血,尖叫了一声,童小玉也看见了,三个人一起冲上去打徐绍林。
    徐绍林喝多了酒,身子是飘的,三个人一扑,他站立不稳,向后倒了下去,童小玉趴在了他身上。
    江子纯看见徐绍林的手里还抓着刀,怕他再行凶,拼命想抢,但徐绍林抓得很紧,她抢不走,急得狠命抓他的手背,费了好大劲终于把刀抢过来,扔在角落里去了。
    童小玉对徐绍林又揪又掐,但她却挡着童小安和江子纯,童小安想打徐绍林又无法近身,怕误伤到童小玉,他只能狠狠踢徐绍林。
    两个孩子也吵醒了,大哭起来,整个屋子乱成了一团。
    徐绍林的母亲跑了进来,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江子纯指着她大喊:“你还不去叫人来,今天是不是想让你屋里死两个人才甘心?”
    徐母忙说:“我去喊,我去喊。”
    徐母跑到外边喊了几声,不一会儿,徐绍林的叔叔和婶婶赶来,几个人合力才把他们拉开,给童小安包扎了伤口。
    然后一家人围着火盆坐着,徐绍林的叔叔问他:“童小玉的哥哥嫂子第一次到你家来,他们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使得你要用刀来砍他?”
    徐绍林没有说话,突然冲过去又想打童小安,他抓住童小安一扯,童小安的袖子扯烂了。
    江子纯一步挡在前面,指着徐绍林大声喝道:“姓徐的!你不要太猖狂了!你敢再打童小安,我对你不客气!童小安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江子纯的话还没说完,徐绍林突然挥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大家都楞住了,江子纯的手里抱着孩子,没有办法还手,只能愤怒地瞪着他,骂道:“姓徐的,你有种就打死我!”
    徐绍林扬起耳光又打。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抓住徐绍林用力一摔,徐绍林被摔向了墙角,那人冲过去照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一拳,卡住他的脖子,说:“你太过份了,连江姐姐都打,你还有没有人性?”
    江子纯看见帮她的人,竟然是徐绍林的弟弟徐绍军!
    徐绍军比徐绍林的个子大,他卡着徐绍林的脖子,徐绍林完全无法动弹。
    徐绍林的叔叔说:“这是童小玉的嫂子吗?”
    徐绍军回答:“是的,江姐姐非常好。”
    徐绍林的叔叔生气地指着徐绍林说:“你最好乖乖坐下来别动,说清楚你今天为什么要打你童家哥哥,否则别怪我今天要多管闲事了!简直越来越不象话,还打起你嫂嫂来了!”
    徐绍林似乎累了,安静下来,开始诉说他打童小安的理由,他说:
    “我是他家的女婿,吃饭的时候居然不请我坐上方!
    “每年我一去了就喊我做这样做那样,我是女婿啊,居然喊我做活路!
    “每年背去的东西她妈都收得干干净净的,我们背个空背兜回来,我脸都丢完了!
    “从来不给我娃娃打发钱,就是打发也才五块钱,还不如打发讨口子!
    “童小玉他爸爸吃烟总是喊我各人去拿,从来不主动给我发”
    江子纯听着徐绍林的话,觉得这个人好陌生,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他这是什么理由?
    她再看看童小玉,她一句话也不辩解,江子纯好生奇怪!
    这天晚上,童小玉把哥哥嫂嫂送到徐家的叔叔家去睡,第二天天还没亮,童小玉就来催他们赶紧上路,说晚了就走不掉了!
    童小玉送他们,边走边回头张望,还不停地催他们走快一点,一路放着小跑。
    江子纯说:“童小玉,你在怕什么?为什么这么急?”
    童小玉说:“徐绍林肯定还要追来,我们要跑快点,等你们上了车就不怕了。”
    江子纯说:“你为什么这么怕他?我看你一直很厉害啊,每次回来都把他吼狗样!”
    童小玉说:“姐姐,你不晓得,他凶得狠,要杀人,他真的敢杀人!”
    江子纯说:“他敢!他就是个十足的小人,只敢在屋里凶,走出来还不是像条夹着尾巴的狗!”
    童小玉说:“唉!你们都不晓得,我在徐家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结婚的当天晚上他就把我按到打了一顿!”
    “为什么?”
    “说他们给妈拿了两千块钱,结婚的时候妈啥都没有给我陪!”
    “那他也不该打你啊!”“他打我是家常便饭,我回来的时候脸上和脖子上的伤都是他掐的。结婚前我就被他打过!”
    童小安瞥她一眼说:“那你还那么喜欢他?还非他不嫁!”
    童小玉苦笑摇头:“我没有喜欢他,我一点也不想嫁给他,可是他说,如果我不嫁给他,他就要把妈的舌头割了,把爸的眼珠挖了,把哥哥杀了!还说我嫁给哪个他就杀哪个!要让我一辈子当寡妇!”
    江子纯生气的大声说:“你还真被他吓住了!童小安!我们不走了!我就要看他有好厉害!”
