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国的诚意,我已经见到了。”叶初落敛了笑容,秀面转向帝俊国使臣和举薇国使臣,眉峰一轩:“你们两国,诚意何在?”
    帝俊国的使臣,急忙开口:“我国皇上为表诚意,特命我等带灵泉龙珠、凤阁玄蓟草、雪廊稚子莲献于小郡主”
    灵泉龙珠、凤阁玄蓟草、雪廊稚子莲?叶初落心中暗自点头,这三样儿哪一样儿都是千百年才能灵得的上等灵药,帝俊国为了求和拿出这么大的求和之资,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只是嘛,事情真得是这么简单么?
    缓缓点头,叶初落轻应一声:“劳你们的皇帝费心。”
    帝俊国使臣听了这话,心中一块石头总归是放下了,他还怕叶初落会嫌帝俊国的礼品简陋不肯接纳呢,以今日情形,叶初落虽没有表示喜欢,却也没用表示不满,事情,应该还不难办。
    帝俊国使臣的话才落,举薇国使臣已是尖着嗓子开了口:“我举薇国皇上,深深敬服小郡主神武,对小郡主神通、机智皆是仰慕不已,特命我国上等铸造师,采玉矶山之石,煅成几块玄银,为小郡主铸造了一副玄银软甲,此软甲不惧火、不畏水,坚若磐石,便是上等利器,想要坏它分毫,也是不能。”
    叶初落抿唇浅笑,却是不语。说到底,九国之所以会乱,罪魁祸首,便是这举薇国的张家,现在,这举薇国仅凭一副软甲就想求和?这诚意也太差了点!
    看叶初落笑了,三国使臣都是长出一口气,以为求和之事总算是得以圆满完成。
    岂料,三人脸上笑容还未散,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玉清尘已是冷声开口:“我看,几国求和之心,似乎并不诚。”
    这话一落,叶初落笑得更加高深莫测。玉哥哥,果然是聪明。这三国求和所备之礼看似丰厚,其实每一国的求和之物,都是暗藏着玄机。
    割地求和?有谁见过心甘情愿被人收服的城池么?碧水国割地,看似示弱,其实,这地一割,就等于把叶初落推到了风口浪尖。到时,八国之人,人人自危,还不全力而起合谋对付似锦国?
    再说帝俊国的三大灵药,确实每一种都是世间难觅的绝世药草,但是,这三种药草,一旦合到一处,便是天下奇毒,任你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得它们。莫说是碰,便是闻到这三种灵药味道,一时半刻之内,也会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至于最后的举薇国软甲,不惧火、不畏水,说起来好听,难道还比她的千年巨蟒皮好使?一堆破石头铸造的软甲也敢命来求和,他举薇国当真以为,似锦国穷疯了?
    叶初落笑意愈浓,三国使臣心里愈加没底,这个叶小郡主倒是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深沉?让他们心里不由开始打鼓。
    “哥哥,就算人家求和心意不诚,你也不用这么明白的说出来吧!”玉清灵咯咯一笑,眉眼间含着几分戏谑。
    “这位姑娘,我国皇上对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拿出十二分的诚心来求和,你这样说,岂不是冤煞我等?”帝俊国的使臣当先不满地反驳道。
    叶初落眉眼轻巧地望着帝俊国使臣,淡然道:“你急什么。你们的诚意,我看到了。回去跟你们的皇上说,这些礼物,太过贵重,我受不起,让他们自己好好留着享用吧!”“贵重”二字,叶初落故意加重的口气,是以,听到三国使臣耳中,味道也就愈加不同寻常。
    三国使臣面色同时一变,难道说,叶家的小郡主,嫌自家的礼不够重?
    轻轻起身,叶初落眼神散漫地看着门外,再不看三个使臣一眼,慵慵懒懒地道:“玉哥哥,灵儿姐姐,咱们回去吧。”
    “小郡主”举薇国使臣面色一紧“你,不答应我们的求和?”
    冷冷一笑,叶初落语气阴沉:“想要求和就要拿出诚意。不要给我使绊子,就你们那点伎俩,还难逃我的法眼!”言罢,甩袖出门。玉家兄妹紧随而出。
    “若真心求和,三日内,我要看到三国皇上亲笔写下降书,加盖本国玉玺,否则,莫说你们三个活着出不了皇城,便是三国,不日,我也要去踏破!”人已远去,阴狠的话却远远传来,像是一把利刃瞬间投到三人心口。
    三国使臣相视望了望,俱是一脸诧异,难道,自家的皇上真得在跟这个小郡主耍把戏?
    已是彻底怔住的似锦宫人,一见三人身影飘远,心头兀自一叹:果然是名不虚传,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心思,若再待几年,这九合之主除她能担,谁还能主?若是这样说来,便是皇上不回来,这似锦国也是无人能敌了
    夜风轻扬。带着夜色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叶初落仰着面,轻轻接住空气中丝丝清凉,深吸一口气:但愿吧,事情能够如我所愿。
    她的身后玉家姐妹,默然相向。玉家之人,向来心高气傲,然而,这样两个傲气的人,居然对面前这个少女同时心生仰慕,乐意此生追随。这个女子,该具有怎样的胆识,怎样的魄力?
