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二代圈子近期有大喜事。

    继柯明轩和边以秋在美国的那场壕级盛事之后,二代圈子里终于又迎来了一场婚礼。李泽与爱情长跑十年的未婚妻叶嘉小姐相约百年,终订鸳盟。

    叶氏门庭清贵,一家历数三代以上都是做学问的人,叶小姐本人与李泽是大学校友,作为一个在学术上非常有追求的女博士,李泽苦苦追求十年,最近才终于博得美人芳心,成功将一枚5.2克拉的粉钻套上了叶嘉的左手中指。

    求婚成功之后,紧锣密鼓的婚礼就在筹备之中了。

    雪片似的请柬撒了出去,出于避嫌的考虑,李父所在的政界刻意往低调了处理。而在商界就肆无忌惮得多,李泽要向世人宣告他终于娶到了念兹在兹的女神,巨大的幸福感要跟每一个亲朋好友分享。

    华瑞地产阮总的案头,不出所料的也收到了这样一份请柬,由丰泽贸易公关部总监专程送抵案头。

    其实按照李家和阮家的亲厚关系,这份请柬原本该是由新郎官李泽亲自送上门来的。

    然而,华瑞到底是已经换了掌舵人。

    一日日忙碌成陀螺的女老板阮云庭,终于在第二日得以喘息的某个空档间,拿起了那份红艳烫金的精致请柬。首页上一对璧人幸福相拥,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李泽的脸看了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

    她问阮成锋:“你要不要回来呀?”

    阮成锋那边才是凌晨,他起得早,在小别墅改建后的半地下健身房里已经跑完了五公里。正大汗淋漓地打算去冲个澡。

    他一手汗津津地抓着手机,颇为不解:“回去干嘛?”

    阮云庭在那端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想了想,说:“那你得帮我先做点别的。”

    阮云庭答应了,于是他心情愉快地回了卧室,在黑洞洞地天色里掀开被子去亲了一下阮成杰的脸。

    阮成杰正睡得迷糊,在一起久了,他已经习惯了随时会被骚扰。然而此刻的那一身汗味完全不能忍,他几乎是恼怒地踹了一脚出去,口齿不清地喝了一个字:“滚。”

    那个人听话地滚了,阮成杰的起床气空荡荡的没了着落处,他非常不悦地睁开了眼睛,在朦胧光线里找到了开着灯的洗手间,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去放水。

    门被猛然打开,阮成锋在花洒下正自得其乐地哼歌,见黑着脸的哥哥走了进来站到马桶边放水,他十分不正经地冲着掏出来的小大爷吹了声口哨。阮成杰越发恼火,相当幼稚地冲着对方喊了声:“看什么看,羡慕尺寸吗?”发完了飙才意识到自己脑仁进水,他确信自己的智商是被拉低了。

    于是他收鸟回裆,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然而阮成锋在背后叫住了他。

    “哥,我们回国一趟好不。”

    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消化了几秒才意识到阮成锋在说什么,他没回头,在开口说话时也显得若无其事,唯独那一个字泄露了真实内心。

    他说:“哦?”

    阮成锋去关了水,伸手抽浴巾来裹上了腰。之后便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偏过头看他,说。

    “李泽要结婚了。我想,你也许会希望看到。”

    阮成杰蓦然间露出了惊讶又欢喜的神情,这表情都落进了另一个人的眼里。阮成锋等着他恢复了平静才又开口。

    “但是,你我不能作为正式宾客去观礼。我让小云去尽量安排,总之……我知道李泽对你的意义。”

    阮成杰抬起视线对上了他的眼睛,目光中颇为复杂,最后他点了下头:“多谢。”

    他们在婚礼的前三天飞抵z市。

    阮成锋没有回阮家旧宅住,他直接订了一周的酒店。在z市新地标天平国际的97层,云和风都在脚底下经过,他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玻璃窗边向外看。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行如蚁。这座城市与他两年前回来时已经有了巨大的不同。中国是片蓝海,而z市是这个广袤国度里最富生机的部分。视野彼端是华瑞大厦,那座傲立于万千广厦之中的挺拔楼宇始终姓阮。

    他没有去关注身后的阮成杰是在以什么样的心情打量这座久违的城市,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心情平静地看了很久。

    这座城市有他的童年和少年。记忆里他享遍人间富贵繁华,那时却不知道,没有任何一种平安如意是凭空而降的。在他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的岁月里,另一个人苦心营役艰难前行,一分一寸地在争取自己的空间。

    一直到他需要在举目无亲的黑非洲,靠一双拳头去为父母幼妹博一个活下去、活得好的寻常生活时,他才知道,人在朝不保夕的绝境里,需要付出何等的坚韧和努力。

    阮成锋终于在离国万里之后,忽然读懂了那个始终疏离并厌弃自己的哥哥。

    之后就更加放不下了这个男人。

    阮成杰在翻酒店送来的当日早报,他信手拾过一页,财经版本上熙熙攘攘的名目十分熟悉,恍惚间竟仿佛昨日才在华瑞总裁的办公室里刚刚读过了前一页。

    只是人已不同了。

    名利场便是修罗场。

    于他而言,横陈在足下的尸骨中,一具具更是与自己有着分离不了的亲缘关系。午夜梦回之际,不是不冷的。

    他用几十年的时间编织了黄金的囚笼,将自己关在了里头。一直到有人横冲直撞地打破了它,转而被囚禁到了另一个更加无法摆脱的牢笼里。

    禁忌与情欲的牢笼,他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然而终究这一次有人和他一起沦陷,这种不再孤单的感觉,到底好过他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面对这世界。