    童小玉急得拖着她走:“他真的要砍人!你看他昨晚砍哥哥就知道了,幸好刀钝了,要不然哥哥就惨了!你们快走吧,我怕他一会儿会拿着刀追上来!”
    江子纯说:“那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你回去他肯定要打你!”
    “我不怕!”童小玉说:“他对我还是好!”江子纯说:“你不是说他经常打你吗?”
    童小玉欲言又止:“不是,我说忙了,他只有喝了酒才会打我,不喝酒对我还是好。”
    江子纯说:“一年当中他有几天不喝酒?你就任由他打你?”
    童小玉说:“他打了我,我说要离婚,他就说”停了一会儿,童小玉接着说:“他就给我跪下,喊我不要和他离婚,我不答应,他就不起来,他一直那样跪着,饭也不吃,每次都要我答应不离婚了他才肯起来吃饭。”
    江子纯冷笑了一声:“你看他跪着,你心疼?”
    童小玉说:“跪久了真的恼火。”
    江子纯又说:“他不吃饭,你更心疼?”
    童小玉说:“他有时候会饿两三天,他这个人看起来长得壮实,实际上他的身体并不好。”
    江子纯说:“那说明你很爱他,关心他,你们的感情很好,只要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好,我们没有关系,那你回去吧,我们自己走就是了。”
    童小玉说:“我把你们送上车。”
    童小安一路默默地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家里,两人怕郑美莲着急,不敢给她说,只说童小安不小心摔了一跤,头摔破了,衣服也摔烂了,郑美莲将信将疑。
    童小安悄悄告诉了于明浩,希望父亲能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于明浩自诩为口才出众,一直以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童小安告诉他也是想到他平时能说会道,指望他能想个万全之策。
    按照童小安的想法,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关键在于怎么报,他知道如果告诉了母亲,母亲一定会马上冲到徐家去打架,搞得不好会伤到母亲。
    他想报仇,但是又不想让家里人发生意外,于明浩平时鬼点子很多,童小安一心盼望父亲能帮他出头,出出这口恶气!
    同时也能为童小玉撑腰,警告徐家的人不能再欺负童小玉!
    两天过去了,于明浩没有反应,童小安忍不住了,问:“爸,您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好?”
    于明浩说:“我还要考虑考虑。”
    又过了两天,于明浩还是没有表示,童小安失望了,他想,如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却无动于衷?
    不说叫他去打回来,至少也该前去讨个说法吧?哪有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完全无动于衷的父亲?
    按照童小安自己的想象,父亲一定会叫上于老大和于老三,也可能会把村干部请上,一大路人,浩浩荡荡地开到徐家去,徐家不给个说法誓不罢休!
    但是,这个他寄予了满腔热情的父亲什么表示也没有!
    江子纯说:“爸爸可能还没有想好怎么办。”
    童小安冷冷一笑:“等到他想好,只怕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趁热打铁,拖久了还有什么意思?算了,不指望他了,我们走,回t县!”
    郑美莲生日的时候,童小玉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问哥哥的伤怎么样了,郑美莲问:“你哥的头倒底是怎么伤了的?”
    童小玉说:“被徐绍林砍了的!”
    郑美莲顿时又急又气,把徐绍林大骂了一顿,又骂童小玉,又骂于明浩,还说:“这个江子纯也是,我不让他们去,她硬要想去,这下好了,都看到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一个一个地就想把他弄死,弄死了好来霸占我的房子!
    “童小玉!我告诉你,你们就是把你哥杀了,我也不得把房子交给你们!我宁愿用炸药把它炸了,他姓徐的也别想得到我一片瓦角角!
    “你狗日死女子以前善良得不得了,现在被徐家给你喝了啥子迷失本性的药,你变得这么狠毒,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砍!”
    童小玉说:“是徐绍林砍的,他酒喝醉了”
    郑美莲大声喝道:“你不喊他砍,他敢砍吗?你那样厉害,喊他做啥他就做啥,你喊他砍你哥,他敢不听吗?
    “你给老子滚,以后不准跨进我家的门了!连亲哥哥都要杀,哪天不是还要把爹妈全部杀了?
    “滚!滚!滚远点!不要让我这辈子再看到你!马上走!不管你死到哪里,都不要在我的眼睛面前晃了!
    “你沟死沟埋,路死路埋,我不得过问,也不要你过问我们!”
    童小玉正在择菜,郑美莲本来在逗孩子,越说越上火,把孩子一推,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起来。
    郑美莲余怒未消:“你还好意思哭!你徐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长大了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也给我滚!”
    一边说,她一边抢过童小玉手上的菜,把她往出推,一直推到门外,又进来把孩子拉出去,把童小玉背来的肉、酒、糖原封不动地给她提出去“乒”把门关上了。
    童小玉一边哭,一边把东西拿出来,放在阶沿上,然后抱上孩子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我走了,东西放在阶沿上!”
    郑美莲在屋里大声说:“拿走!我不要!全部拿走!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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