    从各自的眼神中读出各自的心思,两人也轻轻笑了。
    似锦皇城之内,溶溶月色之下,两袭白衣翩翩,一袭紫衫飘渺,美如画,淡如烟,三个年轻狂肆的人儿,脚踏着月华如水,竟是御风而行,飘出了皇宫。
    月色清凉。三国使臣却是无心向眼。自己三人死在异邦事小,叶初落真要兴师征讨三国,事大!
    “怎么办?”举薇国使臣问。
    “给皇上传书吧!”帝俊国使臣答。
    “只能如此。”碧水国使臣哀叹。
    深夜,三只白鸽任劳任怨地飞出了似锦皇城,分成三个方向送信去了。
    叶府别院之中,一坐幽僻的小屋之内,低眉看着书案上一张张信笺的穆寒修,眼睛几乎都笑得挤到了一处:云翳国与星辉国战事已见分晓,云翳国内有诸葛世家征战,外有永连国相助,为报国君之仇,同仇敌忾,已是将星浑国打得只有招架之力,星辉国乞降亦是不日之事——迷雾草字。
    “什么事值得师傅这么高兴。”房门吱呀一声响,随之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自皇宫回来的叶初落推门而入。
    穆寒修不语,只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上的信笺。
    叶初落顺着穆寒修的手指看去,面上却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还想去摸几条鱼呢,这么快就打完了?”
    看着叶初落那个表情,穆寒修登时无语,摇首道:“落儿,打仗的事,我看你还是少去掺和的好。”
    叶初落嘟着嘴,敲着桌子,气咻咻的道:“师傅,这等机会我不会掺和,真是浪费了老天眷顾呢!”
    穆寒修和蔼的拍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老天对你,已经很眷顾了,不是么?”
    叶初落一愕,眉眼间玩笑的意味尽收,随即轻笑:“师傅说的是。老天对我,确实,一直很眷顾。”飞机坠毁,几人能活?而她却莫名其妙地穿越来了。在这异界,认识了这么多爱她、怜她、敬她、惜她的朋友,陪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同进同退,不离不弃,她还想要老天如何眷顾呢?
    “也不早了。落儿早些回去歇着吧。似锦国成今日之势,少不得,还要仰仗你来主持局面。”穆寒修笑了笑,老脸上含着几分自豪的神色。自己的徒弟,一朝成为九合之主,他能不高兴么?
    叶初落心思飘忽,也未细想,应了一声,旋身出了门。
    胡乱一捋额前秀发,叶初落摇摇头,轻轻揉着太阳穴,边走边想:云翳国和星辉国的战事快要结束了,那么,自己也不用再去趟什么浑水了?郑纪元,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是,可惜了,你终究还是和我棋差一招。
    郑纪元赢得了星辉国,也不见得能赢得了自己安插在云翳国内的势力。一旦郑纪元彻底得胜之时,也便是被自己绝杀之时,迷雾、伏虎,你们建功的时候,就要到了。
    唇角逸出浅浅的笑容,叶初落回望着天空之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心中升起一股浩然壮志,天下,算什么,只要我愿意,天下,也不过在我股掌之间!纨绔?今日,我倒要全天下看看,我叶初落到底是不是纨绔!
    垂眸看着自己薄而修长的手掌,叶初落笑得魅惑至极。
    “还不回去歇着?”耳畔,熟悉的话语传来。
    叶初落仰面看着那熟悉的人,笑容更加恬美“玉哥哥,你不是也还没回屋歇息么?”
    玉清尘轻轻一笑,笑容像那月色一般迷离“睡之前,我想来看看你。”
    叶初落一愕,痴痴迎上玉清尘那深邃的眼眸,夜色下,那双眸子,像是一湾深泉泛着朦胧的气息,深深地迷惑了人的视线。
    叶初落轻张着樱桃小口,愣住了,她的玉哥哥,原来竟是这般迷人。
    望着那错愕的小脸,琥珀色诱人的眸光,梨瓣一样白净的面颊,玉清尘只觉喘息似乎都有些急促起来。
    为什么面对这个相处了这么久的人儿,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紧张,情不自禁的面红心跳?
    静夜,两个人的心跳,如此的清晰。
    缓缓抬起手臂,将叶初落环在胸前,下颌抵着她的发丝,轻声一叹:“落儿,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
    叶初落轻轻伏在他的胸膛,轻声絮语:“玉哥哥,夜深了,我们,回去吧。”她说,我们。玉清尘满足的一笑,我们,便是,我和你,不分离。
    相拥而去,月光尽敛。满院清风寂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移,原是这般美好。
    风幽人静,花落,满地香
    在似锦城内风云际会之时,云翳国与星辉国的战事也是渐近尾声。
    广袤的土地之上,尸横遍野,流血漂橹,郑纪元站在高高的山巅,眼望着绵延不尽的河山,深深吸了口气:今日,我终于报了仇,血了恨,终于,将星辉国打败,终于,让他们俯首称臣了!