    他不晓得阮成锋每日里挂在嘴边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只是听得多了,便也信以为真。无论如何,在一无所有之后这人仍然紧紧地抓住了他。那起码说明,自己本身……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吧。

    不必曲意逢迎,不必苦心孤诣,不必处处算计,不必坐在火山口去提防它会在哪一日爆发。

    他到底也算是隔世为人了。

    就把上辈子的恩怨情仇全抛却,重换个活法吧。

    这一天他们哪里也没有去,仅仅只在云层之巅远远望了一番街景,行政酒廊送了餐上来,久违中餐,阮成杰仿佛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他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顿川渝美食,吃饱喝足以后给了阮成锋一个笑脸。

    这让后者颇有点受宠若惊,阮成杰失笑,忽然兴起了逗他的心思。

    他微笑着望向阮成锋:“我能不能去华瑞大厦转一圈。”

    阮成锋才升起的笑容顿住一秒,但他没说话,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他只是非常认真地看着阮成杰。

    仿佛童年时站在走廊的一角,看着阮成杰轻飘飘地从他一辆辆认真堆砌在房门口的小汽车上跨过。

    当年的阮成杰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光的角落里站了个人,然而此刻,那双黑漆漆氤着一汪水的眼睛却是无遮无挡地对上了他。

    阮成杰被这眼神中的千言万语所震慑住了,他一时间忽然有些承受不住那些复杂难辨的内容。

    他便只有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转过脸去,说:“剁椒怎么这么咸。”

    一杯水停到了他手边,他接过来一气儿喝完,然后说:“算了,打打游戏,还剩几局就能通关了。”

    之后他便捧着掌机消磨了一整个下午,饶有兴致地一直玩到了夜色初上,才颇为疲累地丢开了吱哇乱叫的电子设备,阖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休息。

    阮成锋站在沙发背后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眼皮,他忍不住睫毛颤动,忽然有个声音轻轻地落在耳边。

    “哥……你是不是特憋屈。”

    他睁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借着窗外的朦胧光线看到了阮成锋的眼睛,眼底有微光。

    阮成杰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末了忽然凉凉地笑了一声。

    “不如我现在就走下楼去,随便打个车,半小时以内朝向任何方向,都能抵达一个识得我这张脸的故旧那里。”

    他听到阮成锋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他的手在浓稠夜色里伸了出去,轻轻拍了下这无法无天混小子的脸,语气轻柔而带着一丝半缕的危险。

    “你在害怕。”

    “嗯。”几秒钟的安静之后,一个坦然而又带点委屈的鼻音非常清晰地给出了应答。

    阮成杰在一片黑暗里缓缓牵起了笑容,只是并没有人能够看清,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出这点笑意里的准确含义。

    他只是相当愉悦地弯起了嘴角,将那份非常明确的心情舒畅传达了出去。

    他说:“混账玩意儿……我只当你是无所畏惧,谁也不怵。”

    阮成锋安静了一秒钟,之后那个覆压下来的高大阴影突然单手一撑沙发背,忽地一下跳了过来。阮成杰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紧紧钳制住了。

    他被按在了沙发上,一个粗暴野蛮的吻压了下来。

    毫无技巧,甚至失了准头。他的嘴唇像是磕破了,微微痛意中还没来得及抗议,更加暴力的啃吻就顶开了他的齿关。他在仓促中丝毫做不出有效抵抗,徒劳地挣扎了一两下,之后便莫名地在这样的强制中兴奋起来。

    他低喘着去回应阮成锋,提起腰去贴上了对方沉重覆盖下来的身体。

    然而他没有触到应有的生理反应。阮成锋只是在粗暴地吻他,仿佛宣誓主权,又像是要确立他此时活生生的在。

    纵以阮成杰的狼心狗肺、铁石心肠,忽然也化成了水。

    他伸手臂去圈住了阮成锋的后颈,仿佛安抚炸了毛的野兽,指腹插进对方后脑的发。他含住了阮成锋的嘴唇舔吮,断续声音从唇缝里漏出来。

    “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在这儿,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阮成锋的气息终究从紊乱渐渐恢复了平静,隔了阵子,他忽然伸手去脱阮成杰的衣服。

    阮成杰配合地抬起了腰,他估摸瞎逗的后果可能会比较惨,不过这也是自找的,他得认。

    但是阮成锋把他脱光了以后并没有做什么,他在一片黑暗里把动不动就横生反骨的前任阮总猛然抱了起来,之后非常坚定地往浴室里走,阮成杰在浑然摸不着头脑的境地下,被从天而降的冷水浇了个透。

    阮成锋强有力的手臂将他死死按在了浴缸里,放了一大池子的水,和他一起洗了个清心降火的冷水澡。他呛咳不止怒火中烧,然而终究理亏,极为内伤地被从里到外收拾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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