    山风冷哮,吹刮着他带着斑斑血迹的战袍。他的身后,万俟泽、诸葛青云、伏虎、翠微道长、诸葛少峰、赵子昂,肃然而立,同样望着山下堆尸如山,面上表情却是各异。
    “皇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翠微道长缓缓开口,语气悲沉。
    郑纪元回身,英俊刻削的面上微微有些疲惫:“结束了,都结束了。”他重复道,三万将士尽归尘土,换来了与星辉国交战的大获全胜,这笔帐到底值还是不值?他开始迷茫了。
    良久,抬手指着远处那落魄而去的星辉国将士,郑纪元夙然笑道:“他只当我云翳国惹不起他们,只当我云翳国是任他欺负的,现在,朕让他们见识了,我云翳国,绝不是好欺负的,绝,不是!”“皇上,”诸葛青云幽声开口:“战事已渐明朗,星辉国战败已是不争事实,皇上待如何收场?”
    “让星辉国,送上北辰秋的人头,此事,便了,否则,便是争得鱼死网破,朕也定会将星辉国夷为平地!”郑纪元眼神幽深,冷声说道。
    听闻这话,在场之人除了伏虎俱是吃了一惊。星辉国,会把北辰家最为得意的世子,交出来吗?只有伏虎知道,北辰秋是真的有麻烦了,有大麻烦了。
    如果说,以前星辉国需要仰仗北辰世家,会顾忌到什么,不难为北辰秋甚至护着北辰秋,现在却是不需要了。北辰家主已经归西,这个消息虽然隐秘,但是,想必楼主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落星辉国之石的好机会,将消息放出去了吧?既是北辰家主都已经去见了阎王,星辉国的皇上还会护着那已是失了大半功力的北辰秋么?只怕,不会。
    山巅风冷如寒冬,几个人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发丝张扬各个俱是英武不凡。胜利者的标歌,失败者的夙叹,一同混迹在风中,成了一抹萧瑟的风景。
    心头一叹,估虎慢慢垂下头去,云翳国已胜。自己也快要离开这片土地,回到楼主身边了吧?楼主一想到当日叶初落在听雪楼谋定天下的样子,伏虎心中更是感慨良多,小小年纪,算天下手须臾间,掌乾坤于谈笑里,气度不凡,身手绝世,这天下,除了她,谁还有资格来掌?除了她,谁还有能力来争?
    “伏虎将军?”耳畔一声呼唤传来,带着深深疑惑。伏虎,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诸葛少峰双眉紧锁,深深望着伏虎。
    伏虎扬眉轻笑:“诸葛公子,唤我何事?”
    诸葛少峰看了伏虎片刻,淡笑道:“看你失神,以为你在悲天悯人呢!”
    伏虎呵呵一笑,笑容有些悲凉:“诸葛公子以为,我不该悲天悯人吗?”一句话,轻描淡写,将自己失神之失带了过去。
    “伏虎,悲天悯人,不是血性男儿该做的,我们要做的,是征服,征服这大地,征服这苍穹,征服,这天下!”郑纪元沉声着话,幽幽看着伏虎。自己就要展开征战天下的霸业,自己的得力助手却在这里悲天悯人,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伏虎躬身一拜,洪声道:“皇上说得是,末将惭愧,不该有此妇人之仁,自今日起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皇上重托!”
    郑纪元伸出手,将伏虎半弯的身子托了起来,淡淡笑道:“朕,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跟朕一起笑看天下!”
    伏虎唇角浮出一抹清冷地笑,声音恭谨:“臣很期待,那一天。”说着话,眼神幽幽望着低垂的天,笑看天下?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伏虎与她笑看天下,那便是,听雪楼主,叶初落!只有她,有这个魔力,让我心甘情愿的臣服。别人,不能。
    山顶之上,一干众人哪里知道伏虎心中正盘算什么,一见郑纪元与他交谈甚是投机,俱是相视一笑。当日,三皇子决定对星辉国动手,他们还在迟疑,觉得云翳国胜算不大,三皇子对星辉国动手是上了叶初落的当,可,现在看来,对星辉国动手,云翳国似乎并没有吃什么亏。
    暮色越来越沉,郑纪元长吁一口气:“明日,给星辉国送去朕的条件。”言讫,身子一纵,跃下山峰,奔着山下自家阵营而去。
    望着郑纪元的身影渐行渐远,翠微道长一捋长鬓,仰面望天:“既是战事已定,贫道,也该回翠微山料理道观诸事了,烦请各位代贫道与皇上辞行,贫道,这便去了。”话语间,很有几分沧桑意味。
    “道长,真得要走?”诸葛青云缓声问。
    翠微道长笑道:“该来则来,该去则去,诸葛家主,皇城之事,就烦你多加照应。”说着话,一甩袍,兀自飘远了。
    山巅之上,万俟泽亦是一声轻叹:“想不到来云翳国一次,竟会遇到这么多事”略略沉默了一下,万俟泽又道:“既是胜负已分,我也该回永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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